榮棠走出正殿，下了臺階，扭頭看一眼正殿的匾額，大雄寶殿四個字，跟榮棠在崇寧佛寺看過沒什么區別。榮棠又想起他在北原帝宮看過的金鑾大殿，那匾額上的字，跟他們榮氏帝宮的金鑾殿也差不多。

    所以，榮棠扭頭看著空曠的殿前庭院想，這世上的事，也許大體都是差不多的。于他而言，唯一與眾不同的，只有一個莫小豆罷了。他如今不知道莫小豆從何處而來，因何而來，單看這莫姑娘與莫北陌，玉司戈，玉小小三人的相處，榮棠就知道，這四個人才是，該怎么說呢，這四個人獨成一個人間，旁人無法插足，就是顧星朗，于這四人而言，都只是一個客人。

    圣人有云，子不語怪。

    榮棠原先覺得圣人這話與他沒有關系，可如今想來，他還就得信這話。這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要去問一個究竟的，糊涂過去，才是最好，最恰當的辦法。

    莫非的小女兒，莫小豆被滄瀾江分成了兩個人，先原的那個，從暗衛營熬出來的姑娘，得到了豆蔻這個名字，然后她去了地府，由于他榮棠不知道的原因，這姑娘永墜在了黃泉地府。而救他性命的姑娘，是一個陌生的姑娘，這姑娘拒絕了豆蔻這個名字，并且在初時，這姑娘也并不心悅于他。

    “主子，”林清跑進院門，站在了榮棠的身前。

    榮棠現在站著的這個位置，只能看見一角微紅的夜空，“是哪里失了火？”榮棠問。

    “是莫府，”林清低聲稟道。

    原本還在看那一角夜空的榮棠，看向了林清。

    “莫府的門被人用鐵汁鎖了，”林清說：“里面的人逃不出來。”

    “有人去救火嗎？”榮棠問。

    林清搖一下頭，“沒有，聽說先前有救火的人，但被人趕走了。”

    榮棠說：“趕走了？”

    “應該是六公子的人，”林清說：“主子，這是六公子的意思？”

    自己要爭天下了，先把自己的族人一網打盡，盡數弄死？這是一個什么打算？反正林清是不懂的。

    “那就不管了，”榮棠說了一句。

    “不管了？”林清跟在榮棠的身后走。

    “這家人的確是莫六的拖累，”榮棠道：“不管這是莫六的意思，還是他手下人的自作主張，我們都不要插手。”

    再說，榮棠的目光發沉，莫府的人可能已經被殺了。

    “六公子當了皇帝，那一家人還能不以六公子為尊嗎？”林清不明白道：“他們怎么就是拖累了？”

    榮棠半側了身看了林清一眼。

    林清小哥這時猛地反應過來，他怎么能在主子爺的跟前，這么話多？他這是忘了規矩，忘形了啊。

    榮棠沖林清擺一擺手，沒讓林清請罪，而是道：“莫六當年在莫家，應是受了很多欺辱的，如今莫六發達了，那一家人憑什么享他創下的富貴？莫府的當家人是莫六的親生父親，這事天下人皆知，莫六若不敬他，那就是不孝，不是嗎？”

    林清倒抽了一口氣。

    “他們應該走的，”榮棠小聲道：“在城門重開那日，這一家人就應該離開，走得遠遠的。這樣的話，他們不想巴著莫六不放，那他們就可以繼續活著。”

    眼見著江山都要到手了，莫六公子還會愿意憋屈自己？這位看著嫡母，在城門下被人踩在肉泥，眼都沒眨一下，這位待家族是個什么態度，就可想而知了啊。

    榮棠邁過大佛寺門前高高的門檻，突然就嘴角上揚，笑了一下。

    林清不知所以，但他也不敢再多話了。

    說起來，榮棠站在了大佛寺的門外，臉上閃過一絲恍然大悟的神情，如今的這個莫六，應該不是原先那個在家中受欺的莫六了。

    一個秦泱身邊的親隨，這時騎馬到了大佛寺前，下馬后，飛奔上臺階，到了榮棠的面前，跪在稟道：“殿下，我家少將軍去了莫府，莫府的人都死了。”

    “燒死的？”榮棠問。

    “不是，男丁是被利刃刺死的，女眷是被吊死的，”親隨親眼所見的，莫府里的慘狀，面露了不忍之色，“她們被吊在后院的一間空屋里，莫府里的孩童被人扔進了花園池塘，溺斃的。”

    “知道了，”榮棠道：“埋了吧。”

    太子殿下就這么一句交待？秦泱的親隨呆了一呆。

    榮棠從親隨的身邊走過，林清跟著從這親隨身邊過時，輕輕拍了這親隨的肩頭一下，你發什么愣呢？

    親隨被林清拍醒，跪著在地上轉了一個半圈，大聲領命道：“是！”

    榮棠上了馬，催馬就走了。

    親隨直到榮棠走遠了，從才地上起身，跑下臺階，上了自己的馬，又往莫府趕。

    榮棠回到驛館的時候，天邊一個響雷，一場大雨下了下來。

    “主子，”出來迎榮棠的胖總，抹一把臉上的雨水，跟榮棠說：“這雨一下，莫府的火就可以滅了。”

    榮棠往驛館里走，道：“你也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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