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明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現在何去何從,心里也沒譜,如果真的這次處理下來了,要是把自己調離了公訴人崗位,那還真不如找個律所或者接老張的班算了。
見張睿明罕見的沒還口,張擎蒼繼續說道:“現在就是兩條出路,要么我幫你去跑動跑動,換個單位,要么回來,接家里的公司,次和你提過的那個濱海區法制辦主任的位置,你還嫌棄,別人早就搶破頭了,現在想去都已經沒機會了。”
張睿明笑道:“這我還真不想去,法制辦多無聊啊,天天就是接待鬧事的,打點無聊的行政訴訟,有什么意思。”
老張橫了他一眼,“反正就兩條路,這檢察官你不準再當了,聽到沒有。”
張睿明知道父親動怒了,這次自己又出事,徹底翻出了他暗藏心底的那一段往事,他是不想再看到自己和他一樣,被人踢出檢察官隊伍,痛恨一生。
“再看吧,等結果下來再說。”
“還能怎么樣,這點我倒是不擔心,你行得正站得直,如果真有人動你,我就去找人去。”
“好了,你個老同志火氣小一點,別一點就炸,你看看,你這蘋果腕表面心律又過120了,等下媽看到了,看你怎么辦,又嘮叨你幾天。”張睿明嬉皮笑臉的
“真的啊?趕緊幫我把心律記錄給刪了,別讓你媽看到了”老張這下緊張的像個小孩子。
“呵呵,你也有怕的啊”張睿明一邊擺弄父親的腕表一邊笑道。
“爸爸爸爸,我找到一個寶貝!”不遠處萱萱開心的叫道。一邊喊一邊往張睿明這邊跑來。
“來了,來了,你走慢點。”
家庭的溫柔漸漸沖淡了些張睿明心里的焦慮,但是他知道這件事還沒有結束,當時王天明那句淡淡的“你先回去等待處理結果,”就像一把高懸在自己頭頂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有落下,久久不能心安。
…………
周一,張睿明正在為孩子做早飯時,準備做完早飯就去單位,“停職調查”雖然有停職兩字,但不是讓人休假的意思,還是要做些整理臺帳,咨詢窗口等與檢察官職權以外的事務,電話響了起來,張睿明一看。是科長李巍打過來的,說是要自己來單位就去陸檢辦公室。
張睿明接完電話,情緒一下還是難以平靜,難道陸斌回津港了?作為津港市檢察院檢察長的他,既然要見自己,肯定就要宣布對自己的處理意見了。
想到這里,趕緊把面條盛到孩子碗里,再蓋一個煎蛋,收拾好東西就往單位趕,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心急,張睿明一直在提醒自己。但是汗珠還是不停的從額頭留下來。
到底會怎么樣?自己還能留在民行科嗎?總不會真立案吧?還是會有紀律處分??
張睿明頭腦里有幾十個問號,同時又有不同的解答,他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對陸斌提出的每一個問題都有自己的應對。
陸斌是典型的學術性官員,對津港市檢察院的發展有自己獨到的一番見解,一直提出要推動“智慧檢務”工程,開口就是“大數據”、“新時代新勤務模式”。銳意進取的名聲在整個南州省都是赫赫有名,最重要的是他還不滿四十歲!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明眼人都知道陸斌只要按照步驟來走,將來很可能可以到副省級以。
想到這,張睿明心里更加黯然了,這樣一名愛惜羽毛、前途似錦的官員,面對被人構陷,停職調查的自己。如果不相信自己的清白,那就很可能會被嚴格處理,頂格處分。
想到這,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但是,陸斌對張睿明的印象一直不錯,作為一名十年的老檢察,張睿明的業務能力沒得話說,在公訴科歷練這么久,這次調整,就是陸斌把他放到民行科副科長的位置來的,南州省這第一起“公益訴訟”讓張睿明來做公益訴訟起訴人,也是陸斌去北京學習前點好的將。
甚至,在陸斌學校期間,就相關案情也經常和張睿明通電話,讓一些講閑話的人說:張睿明是陸斌直管干部。
張睿明心里卻知道,陸斌是一個大格局的人,所有的出發點都是站在工作的角度來看,越是說自己是他的嫡系部隊,反而對自己不利,這樣一個心懷天下的人,眼里更不會容下沙子。
就這樣一邊開車一邊思考對策,張睿明來到熟悉的津港市檢行政大樓,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最高層的檢察長辦公室。
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敲了敲門。
“請進。”陸斌溫儒的聲音從門里傳出來。
張睿明調整一下面部表情,推開了門。
陸斌正在里面等著自己,旁邊還站在高裕民和嚴路兩位熟面孔。
張睿明走進去,盡量神情平靜的向三位領導打了招呼問好。
陸斌不算高大,是典型的國字臉,微胖,帶著一副黑框眼鏡,面容姣好,氣質溫儒爾雅,不說話時像一個學者或者大學教授,一說話,長期做領導的強勢感就迎面而來,官派十足,一看就氣質非凡。
張睿明一進來就十分留意房間內三人的神情變化,高裕民還是同以往一樣臉色冰冷,軍人氣質明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嚴路雙手抱胸,神色自若,倒還對著張睿明點頭示意。
陸斌本來在低頭寫著什么,一見張睿明進來,點了點頭說道:“睿明來了啊。”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
辦公室中另外兩名副檢察長都是老江湖,聽到這句親切的“睿明”兩字,對望一眼,心里都有了譜,神情仍是毫無變化。
“陸檢察長好。”張睿明微笑應答。
而陸檢看不出情緒,朝張睿明說道:“昨天我剛回津港,組織了黨委會,聽高副檢察長匯報,關于津港第四中學的那起“毒跑道”公益訴訟已經調解結案了,這起公益訴訟是全省第一次公益訴訟,是關系今后司法改革方向的大事,你是前期的主辦檢察官,我想聽下你的匯報。”
在過來的路,張睿明就預想第一步肯定是匯報案情。這個案子他本就從頭跟到尾,熟透于心,這下將整個案件的案情、經過、發展脈絡撿緊要的想陸斌做了一次匯報。
這次匯報用了十分多鐘,張睿明嗓音醇厚,業務熟練,把案件的幾個關鍵點都點了出來,從最開始的第一次庭審,受害方的訴求,審判委員會會議的唇槍舌劍,到如何調查發現城建局的鑒定報告,再到庭審如何反駁吳楷明的幾次進攻,講的頗為精彩。特別還提到了自己赴廖彩之約,在西江湖的私人山莊中遇到陳志軍,自己如何對陳志軍慷慨陳詞,都講了出來。講到這段時,張睿明注意到高裕民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隨著張睿明講完,陸斌神色沒有太多波瀾,張睿明心里也在打鼓,今天叫自己過來,看情形,就算排除那張被人構陷的銀行卡,就憑自己第一次庭審的失誤,至少還是會給自己一個警告吧。
陸斌聽完張睿明的匯報,停了半響,感慨道:“沒有你們前期這么多的工作,陳志軍怎么會善罷甘休坐下來好好調解呢,所以我總是說,在檢院工作中,政治性要擺在第一位,業務要擺在第二位,你業務扎實,這次做的不錯。”
講完案情,陸斌接著說道:“我聽說,本來陳志軍要到省教育廳任辦公室主任,就是因為我們這個公益訴訟,他的任命文件還是被壓了下來,后來換了個教研室主任的位置,也是級考慮他這個影響問題。”
高裕民在旁接著說道:“確實是的,算他后面一系列處理還算到尾,這陳志軍如果再負隅頑抗,等判決下來,那就不是什么調動的問題,是挨行政處分的事了。”
見聊到面的人事調動,三位領導扯開了話題,閑聊了兩句這段時間陸斌不在南州時,發生的一些政壇趣事。張睿明好在旁默默聽著,也不作聲。
聊了兩句,陸斌話鋒一轉,眼神一瞟張睿明,又說道:“聽說在這個案子里,我們有的檢察官沒有守住底線,有違法亂紀的現象出現?”
張睿明心里一抖,該來的還是來了,但又想到自己一身坦蕩,又有什么好怕的,直面陸斌答道:“報告陸檢,在這個案子辦理過程中,因為一些訴訟策略的原因,我與對方當事人有過接觸,但是都是在合法合規的基礎見面的,更沒有利益往來,我也提交了當晚的錄音,可以佐證我的態度。”
“什么態度?”聽到這,陸斌問道。
“一名公訴人該有的態度,立檢為公、執法為民。”就這樣簡單兩句話,卻是張睿明一直想說而沒能說的,不管是在老高詢問過程中,還是在王天明的紀檢組問話中,張睿明心里一直默默堅守自己的信念,這也是他從檢十年來的心聲。
嗯,陸斌點了點頭,神色有不經意的變化。
陸斌接著問道:“張睿明,你對這個案子后續工作有什么想法。”
這點正好問到點子了,張睿明就這個案子的后期工作準備了一份建議材料,其中就建立津港市自己的合成材料毒性標準,建立相關的公益基金,并以這起案件作為典型案例推動全國的青少年污染防治工作,這份材料里都有相關的建議,張睿明把資料帶過來了,這時趁機遞送給陸斌。
陸斌掃了幾眼,這份事后工作建議。點了點頭,接著問張睿明最后一個問題:“聽說你在全體大會放出豪言,一個月內,必結此案,否則就辭職,有過這事嗎?”
張睿明不知道陸斌為什么突然提起這事來,難道是準備用自己以前說過的話懟自己,讓自己自動辭職
如果真是這樣……
張睿明把接下來的話當作檢察官生涯最后的告別:“我認為公益訴訟起訴人是守護人民公益的最后堡壘,是破解“公地悲劇”的最好途徑,是體現從檢為民的一群人。如果不能實現自己的抱負,那自己確實愿意離開檢察官隊伍……”
這確實是張睿明許久以來的心聲,講到后面,越加激昂起來,自己這一個月來,忍受各種困苦,殫精竭慮,謀局布陣,終于贏了這南州省第一起公益訴訟,現在卻因為小人暗算,身陷囹圄,蒼天何忍!
自己終于講完了,也就痛快了,接下來怎么處理自己都隨便吧。張睿明感覺心已經累了,被俗世私利的計算拉扯下,只想早點知道結果。
聽完張睿明的講話,陸斌思索了許久。突然展眉一笑。
向張睿明說道:“現在宣布對張睿明的處理意見,經我市檢察院黨委研究決定,受南州省檢察院委托,津港市檢察院張睿明同志,現指派你暫調南州省檢察院幫助工作!
完全無視張睿明驚訝的神情,陸斌微笑著從書桌拿出剛剛自己簽完字的一張文件,遞給張睿明:“這是調動任命,后天就要報道,可不要讓我們失望啊……”
“南州省檢察院的張睿明同志。”
第一卷公益初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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