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靚一把甩開他的手,小臉漲的通紅,直直的站在那,說道:“你說清楚到底是什么事?是不是這個案子的事?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聽到這,張睿明倒也停了下來,他對張靚坦誠道:“確實也是和這個案子有關(guān),那個發(fā)這篇公眾號文章的公司有個副總被市里帶去問話了,出于道義,也出于想問問情況,所以我才想請陳捷幫忙。”
“這么說那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也是有你的原因咯,你剛剛說的那背后布局的人就是你自己?”
張靚骨溜溜的大眼睛往著張睿明,倒是讓這位頂頭上司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哎,說不上什么布局,我只是出于公心幫點忙而已!
張靚一掌重重的拍在張睿明肩膀上,“哈!早說嘛!如果你是因為這個事要找上面的人問問,那我直接帶你去市里吧,你不是說他們副總被人帶走了嘛,你知道是那個部門的嗎?”
因為這個案子牽扯的層級太高,當時賈博告訴張睿明是市局經(jīng)偵支隊直接帶人走時,張睿明都不太相信,他以為至少會先按程序,讓派出所過來問問,最起碼也是區(qū)經(jīng)偵大隊先來一趟,但沒想到居然是市局,這讓張睿明感到頗為意外,要么就是案值太大,要么就是這個輿情已經(jīng)引起市領(lǐng)導(dǎo)的高度重視了。
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還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
張睿明把情況和張靚介紹了一下,沒想到開始還一臉斬釘截鐵不肯的張靚居然一拍手,豁然大悟道:“既然是市局的事,那你找陳捷肯定也沒用,他估計什么都不知道,要么也就是一些外圍的信息,你要真想幫忙,那還是得去市里!
“你的意思是你還認的市局的人?”
張睿明眼神中透著一些期望。
“市局我當然不認識你了”
“那你說這些有什么用,算了,我還是自己去找”
張睿明本想自己進去,卻被張靚在身后的聲音給嚇住了,“我雖然不認識市局的人,但是我們干脆直接去找張圣杰!這么大的案子,又這么快行動,肯定是他點過頭的,不然不會到這一步。
到市政府的車上,張睿明還一臉震驚的望著張靚,他完全無法想象這姑娘剛剛那句“直接找張圣杰”居然是認真的,仿佛就像是出門隨便找個熟人一般,簡單的令人發(fā)指,但張睿明一直隱隱的好像記得,面前這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姑娘,其實與張圣杰有著千絲萬縷、無法明說的關(guān)系,這下才眼神復(fù)雜的望了張靚一眼,耐心等著接下來的變化。
只見這姑娘真有神通一般,拿出手機直接撥了一通電話,語氣輕松的仿佛是與男朋友聊著家常,張睿明斜著眼睛默默看著她,只見張靚掛斷電話,車猛的一把,在路口掉了個頭。張睿明奇道:“這不是去市政府的路啊!
張靚輕笑一下,說道:“嗨,我剛剛已經(jīng)問了老張了,他現(xiàn)在不在“家”里,在下面浠水縣調(diào)研工作呢,今天一天都住在浠水,等下會到縣政府開會,我們現(xiàn)在過去大概兩個小時,等到了那邊估計他也開完會了,剛好可以當面向他匯報!
“匯報?匯報什么?”張睿明驚的幾乎要跳起來,他沒想到這原本簡簡單單的一個“撈人”打聽消息的事居然會突然變成直接向市長匯報?他一個小小的檢察部長有什么能向堂堂一個津港市市長匯報的?這也太夸張了吧?而且張圣杰居然還同意了?
見張睿明如此驚訝的樣子,這一出好戲的始作俑者張靚嘴角一撇,調(diào)侃道:“喲,原來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的著名公訴先鋒,張部長居然也會怕領(lǐng)導(dǎo)?我記得沒錯的話,你自己都單獨和張圣杰接觸過幾次了,怎么現(xiàn)在一聽到要過去匯報就這個樣子?”
“不是,這級別也差太多了,以往那幾次情況都不一樣,要么是有大領(lǐng)導(dǎo)領(lǐng)著,就一些具體工作和案件情況向他們解釋,那也都稱不上是由我來匯報,充其量我也就是一個辦事員的角色,你剛剛說這由我來直接向他匯報?我能匯報什么?匯報這個案子?我憑什么啊,現(xiàn)在市檢這邊態(tài)度都還沒完全定下來,高裕民又恰好剛剛履新,我一個小小的科級干部憑什么與這些大佬見面啊!這太不符合政治規(guī)矩了!”
張靚等張睿明一番抱怨發(fā)完,才抖摟出實情來,“那要是,這本來就是張市長他的意思呢?你還不準備去了嗎?”
“啊!?”
張睿明一下驚的說不出話來,過了半響,看出張靚臉上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才怔怔的問道:“你是說這
是張市長要見我?”
張靚笑了笑,點頭道:“是這個意思吧,剛剛我問問他在哪,說想去找他,還說帶了個人,他一聽就猜到,問是不是那個“搞公益訴訟”的過來了?我一說是,他就讓我們兩都過去,我們時間也不多,他等下在縣政府開完現(xiàn)場會,只有半小時的時間給我們,馬上就要去見華僑會,我們得開快點了!
一說完,這姑娘就一腳油門,車輛駛向通往浠水縣的外環(huán)路,張睿明坐在副駕駛上,心里還一直在震驚中沒回過神來,張圣杰為什么一聽張靚要帶個人去就猜到是自己?平時自己也很少和張靚一起行動,而且張圣杰也沒必要去留意一名小檢察官的日常行跡,那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最近這場越演越烈的風暴已經(jīng)引起了張圣杰的注意,他已經(jīng)通過下面的調(diào)查分析和他自己的推論得到了自己便是這幕后推手的結(jié)論。那么,張圣杰不管立場如何,這位津港市無法忽視的存在,早就對這個案子、亦或是對泉建有種強烈的關(guān)注。那么關(guān)于之前陸斌那一次次所暗指的背后勢力會不會就是
張睿明幾乎都不敢細想,如此一想,這趟去浠水縣的路途不會那么簡單,張圣杰是敵是友尚且不知,先不說會不會對自己不利,光是在省里點兩句,或者給高裕民一個暗示,那自己在即將面臨的崗位調(diào)整中,就有極大的幾率出局,要么離開市檢,要么就
那就更別說什么還想替“梔子醫(yī)生”撈那位副總了。
在這番深思熟慮之后,張睿明心里越發(fā)擔心起來,他回頭看了一眼旁邊張靚,說起來倒是可以從這姑娘與張圣杰的神秘關(guān)系入手,叫她幫忙,可現(xiàn)在連張靚與張圣杰的關(guān)系都沒搞清,兩人看起來親密異常,可這也太異常了吧,這世上也沒幾個小檢察官能有市長的電話吧,而且也聽說張靚父母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這姑娘怎么會和張圣杰這么熟呢?而且聽剛剛電話的那語氣,完全沒有普通朋友、上下級之間的客套與生疏,那種直接與毫無隔閡的交流,必須是到一定程度的關(guān)系才能如此,那這兩人
張睿明心下馬上就想起大幾個月前,在津藥化工的案子里,自己無意中也窺破了一次張靚與張圣杰的親密接觸,那姑娘當時就那樣神神秘秘的坐上了張圣杰的車,去的地方也是津港的希爾頓大酒店,這怎么不讓他產(chǎn)生聯(lián)想,何況這姑娘為什么在上過張圣杰的車后不久就和陳捷分手了,這兩者之間肯定有什么聯(lián)系,而這種聯(lián)系
他很難不將兩人的關(guān)系向那方面聯(lián)想,說起來張圣杰年紀倒也不算太大,還不到五十,已經(jīng)是高級干部中頗為年輕有為的那種了,看起來又頗為儒雅,眼鏡一戴,顯得才四十出頭的樣子,加上保養(yǎng)的頗為有道,一路過來,大部分都是在各地、各部門履職一把手,將他的氣質(zhì)洗滌淬煉的堅毅干練,有種不怒而威的氣質(zhì),就是那么隨意一坐,都令人忍不住想低頭,實在是可稱一句“人中龍鳳”。加上權(quán)力又是男人最好的“長生藥”,這樣的男人,難道還有女人能抗拒嗎?
想到這,張睿明越發(fā)覺得陳捷與張靚的分手與張圣杰有關(guān)系了,雖然陳捷確實也不錯,但怎么能和這樣一位津港強人相比?他是真想趁機套套張靚的話,可現(xiàn)在人家自己沒提,像這種隱秘、難堪的信息,自己怎么好去問,最好的辦法還是等著張靚自己提起,在此之前,張睿明只能一個人在那沉默的遐想。
雖然在毫無根據(jù)的情況下對自己下屬做這種猜測太過低級,但張睿明也是在強迫自己很久后才收回了自己的這番遐想,此時車子已經(jīng)駛上了浠水縣的縣道,此時寒風蕭瑟,百里秋風,道路兩旁已經(jīng)是枯黃了一片,除了道旁樹在揚起的漫天塵土掩蓋下零星的一點綠,這一路過來基本上黃樸樸的一片。
浠水縣是津港市最不發(fā)達,也是極為偏遠的一個縣,說起來,浠水、寧麗兩縣都是整個南州地區(qū)著名的貧困縣,開始是屬于東江市的,后面改開之后,每年向這兩縣轉(zhuǎn)移的財政轉(zhuǎn)移支付就高達數(shù)百億!于是東江當時的強勢市長一直鬧著要將這兩個縣劃過來,那邊不肯要這兩個拖后腿的窮地方,而這位強勢市長居然在任內(nèi)第二年就做成了這件事,還真讓他將這兩個包袱給踢到津港來了,津港開始還沒怎么難做,畢竟家大業(yè)大,可隨著這兩年經(jīng)濟變差,浠水、寧麗兩縣的財政轉(zhuǎn)移支付壓力越發(fā)讓市里領(lǐng)導(dǎo)頭疼,極大的拉低了津港每年的成績單。
但現(xiàn)任津港市市長的張圣杰卻不好意思再去提將這兩縣劃出去的事,畢竟當時那位辦成這件大事、并在甩脫兩個重大的包袱后,仕途一路突飛猛進的東江強勢市長,就是當時的他本人,只是沒想到當時自己所爭著扔掉的包袱,居然會在幾年后又重新落在了自己頭上。
這番鄉(xiāng)野傳聞也是張睿明從別處聽來的,雖然學法律的他一直對這種政治八卦嗤之以鼻,抱著法條上關(guān)于
縣級以上區(qū)域劃分必須要國務(wù)院審批的條條框框不放,但現(xiàn)在想起來,倒也覺得頗為有趣,不管當時具體是如何的一番明里暗里的權(quán)衡爭斗,總之,現(xiàn)在浠水縣和寧麗縣已經(jīng)成為津港市最頭疼的兩個包袱,這倒是不容爭辯的事實。
張靚的這輛小車很快就駛進了浠水縣城,一路沿著最寬大的縣道,很快就開到了縣政府門口,到了門口,張靚給那邊發(fā)了一條短信,很快就給放行,張睿明就跟著這神通廣大的姑娘,徑直往上一路找到了縣政府六樓,市政府張圣杰的隨行秘書進去通報后沒多久,兩人便被邀請進去了。
在這間并不算寬大豪華的臨時辦公室里,張圣杰正一邊聚精會神的看著一份文件,一邊吃著桌上的一份打包過來的飯菜,看到這副場景,張睿明才明白這位津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重要人物居然午飯吃的是如此簡陋、匆忙,甚至只能在工作的途中,隨便對付一下。
張靚見面后,便是一番甜甜的笑容,“張市長好!
“哦,是小靚啊”張圣杰雖然嘴上笑著和張靚打著招呼,但眼睛卻在瞟向了跟在張靚后面的張睿明后,變突然臉色一冷,神情有些不耐。
張睿明趕緊跟著招呼道:“張市長好”
“唔”不知怎的,見張睿明目光投過來,張圣杰卻反而將頭偏了過去,語氣中也透著一絲不悅,張睿明甚至能感受到其中還有這一種情緒,這種情緒是怒氣?
見張睿明跟著走進來,此時氣氛突然就降了下來,聰敏慧心的張靚馬上察覺到不對,便笑著先向張圣杰道:“市長,你看,你要的人我給你帶過來了”
張圣杰卻沒有對張睿明客氣的意思,竟是眼神一冷,居然擺擺手道:“這個,先讓他出去吧,我現(xiàn)在沒話和他說!
這下兔起鶻變,張睿明是一頭直愣,他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剛剛張圣杰居然叫他先出去?不是他這先說要聽取自己的匯報的嘛,怎么會
門外一直留心的市長大秘這下比張睿明還要心驚膽顫,他前面見這姑娘和張睿明一起,以為兩人都是過來匯報工作的,在請示后,見張圣杰點頭,就將兩人一起放了進來,可他沒想到這大老板居然一下翻了臉,雖然臉上什么都沒有,可剛剛那語氣可是不吝于雷霆震怒,這下,這位作為傳話人與通報人的隨行秘書趕緊快步進來,一言不吭的趕緊將張睿明請了出去,免得讓老板更加生氣。
被請到一旁坐著的張睿明這下心里猛的一跳,知道張圣杰估計是真對自己有什么意見,可他現(xiàn)在走也不是,留好像也不太好,但總不能不管張靚了,而且萬一等下張圣杰又要見自己了呢?
果然,在十多分鐘過后,他慶幸自己先前被人趕出來后沒有拂袖走人,張靚出了張圣杰辦公室之后,馬上就向他點了點頭,示意又要張睿明進去。
這樣先趕人,然后又再召見的情形對于普通人來說,那是傷了面子又很奇怪的舉動,可張睿明知道畢竟現(xiàn)在面對的是張圣杰這樣的大領(lǐng)導(dǎo),有些領(lǐng)導(dǎo)干部喜歡用這種形式上的舉動來表達一下自己不能明說的情緒。這種平常群眾看起來頗為奇怪的舉動其實還有很多,像慰問基層時,對不同的下屬采取不同的舉動,關(guān)系親近的,又要替其背書的呢,那就是幾番表揚,握手合影,關(guān)系一般的呢,眼神一掃,手隨便一碰就過去了,而有些關(guān)系不好,卻又要拱著人家賣力做事的呢,那就是當面表揚,背后開班子會議的時候再在關(guān)鍵時候說兩句冷話,總之,這樣的大領(lǐng)導(dǎo),每一個小動作,都是有其深刻的目的性在里面。
張睿明硬著頭皮走了進去,此時桌上的飯盒早就收好,張圣杰頭也不抬的在抓緊時間批示著幾份文件,張睿明心里也有些不爽,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口不遠處,離著張圣杰還有幾米,等著他先忙完。
“你今天過來,聽說有情況要向我匯報?”
張圣杰反客為主,一邊手指飛舞,一邊問道。
張睿明知道他這是讓自己主動提起話題,不留話柄,便拿出早就想好的說辭,坦然答道:“報告張市長,我們第八檢察部是有一些情況想向市領(lǐng)導(dǎo)反映按道理我們檢院這邊的案子是應(yīng)該逐級匯報的,可是最近這個市檢正值人事調(diào)整,高檢對情況還不太熟悉,而且這個案子牽扯很大,涉及面很廣,對津港市的經(jīng)濟發(fā)展,與人民群眾的安居樂業(yè)”
張睿明還想說下去,可不知道是那經(jīng)濟發(fā)展幾個字刺痛了這位津港強人,還是自己的說辭有些太冠冕堂皇,只見這位市長大人手里的筆一下甩落在地上,雖然只是輕輕的一點響聲,但此時聽在張睿明耳中,還真是無異于萬鈞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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