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
石太白當街被殺消息傳入田香主耳朵后,他難以置信。
向來威風堂堂,說聚眾燒香就能燒香的石堂主怎么就被人殺了,還當場割取腦袋?
親自趕赴石家莊見了無首尸體,就開始逃遁,沿著官路向北逃入定州。
出定州再向北就是保定府,不在他手中路引通行范圍內,就投靠依附定州壇主金士第。
金士第比好友范長生生活的體面一點,不似范長生屢試不第,金士第好歹有秀才功名,以教書授業為表面營生,又交結官吏游走于士林,在定州有一定賢名。
田香主前腳來投奔他,后腳石家莊那邊的事情就順著聞香教的情報網絡傳來,又向著灤州圣都石佛口傳去。
“金壇主,這勢必是張賊報復!”
田香主痛心疾首抨擊張宗柔:“張賊最是偽善狠辣,范壇主一時不察被這賊人軟禁!堂主不久前才布置手段欲殺張賊營救范壇主,如今看來此事已敗,張賊猖狂無視圣教甚矣……軟禁苛待范壇主不說,如今,如今竟謀害了堂主!”
金士第也是面做怒色:“獲鹿之例不可開,若不嚴懲張宗柔部眾,各地勢必動蕩不安。你且安心,料想教主必會處理此事,并追究到底。”
各地沒少脅迫張宗柔這樣的小地主入教,張宗柔反抗為主若不加以打擊,各地有樣學樣,鬼知道聞香教體系會崩解成什么樣子。
教主王好賢還未得悉這一事件,保定堂的堂主于宏志就已做出決定,召集部屬宣布此事,并說:“真定背依太行,山民果勁勇于搏戰,與京畿之民大不同。可惜石太白善弄權術,喜美色而荒廢教務,以至于真定各縣教眾駁雜,竟不知堂主何人。”
其部頭領牛朝利開口:“大哥,石太白就不像做大事的人,咱早就該連著真定一起并了。”
另一個頭領田付民也是同樣態度:“今教中仰仗不過三樣,一是靈狐所贈的香尾,其次是大哥麾下的弟兄,第三是徐會主在山東招攬的弟兄。河南、山東公推徐會主為教主,咱河北燕趙男兒豈能弱他一頭?”
牛朝利緊跟著說:“今大哥已兼有保定、河間,如今正該收割真定,南并順德、永昌、大名三府,與徐會主連成一片,我等也好推舉大哥做個河北會主。”
于宏志靜靜聽著并無異色,他是王森的弟子不假,可卻是帶著隊伍加入聞香教的,自有原始干股。
他少年時以槍棒技藝游歷薊州,積聚了許多喜好武技搏殺的貧窮少年,這么多張口要吃飯,索性率眾投入王森名下換一口飽飯吃。
王森都死了,南邊兩個省都開始推舉徐鴻儒做教主,自己難道還要忠于王氏家族?
王森的兒子王好賢如今在干什么?在北京城當官,交游勛戚權貴之余,王好賢混來混去混成了兵部督造軍械的小官,雖不如各司郎中、主事那樣名頭響亮,但也是實打實負責一處軍械場的職權,十分要害。
自己忠于王氏家族,自己手下弟兄呢?
一部水滸傳讓許多好漢明白了一個道理,能當大哥絕不要去當小弟。
棍棒弓馬嫻熟的于宏志是武人性格,說干什么就干什么,稍作準備就率領三十余騎繞開官道、路卡,走小路趕赴真定。
許多荒野偏僻地方也有經營,倒也撐得住他這小股精騎人吃馬嚼。
于宏志抵達真定時,馮師孔就暫時搬入獲鹿縣的兵備衙署,督派人手追查兇犯嫌疑者近況,凡是有作案能力、作案時間的粗猛壯漢都在排查范圍內。
上命難違,土門關巡檢司也是聞風而動,給周圍的嫌疑人傳達通傳文票,右屯百戶所甲長段延熙也接到這么個文票,被約談到縣城問話。
百戶戍堡有管事百戶一員,也有總旗甲長一員,段延熙這個甲長任命不過是附近‘勛貴子弟’一道書信的事情,真定衛那里也是有備案可查的,這里有備案,兵部自然有備案。
真定衛自不會因為這么個職位跟‘勛戚子弟’鬧別扭,你卡人家子侄的手腳,人家父兄就會卡你升官的渠道,何必呢?
“弄他娘的,這關咱鳥事!”
村中任屠夫粗聲嚷嚷著,滿手油膩抓住邢八郎遞來的傳喚文票:“八爺,那日咱就在村里殺豬,遠近鄰里都是知道的,咱還提了心肝找八爺吃酒,怎么縣里也給了咱文票?”
邢八郎面有微笑:“還不是任大哥本事過人,是縣里也掛了名號的。旁的不說,就那人一刀割斷人頭的本事這遠近村寨里可沒幾個人能做到。就這村里,咱估摸著也就任大哥有這技藝。”
這下任屠夫面露笑容,得意說:“也是,那人一刀割斷腦袋的技藝也是不俗,咱也不一定能一刀切下個頭來。”
邢八郎點著頭:“聽縣里兵科文吏說許多年前縣里也有這么一樁類似的案子,雖不是殺人,但也是當街兇案,兇手一刀切走個書生的手掌,當時縣里就嚴查各處屠戶,還就給抓住了。咱估摸著這回也打的這種主意,恐怕要失算。”
“八爺說的這案子咱當年就跟著被查了一回,也怪那憨貨癡傻,好端端去禍害讀書人做啥?惹了讀書人,縣城翻個底朝天,誰能逃得過?”
任屠夫嘴上不屑,當街割掉書生的手,這不是在尋死?
若是書生外出,在荒山野嶺的地方逮了,不管怎么炮制也無人知道,何苦弄得人盡皆知招惹官府呢?
段延熙不是一刀斬斷石太白的人頭,而是當街相遇突然動手,左手抓住石太白的發冠,右手握短刀從腋窩刺中腎臟,緊接著拔刀,刀刃搭在石太白還未斷氣的脖子上直接切斷脖子。
不是熟悉骨關節的屠戶,哪能這么輕易、嫻熟、順暢、絲滑的削下一顆人頭?
就像當年那場轟動一時的案子,那動手的小屠戶僅僅只是跟秀才在街上錯身而過,就把秀才手掌削斷。
據說秀才走了好幾步才反應過來,待他慘呼時,那小屠戶已混在人群里找不出蹤跡。
就因為這么犀利的肢解技藝不是普通人能掌握的,鎖定職業后,沒多久小屠戶就招認了。
淮陰廟中,周七摸著眉心尋思破局之策。
段延熙不能跑,一跑就落實了兇犯身份。
縣里是廣撒網,懷的就是打草驚蛇的心思,現在巴不得兇犯趕緊逃跑。
這樣立馬就能鎖定身份,起碼案件就等于告破了,就差抓捕兇犯這最后一件事。
段延熙矮壯體格不算突出,可就怕被石太白的親隨從眉目、走路姿勢方面認出來。
還有一個很大的漏洞,段延熙平日靠狩獵為生,掌握著嫻熟肢解技藝,具備作案的勇力,和最后順暢割頭的技藝。
難道制造另一起大案,干擾現在官府排查工作?
他坐在爐子前不時眉頭淺皺,火爐上正炙烤一塊鹿肉,緩緩冒著油花泡沫,油脂滴入火爐中燃起一團煙火,煙火亮光一閃就順著鐵皮煙囪被吸走。
放火燒幾座官倉,又或者再來一系列的兇殺案?
比如縣里黃員外一家最近就比較鬧騰,對淮陰廟遲遲不忘,非要謀奪不可。
若不制止,鬼知道會折騰出什么事情來?
黃員外是借官府的力量來收拾自己,那自己首當其中,引發反彈的話豈不是要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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