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勁地從齊膝深的水中拔出腳來,抬起頭游目四顧,入眼處的甬道依然一眼望不到盡頭。耳邊環繞的是腳步濺水的“嘩嘩”聲,鼻翼間纏繞的是熏人欲嘔的惡臭
一行人默默地走著,誰都沒有說話。
“應該不是誰都沒有力氣說話了吧?”李玉錚有點兒心下惴惴。
事到如今,“散熱通道”這四個字,已經化為了巴掌,重重地甩在了他的臉上。
他怎么也沒想到,明明是依照并遵循古老哈倫飛船設計的這艘旗艦,居然在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做了改動,然后把自己力排眾議信心十足的“直通核心系統的散熱口”變成了類似排污口的下水道。
雖然也依然沒有遇到什么阻礙地潛入了飛船。
但是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默默走在前面的芙麗雅。她的神色平靜淡漠,乍看之下好像和平時沒什么兩樣,但他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些生氣了。
但這也沒辦法。
居然讓堂堂一國公主、神殿騎士團團長、“絕地武士”總之擁有無數高大上頭銜的美少女鉆下水道,而且頭上還掛著幾條類似蛆蟲之類的東西,想不生氣都難。
“我,我說”李玉錚趕上幾步,想要試著打破這種尷尬的氣氛,卻現
行進中的“精靈”少女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不由得一怔,隱隱感到有些頭皮麻
終于忍無可忍地要飆了嗎?
看來還是不解釋的比較好,這種事果然只會越描越糟。
真的是,這么簡單的道理現在才想到怪只怪自己太笨了吧,或者說,還是太缺乏經驗了。
若要論起來,李玉錚領導著人類逃離末日,在宇宙中掙扎求存,單單以經歷而論,似乎也應當算是久經世事了,卻偏偏沒有任何對付女孩子的經驗。
雖然他自負聰明,但對付女孩子的事情,從來就不是憑聰明能解決的。
他這樣想著,正想訕訕地退開,卻忽然現情況好像有些不對。
因為凝立不動的芙麗雅竟然抽出了自己的光劍!
“怎么了?”李玉錚怔了一下,忍不住問道。
“有情況。”女孩言簡意核。
李玉錚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經她這么一說,他也現空氣中明顯地彌漫著一股危險地氣息。
他怔怔地看著四周深邃的隧道里,一種極其古怪的直覺襲上心頭,明明那里什么也沒有
但是,又仿佛什么都有!
就好像是有什么鬼魂般的東西在悄悄地接近
但這還不是最令人忐忑不安的
最令人忐忑不安地,是一路上一直默默跟隨著自己的神殿騎士團員們,全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開始以扇形環繞在自己四周。
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自己,所以很明顯,他們都已經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可是如果連這些系統經過強化的“人”都要凝神戒備的話,那么
李玉錚死死地盯著眼前一動不動地水面,那仿佛是天然地屏障,隱去了水下的未知,一層薄薄的水霧漸漸地彌漫了開來,讓人不禁輕易地聯想到那些潛伏在水底不為人知地危機。
“那里有什么?”李玉錚悄聲問道。
沒有回答,此時的四周早已是死一般地沉寂,所有人都凝神戒備著,但在這種雖然是看不見的、卻將向他們繃緊的神經與受驚的理性猛撲過來的沉寂里,仿佛正潛伏著宇宙間一切極其恐怖的、一切怪異而不可思議的邪惡東西!
會是什么呢?
是模糊的幽靈?
是恐怖的魅影?
還是猙獰的異獸?
“保護好我們的客人。”芙麗雅雙眼微瞇地看著前方,稍稍猶豫了一下,然后從地下摸起一塊碎鐵,跟著右腕一抖,一道烏光帶著銳氣破空地尖嘯迅劃破了死寂的空氣,以極快地度的砸進了靜默地水面
然后
異變陡生!
一道深黑色地液體,帶著濃郁地腥臭毫無預兆地濺射而出,直接向著李玉錚等人兜頭淋了下來!
“小心!”芙麗雅大吃一驚,連忙拉著李玉錚迅散開,然而堪堪躲開了穢雨地侵襲,就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那些濺落在地的黑色的液體,正迅地腐蝕著四面的艙壁,在那些堅硬的金屬上腐蝕出焦黑的溝壑。那象征著死亡地“嗤啦”,聽起來仿佛是死神地獰笑。
“毒!劇,劇毒”一個神殿騎士團員近乎失聲。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緊接著驟現在眾人眼前的那條粗壯的黑色物體。
那是一條足足有一尺寬,三米長的,漆黑亮的巨大黑蛇!
不,確切的說并不是真正的蛇,它有著哈倫人的頭部,只是五官已經模糊不清了,彎角獠牙,口滴綠涎,唯一還能辨認的就是那特征明顯的尖細耳朵,而脖頸以下則是蛇一般的軀體,但與蛇不同的是多出了兩對銳利地足肢,宛如特大號地軍刀揮舞著死神地意志,顯得說不出地猙獰恐怖。
“這,這是”一股徹頭徹尾地涼意,開始不斷地化做冷汗,出現在李玉錚的背脊上。
然而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現身邊人影一晃,一道明顯屬于芙麗雅的身影沖了上去。
劍刃與空氣摩擦出了磁場的“嗡嗡”之聲,芙麗雅率先出手。
人影在瞬間出現了些微的模糊,站在一旁的李玉錚忽然覺得,一股突如其來的巨力像是要將他吸附過去一般。
他沒有看清的是,就在人影模糊的那一霎那,芙麗雅握著光劍纖纖素手跟著
斜斬!
橫切!
劍刃以極快的度斬過空氣,因為度實在太快,瞬間將空氣斬出了真空。
剎那芳華!
李玉錚還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緊接著就現那巨大的“人頭黑蛇”似乎也被這宛如黑洞一般的引力吸了過去。
跟著白光一閃,就在這千分之一秒的時間之中
芙麗雅的右手疾出,手腕微翻!
刃旋!
突刺!
細長的劍鋒幻化成一道炫麗的流星,以光一般的度向黑蛇疾刺而去。
凌厲絕倫的一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但是劍尖卻在“人頭黑蛇”地體表停住了,這連鋼板都能貫通的一劍,竟然再也無法刺進半分。
也就在這個時候,人頭黑蛇終于動了。
銳利如刀地足肢斜飛,自下而上挑向芙麗雅的小腹。
“小”李玉錚不禁失聲驚呼。
然而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足肢已然透體而入。
“心。”
也直到這時,李玉錚的第二個“心”字,才目瞪口呆地堪堪出口。
而之所以目瞪口呆,那是因為就在他的眼前,芙麗雅忽然消失了。
然后他便聽見半空中傳來一聲清嘯,接著又是七道劍光疾刺而下。
原來是芙麗雅的動作實在太快,在人頭黑蛇的足肢刺出的瞬間,“精靈”少女已經翩然躍起。因此足肢所刺中的只是她留在原地的殘影。
“長老院的護衛都是經過神經系統強化的人哦。他們無論在體能、反應、度上都遠勝于一般的哈倫人。”
當時的芙麗雅是這么說的吧。
只是李玉錚怎么也沒想到,所謂“無論在體能、反應、度上都遠勝于一般的哈倫人”竟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少女的手中只有一把光劍,因此這七劍的順序必定是有先有后,但在極高地度中,卻仿佛是同時刺出的一樣。
這種快得你根本沒有時間反應的度
“完全不尊重物理定律嘛,終于有了對作弊這個詞匯的切身感受!”李玉錚覺得心里有個聲音在玩命兒地喊。
一人一蛇緊緊地糾結著、纏斗著,這有如翔龍連閃般的七劍依然沒有辦法攻破人頭黑蛇的銅皮鐵骨。
“嘶啦!”
恐怖的怪叫響起,黑水蜈蚣的動作瞬間僵住,而后巨大軀干痛苦瘋狂的甩動掙扎起來。
“公主殿下!”
于是,伴隨著時起彼伏,抑制不住地失聲驚呼,芙麗雅連人帶劍,倒飛著狠狠地撞入了角落,巨大的慣性甚至把艙壁撞出了凹陷的痕跡。
“好大的力氣你是屬牛的嗎?”少女抹了一把嘴角的滲出的血絲。
體內猶如翻江倒海,五臟六腑仿佛都被巨大都沖擊撞碎了。
然而她的劍斬也不是全然無功,這一連七劍的攻勢,總算是在它那堪比盔甲一般地皮膚上留下了七個冒著輕煙的小洞。
有戲!
芙麗雅心中暗喜!
只要能傷得了它,那么
劍刃開始肆意在空中飛舞,就像墨筆在宣紙上留下淋漓的墨跡。
少女手中的光劍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厲芒,仿佛流星劃過銀河,又宛如閃電撕裂天空,黑蛇的動作根本無法擋得住她近乎光的斬擊,幾乎每一劍都能在它的身上留下一道傷痕。
但!
“砰!”
女“絕地武士”卻再度被掃飛。
而人頭黑蛇的身上也再度被多了十數道傷痕。
只是傷勢的加劇反而激了它的獸性,因此芙麗雅所忍受著巨大沖擊力,也更見劇烈!
只是“精靈”少女依然半點也不在乎,翻身爬起又沖了上去,二話不說又是一劍斬下!
李玉錚呆呆地看著眼前仿佛打不死的小強一般的“精靈”少女
不得不說,拿起光劍的“絕地武士”芙麗雅和平時溫婉可人的梅爾西迪斯公主殿下,簡直判若兩人
這是什么糟糕的變身魔法嗎?
他忍不住暗自吐槽著,一邊看著女武士一次次被擊倒,又一次次爬起,左一劍右一劍,不知花了多久,那只龐大的人頭黑蛇終于轟然倒地。
“呼”女騎士團長這才輕輕松了口氣,隨手收起光劍,而一直凝神戒備著的神殿騎士團員們,也不由自主地微揚著嘴角,扯開了如釋重負地笑意。
然而李玉錚卻沒有笑,只是神色古怪地盯著地上那不住抽搐著垂死掙扎的怪物,一股徹骨的寒意,反而愈演愈烈地擅自沖上了他的腦海。
“嗯?怎么了?”芙麗雅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女孩的笑意開始凝結在美麗精致的臉龐上因為她經過強化而變得徹底敏感的神經,已經輕易地被李玉錚的臉上越來越不對勁的反應感染到了。
“奇奇怪。難道?”
李玉錚呢喃著,仿佛有了什么重大的現一般不自禁地快步上前,幾個神殿騎士連忙想要拉他,卻都被李玉錚揮手制止了。
“怎,怎么了?”
芙麗雅看著低頭細細地檢視著仍未死透的黑蛇,而臉色愈顯沉重的少年艦長,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意開始潛滋暗長。
“唉果然如此。”李玉錚的語氣濁得有些滲。
芙麗雅:“果然如此?”
“你沒看出來嗎?”少年艦長回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精靈”少女,“這個人和你們一樣是哈倫星人啊。”
“你,你說什么?”芙麗雅一個踉蹌,原本白里透紅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
李玉錚嘆了口氣,默然了半晌,才輕嘆著伸手將黑蛇的人頭上無法瞑目的眼皮闔上:“確切的說他就是你們的失蹤的外交使團團長,阿忒斯格林希爾伯爵。”
他認出這個人了。
時間回到幾天前
亞特蘭蒂斯的皇宮。
“我們是一個愛好和平的種族。”亞當斯說,“何況大家源出一脈,那些幽影人的身上,也流著我們哈倫星人的血。所以起初我曾經派過外交使團,希望和與他們和談。這就是我們的外交使團長阿忒斯格林希爾伯爵。”
他說著,一面遞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哈倫星人英俊果敢,明明是線條柔和的臉龐卻寫滿了剛毅。
“只可惜我們的使團一去不回”皇帝亞當斯長長地嘆了口氣。
李玉錚:“”
亞當斯:“但這還不是最糟的,我們在小行星帶建有好幾處采礦基地,艦隊戰敗后那里也被他們攻占,所有的工人也全部消失了蹤跡,受害者多大十幾萬人。”
李玉錚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然而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時間回到現在。
“我當時就有些疑惑。”李玉錚說,“他們侵占礦區我可以理解,但是屠殺曠工就未免太早了點。”
“太早了點?”芙麗雅提高了驚奇的聲音。
屠殺還分早晚的嗎?
“他們的目的是攻占哈倫行星。”李玉錚回答道,“所以就更不可能在一開始就露出猙獰的面具屠殺民眾。”
芙麗雅:“”
李玉錚:“因為這個時候對方還有反抗的武力,屠殺只會引來對方的同仇敵愾,無謂地增加自己的傷亡,不是嗎?”
說著,他不由地嘆了口氣。
哈倫星人是一個愛好和平的種族,他們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然而李玉錚卻是在清楚不過了。
只是接下來的話,卻不足為外人道了。
在地球上,戰爭貫穿著人類的歷史,“上兵伐謀”、“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諸如此類的道理,甚至直接寫入了兵書。
無論是哪一場戰爭,動者屠殺平民,都是在確定勝利之后,而不是在一開始侵攻之時。比如希特勒屠殺猶太人是在攻占了歐洲之后剛開始只是建立集中營掠奪和強制勞役日本鬼子屠殺中國人,也是基本生在占領了南京,得意洋洋地宣布“三個月滅亡中國”也就是自以為是地認為中國已沒有反抗之力,可以確定勝利之后。
而日本鬼子開始動戰爭的時候,還披著“”的皮也就是表面上的文章做的足足的,甚至采用了一系列卑鄙的迷惑手段,以便瓦解中國人抗爭的決心。
所以
“現在我明白了。”李玉錚接著說,“幽影人的本源是哈倫星人,你們哈倫人喜歡研究生命科技。所以這些幽影也繼承了這一點,他們抓走使團和工人,并不是搞什么種族滅絕的屠殺,而是為了實驗。”
“實驗?”
“如果我沒猜錯,那些幽影人應該是正在進行某項生化研究的**實驗,制造一種生化兵器。”李玉錚指了指地上的“蛇尸”,“而失敗品就會被丟進這個垃圾堆。”
所有的敢死隊員都沉默了。
**實驗
把活生生的人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怪物這種過于殘忍的事實,讓這些神殿騎士們震驚得幾乎失聲
甬道里,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出清楚地聲響,一股無形的凝重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壓得每一個人都說不出話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第一個恢復了行動能力的芙麗雅,才終于可以舉起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子他的動作是那樣的緩慢,慢得仿佛手臂上纏繞著千鈞的重力
跟著,在稍稍后退了半步之后,向著地上的“蛇尸”,美麗的女“絕地武士”伸出右手,五指張開,食指和中指并攏,無名指和尾指并攏,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
然后是第二個人
第三個人
誰也沒有說話,因為所有的語言,此刻都顯得太過的蒼白與無力。
李玉錚并不明白這個手勢的具體含義,然而他還是讀懂了其中默哀與沉重的意味。
“克里斯。”芙麗雅重新轉回頭的時候,肅穆的神情已冰冷得沒有了絲毫的溫度,“你護送李艦長繼續安裝炸彈。”
“你要去哪兒?”李玉錚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聽出了女孩話里的決然,也隱隱地明白了她將要去做的事。
只是
下意識地想要拉住她的動作,卻被少女輕巧地躲開了。
“我有必須要做的事。”芙麗雅輕輕搖頭。
盡管并不算大的聲音,卻流露著無比的堅定。
“你瘋了!”李玉錚壓低了嗓子急低語,“別忘了我們現在就在幽影人的大本營”
“我知道。”芙麗雅后退了一步,“但那些都是我的子民,我不能看著他們去死。”
“你”
最后的勸阻,被徹底堵回了少年艦長的喉嚨。
因為留下了那最后的字句,美麗的“精靈”少女,已經徹底用黑暗的水道隱沒了自己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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