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南通郁悶歸郁悶,密歇根大學計算機系的留學r還是在寒假里發了過來給他。臨近春節,他一收到,第一時間便想給云鋒打電話,但想了想,他還是忍了下來,和父母商量了起來。
“媽,我想去一趟云鋒家,還有五天才過春節,我去呆兩天,除夕前就回來。剛好也能見見她的家人,您覺得呢?”
沙南通畢竟還是年輕,不懂人情世故,既然要去,當然是要尋求母親的指點和幫助,以免去了她家讓她的家人覺得唐突或是禮數不周。
“兒子,你過去當然沒問題,不過媽媽想的是,你和云鋒現在什么都還沒說定,就讓兩家人攙和進來,反而不好。媽媽想的是,你不如給云鋒電話,看她是否方便,來我們家一趟,畢竟我和你爸爸都見過她的,也都彼此接納得很,她來了,我們先和她商議,看看她本人的意思,如果她和我們都有一致意見了,我們再約個時間,你過去或者干脆我們兩家人一起見個面,豈不更好?”
沙媽媽不愧是個通情達理又充滿智慧的沙家女主人,成熟穩重又考慮周全。
兒子的大事,不能草率,既不能拂逆了兒子的意,又不能讓兒子失了面子。雖說她和老伴都見過云鋒,也對這孩子頗為喜歡,但畢竟事關兩家人,她和老伴對云鋒的家人還是一無所知的,他們如果先和云鋒商量,也就大致能了解到云鋒父母的意思了。中間如果有困難,便讓云鋒自己去和家里人商量,她和自己的父母,終歸要比沙家人說話好得多。
沙南通也覺得媽媽的建議可取,便給云鋒去了個電話,告訴她密歇根大學的r已收到,他想和她一起拿到海城師大的畢業證后便一起去密歇根大學,她考個托福,然后辦個陪讀。當然,他沒強調辦陪讀是要先倆人先領證證明是夫妻的。他想這事應該等他和她見面的說。
但她在電話那端的情緒似乎只是聽到他拿到r后的一瞬間高漲,很快便落了下來,說她爺爺身體不好,臥床不起了,爸爸也在家和爺爺住的老家兩頭跑,照顧得心力交瘁,原本就身體不好,她也在跟著擔心。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想請她過來家里一趟,說爸爸媽媽想見見她。她在電話的那端為難地沉默了好一會,終于還是回絕了,說她走不開,想先陪陪爺爺,幫著爸爸照顧著家里,她和他的事,便等開學了的說吧。他能理解她的境況,但心里也未免失落。他掛了電話把她家的情況和媽媽一說,媽媽也表示很理解,并教導兒子在這種情況下也要理解云鋒,不要讓她為難,該多寬慰她才是。
沙南通便又撥了電話過去,勸慰了一番,讓她不必掛心,她和他的事,他這邊多做安排,待到開學倆人見面再把事情好好地商量決定。云鋒心里很感動,說很想念他,也很想見他的爸媽,只是家里遇上這樣的情況,是沒辦法了。
云鋒這邊得確是情況不容樂觀。她回來便看見爺爺躺在病床上已經起不來床了。老人家瘦了許多,一雙眼睛陷在眼窩里,雖然還是清亮,卻全身連翻身都不容易,而且,一直覺著冷,被子蓋了兩層,開著電熱毯,都暖不夠身子。
父親幾乎是早上過來,下午甚至是傍晚才回。云鋒除了給爺爺端茶倒水的,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心里干著急。而同樣令她心痛不已的是,她回來后,才得知自己外公在十月份去世的事。家人不想她擔心,便等她放假回來才告訴她。她聽說外公最后那段時間天天走到后山,坐在山坡上望著遠方,念叨著遠方的外孫女。她的心里悲痛欲絕,外公最后的心愿便是要見她,她竟然毫無知曉,怪不得她年初夢境里,夢見外公和一群陌生人在紅墻砌的圍欄的左邊,不說話,只是沉默地時走時立,而她和外婆、爺爺、奶奶他們一起在圍欄隔著一個空間的右邊,有說有話的。她醒來還擔心地打電話過去問了,卻并沒什么事,才放了心。不想原來是個預報,是自己大意了。怪自己到了學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家里,是關心甚少,總以為沒事就好。
生命之緣分,竟然這般的殘忍。她心里如同墨色的天空,陰翳厚重,壓得喘不過氣來。雖說沙南通的電話打過來了,但無論有多愛,卻也無法彌補親人之間這種血緣關系的愛的。
也正因為此,云鋒雖然也替沙南通拿到r而高興,但是心里因為已經失去親人的悲傷和憂心即將要失去親人的悲傷而無暇再多想自己和他的事了。
在生命已經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來中,她心里蘊藏著一種巨大的滄桑的悲涼,這種悲涼,如凌空的冰山,冰涼了她心間過往和未來的所有溫熱感。
她只是每天隨著父親去看望爺爺,爺爺仍關心地問她的生活,問她是否夠錢用,她似乎覺得爺爺要把錢給她,她急忙和爺爺解釋說自己能做家教來賺錢,生活費都足夠的,不用操心。老人家這才作罷。
奶奶和爺爺很早就不和,一直吵吵打打,現在爺爺生病了,她也很少來看望,只是做好了飯菜后讓云鋒端去給她爺爺吃,再問問去照顧爺爺的云鋒和云秀、云剛和云金、云一。只要去了的,云鋒奶奶都逐個的問,老頭子怎么樣了,還挺不挺得過這個春節。
云鋒聽著奶奶的問話,只是老實地回答,或是聽著叔叔姑姑們的回答,而后在一旁心里落淚神傷,并不懂得去勸告奶奶去看看病榻上的爺爺。
云鋒的父母親因為和奶奶一直以來的矛盾,也是疏離的。云鋒母親是不來老家照顧的,君生因為是在中心小學降生的,對老家也沒什么太多印象,而且據說八字偏弱,所以更幾乎不回來。況且他還太小,雖說高中,但心智幼稚天真,也是根本體會不到這人間生死恨事的。
但,雖都是云鋒和著父親一起回老家里來,但云鋒父親照顧好自己的父親后,便交代好在老家的小妹云秀、三個弟弟云剛、云金和云一幫著看著他們的父親,也叮囑云鋒幫著照顧,便會三次里有那么一次扶著摩托車從云鋒奶奶也就是他自己的母親的客廳里出去的當兒,看見自己的母親時說兩句話。
云鋒面對這一切,又是不知所措的,她的心里悲苦而無知,更無助。一如小時候的她,希望著家人和睦,卻不懂得自己該為此而做什么。她的心里,其實早就因為家里這些最親愛的人的不合而早已四分五裂、無根無依而不自知。
也正因為如此,她和沙南通的事情,到現在,她都壓根沒想過要告訴家里任何一人。她不知道該和誰說,加之父母親早已說的不允準她大學畢業前談戀愛,她更是不敢提了。
她心里對于自己要在現實里組織家庭,步入婚姻的事,是飄渺無期,茫然空白,只是在遠離家的校園里享受著和沙南通的戀愛,而絲毫沒想到要如何讓這戀愛的果實落地生根。結婚和家庭,離她遠得在看不見的邊際之外。
她的關于家庭的無知,那團迷霧,便與著她眼前的悲傷與對病重的爺爺的深重的擔心,混在一起,吞沒著她在家里整個白天黑夜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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