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誰派你們來的?”郝志拿黑洞洞的槍口指了指呆站在面前的三個士兵,他們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忽然胸口炸裂開,冒出黑色的濃煙來
“都是機(jī)械士兵,沒有思想,只會執(zhí)行任務(wù),一旦任務(wù)失敗就自爆,不用擔(dān)心機(jī)密泄露,地國一貫的暗殺手法!”布魯斯從后面走上來對郝志說。
“外婆!”申音涼子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也不顧火勢洶洶就想沖進(jìn)屋子里去,“外婆還在里面!”
郝志上去一把拉住她:“你在這,我去!”
說罷將她扯向身后,啟動瞬間轉(zhuǎn)移,消失在空氣中,過了不大會兒,幾人身后的草地上,郝志回來了,把手里抱著的一個穿睡衣的老婦人放下。
“喂喂!你醒醒!”
老人的胸口,插著一把鋒利的鎣鋼匕首,滿臉油煙,頭發(fā)也燒掉了一大塊,被郝志這么呼喚,慢慢地睜開眼睛。
就在她的眼神和郝志碰觸到的一瞬間,郝志只覺得背后發(fā)毛,頭發(fā)一下立了起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這個老婦人
五官輪廓,面目長相,雖然蒼老不堪,卻仍可以清晰地看出她年輕時的影子,還有,那鼻尖兒上一顆淺灰色的痣
“點點點?”郝志艱難地把內(nèi)心的猜測說出口,卻每一個字都帶著萬般的疑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那多教授不是說給你冬眠,讓你到未來等我們的嗎?你這是”
張點點渾身栗抖,胸口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說不出話來,但在看清面前那個男人的臉的時候,淚水仍然奪眶而出。
七十年吶,七十年苦苦的等待和期盼,七十年來每一次站在河邊朝遠(yuǎn)處張望的秘密,七十年守侯了一生的希望,當(dāng)他真的來到眼前的時候,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場大夢,恍惚之中,二人就像回到了高中時代,薄衣輕衫,春光明媚的青春歲月,仿佛就在一轉(zhuǎn)眼的剛才。
他還是來得太遲了,自己的一生已經(jīng)走到末尾,本來生在同一天的兩個人,在命運(yùn)的路上分開,走出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結(jié)果。
“郝”點點只說了一個字,眼淚就再也無法控制地奔流而下,八十九歲的老人窩了一生的委屈和無奈,都在等這個可以幫自己揚(yáng)眉吐氣,報仇雪恨的男人,她像個無辜的孩子一樣揪住郝志的領(lǐng)子,伏在他的懷里痛哭嚎啕起來,沙啞的嗓音帶著怨恨和痛苦,嗚嗚啊啊地幾乎發(fā)不出聲,那干枯的手像陳年的樹枝,握起無力的拳頭一拳拳地打在郝志的肩頭。
你個該死的家伙,你丫去哪里了?說好的大家一起同生共死,你卻半路消失了!你這么一走,可把大家坑苦了呀!
你可知道地國政變,所有的一切已經(jīng)被呂方霸占,鄧小宇被抓,金虎死在亂槍之下?
你可知道樂樂被抓,七十年杳無音訊?
你可知道那多教授慘死,被我埋在荒郊野外?
你可知道珂珂生死未明,七十年來我望眼欲穿到處打聽卻找不到你們的蹤跡,我苦等了一生,整整七十年,每一個晚上我都在害怕,我害怕脫了鞋,第二天就未必穿得起來了,我好害怕,我不怕死神來把我?guī)ё撸遗碌氖莾裳垡婚],想再見你們一面,都好難了
點點哭著哭著,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嗓子眼發(fā)苦,一口鮮血噴出來,濺得郝志和自己混身都是,她努力地想開口呼吸,可是每一次努力的吐氣,都帶出大量的鮮血來,緩了半天,才終于掙扎著說:“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們就有,希望了”
她轉(zhuǎn)過身,眼睛看向站在一邊的涼子和布魯斯,他們二人趕忙蹲下身,涼子更是雙膝跪倒在外婆身邊。
“我的一生,過得很平靜惟一的,成績,就是有了自己的家,還有,這個最小的外孫女兒以及,這個晨光組織我知道,你醒來之后,會,需要人,幫忙的,你要帶領(lǐng)他們走,走出去”張點點氣息漸漸地弱下去,雙眼中的神采一點點地黯淡,緊緊地抓著郝志的手,仿佛還有千萬句話想說,卻無法表達(dá)出來,最后,只是用一種期待的,懇求的眼神看著他,看著看著,手就垂了下去
“首領(lǐng)!”布魯斯大喊一聲,忍不住就地伏倒,涼子淚花飛濺,撲在點點的身上號啕大哭起來
“對不起”郝志也潸然淚下,緊緊地咬住嘴唇,咬出一道深紫色的血口子,心痛無法言喻。
一夢七十年,世界都變了,睜開眼之后不到五個小時,點點就死在他的面前,無論如何郝志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
暴雨傾盆,從空中傾泄下來,將每個人的衣服打濕,在青灰色的天光之下反射出灰蒙蒙的顏色,雨水混雜著血水,仿佛要沖洗掉世間的骯臟,鮮血順著點點的尸體流進(jìn)地上的淤泥之中,沿著腳印的文理散成一縷縷血絲,把周圍染成一片粉紅色,郝志長跪不起。
最終,老羅恩蹣跚著走過來:“我們把她埋了吧!”
這個年邁的老黑人在此刻表現(xiàn)出了比其他人更多的沉穩(wěn)和豁達(dá),時間帶給老人的那種參透生死的無奈,年輕人永遠(yuǎn)也學(xué)習(xí)不來。
于是,布魯斯手下的幾個人從谷艙里找來工具,簡單地在農(nóng)舍的后面挖了個墓穴,窄窄長長的,將張點點的尸體放置進(jìn)去,她那蒼老的面容上溝壑縱生,寫滿了一生的期待和苦悶,如今,都平順地展開成微微的笑,畢竟,在最后的關(guān)頭,她還是見到了最想見的人。
農(nóng)舍的大火已經(jīng)被暴雨澆熄,大家找來一張還算完好的白色床單,覆蓋在點點的身上,老羅恩瘸著一條腿,被涼子攙扶著在農(nóng)田外沿的花圃中摘了許多鮮花,編織了一個花環(huán),安放在點點的胸前。
眾人默默地圍成一圈,低著頭,聽老羅恩念叨著東正教徒的禱詞,那蒼老沙啞的聲音如歌如泣,也悠遠(yuǎn)綿長,信仰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爆發(fā)出人性的光輝,戰(zhàn)勝死亡的同時也戰(zhàn)勝了恐懼。
“我們在天上的主,請帶走我們愛人的靈魂,指引她沒有迷茫,沒有悲傷,一直到永生光明的天堂,艾瑪感謝上帝讓我平庸無奇的人生可以與你相伴走過,你令我快樂,你是不變的陽光,如今你雖走過那片陰暗的草坪,我難以抑止內(nèi)心的悲傷,愿你的靈魂與我們永世同在”
老羅恩在眾人沉默的注視下獨自進(jìn)行著古老的東正教葬禮,一趟一趟,把一塊發(fā)酵餅、鹽巴、餐刀和一罐清水放置在點點的身旁,暴雨還在下著,看不出他是否流淚。
看著祖父勞累辛苦,卻又孜孜不倦的艱難的動作,涼子終于再次掩面無聲地哭出來。
做完這一切,老羅恩重重地喘息著,走到大家的背后,盤膝坐在地上,面對燒成了了一堆廢墟的農(nóng)舍,他悵然若失地看著遠(yuǎn)處的天空,兩眼無神地發(fā)呆。
沒人知道這個陪伴了點點將近七十年的老人在想什么,也沒人知道七十年中兩個人在一起都經(jīng)歷了多少悲歡離合,那是一本厚重的生命之書,只寫在他一個人的心里。
那幾個手下看了看新的首領(lǐng)布魯斯,他點了點頭,于是,第一鐵鍬的黃土被鏟起來,輕輕地?fù)P進(jìn)墓穴里,這是生與死的最后界限,一捧黃土落地,是真正的永世隔絕!
老羅恩不敢回頭,只是坐在地上,用蒼老的關(guān)節(jié)緊緊地抓住粗布的褲角,強(qiáng)忍著,忍著終于在最后的時刻,他再也壓抑不住,朝著蒼茫大地聲嘶力竭地喊出來:艾瑪!
那蒼涼而悲傷的哭喊令人無不為之動容,一陣勁風(fēng)吹來,麥田里翻起層層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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