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很著急,一邊往內跑著,一邊喊,一邊往身后望去,提著袍角,在過門檻的時候還險些往地上摔去。
江老夫人抬起渾濁的老眼看了下她,形色枯槁,面色倉皇,擰眉說道:“慌慌張張,都沒個規矩。”
那奴婢氣息微喘,身形搖搖欲墜,跑到供桌,扶著供桌才堪堪扶穩。
池嬤嬤道:“老夫人,看來二爺來勢洶洶,怕是為了那事”
為了那事?江郁的死?還是武師殺人,對方鬧上來門?
婢女話還沒說完,外面已經有人踩著黑靴,腳步輕踏無痕地落在自己身后。
近乎極近。
江安允的聲音冷冷地在背后傳開,像臘月天的冰渣子:“母親,禮佛呢?”
江老夫人心底猛地一打突,眼睛余光似乎閃過一陣劇烈的刺痛。
手上檀香佛珠串的繩斷開,散在地上,滴滴噠噠,滴滴噠噠。
她回憶起下起了綿綿細雨的那一天。
也還是這樣的雨聲。
綿綿不絕,淅淅瀝瀝,落在了屋檐,滾下了屋脊。
她站在屋檐下,肩側沾上了些水花。
像是粘膩在身上的毛,粘膩得人身子真是不爽利。
那個時候,二房說是要生了,從前兒半夜就鬧到了清晨,府內人心惶惶,一直盯著那處看,眼睛一直瞅著瞅著,卻一直都不見人把他生下來。
偏偏江郁那時候還走丟了,江安允那會似乎一整夜都在外面找女兒的下落,不知道府內的真實情況。
根本不知道他的妻子在兩相的不斷打擊下,越是越打擊,便更加沒有了氣力。
后來,也是他,手上拿著劍便闖入了祠堂,氣勢凜然,寒風微綻。
手上的珠串斷了,池嬤嬤急忙跪在地上伸手去撿,一顆一顆地極其仔細認真地撿起來。
看著那奴婢毫五動作,池嬤嬤吼了一聲:“快幫著撿啊,你還愣著干什么?”
奴婢忙跪了下來,身子發顫地撿著佛珠,頭抬也不敢抬。
呼吸都在發顫,身子抖個不停。
兩個匍匐的身影,已然分不清楚是誰的。
江安允自嘲地笑了笑:“母親,是覺得我不配做你的兒子嗎?所以,連同我的女兒,也一樣不得你的喜歡。”
江老夫人氣息未勻,聲音沉沉:“你就用這種語氣跟你母親說話?”
“那我倒是要問問,母親喜歡我用哪種語氣跟你說話?”
江安允一怒之下,竟是將手中的長劍擲在地上,咔嚓的響動劃破青石地板。
“從小你就不喜歡我,我忍。”
“我的妻子你也不喜歡,我忍了。”
“我的女兒你也不喜歡,我還是忍了你,為了什么?”
江安允笑了笑,拍著心口道:“我跟阿郁說,一家人和和氣氣的,被人看了笑話多難堪,外面那些碎嘴的,指不定多喜歡看這些雞毛蒜皮的事。”
“可既然不喜歡,當年生下我為何不直接掐死在水里?當年,怎么突然就停下來了?”
江安允屈膝跪在她蒲團面前,步步逼近她身前,目光直視她的眼,發出深藏在心底三十六年的疑問。
池嬤嬤和奴婢身子一顫,手上的動作也早已停了下來。
身子像一只貼近地面的臭蟲,臉都快貼在了地上,便連每塊瓷磚的縫隙,都被她一路嗅過,卻一直沒有看到。
祠堂的地板上光潔如新,照亮得都可以看得清楚自己滿臉褶紋下,眼底的恐懼和驚慌之色。
她一直將頭給埋低著,越來越低,越來越不敢看那雙黑靴,也不敢看那柄劍刃尖。
“都出去。”江安允冷眉以對。
池嬤嬤臉上蒙著一層薄霧,朦朦朧朧,額間細細密密的汗水都將眼前的視線給遮擋得所剩無幾。
將侍女撿起來的珠子和自己手上的珠子攏在掌心上,捧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都撿起來了,奴婢這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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