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顧越,醒來時發現自己就像一個活物被扔在一輛陌生的馬車上,而自己的手腳都被粗糙的麻繩束縛著,嘴里也塞著一團布頭,讓他動彈不得、也說不了話。
顧越瞪大了眼睛看著悠然自得坐在馬車里喝茶的林深,努力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表達自己的不滿。林深發覺顧越醒了,神態沒有絲毫的變化,把茶杯擱在馬車里的小桌案上,就這么微笑著看向顧越。
顧越都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這輛馬車上的,他只記得昨夜在離他們住的客棧最近的那家客棧里看到兩眉眉尾有紅痣的林深,就以請他喝酒的名義給他看了那個帖子。
再然后,林深想要直接帶他去浯京,可是自己想著要帶聞人越和葉祁一起走,林深卻不讓。他幾番同林深解釋,可是林深說只能帶他一個人走。
就這么背棄聞人越和葉祁,一個人跟著林深去浯京這種事情,當然是顧越做不出來的事情。況且林深也沒有明了地跟他介紹聞人亦安插在滄州和浯京的組織,于是顧越就想著這事先緩一緩,反正都已經見到了眉尾有紅痣的聞人亦的人,也不急著這時候大半夜就往浯京趕,便婉拒了林深的邀請。
誰料到林深不依了,拼命把他往酒樓外拽,顧越剛想拔劍反抗,后頸一痛就沒了知覺了。
再醒來時,就在這馬車里面對著笑得意味不明的林深,不僅掙脫不了身上的束縛,還不能張口質問林深為什么要這么做。
顧越實在想不通啊,他給林深看他那個帖子的時候,林深應該是認識這個帖子的。況且這世上眉尾有紅痣的人,他長這么大是沒見過,而聞人亦的人都是兩眉眉尾有紅痣的,怎么可能這么巧能找到那么多這樣的人?那紅痣肯定是文上去的啊。
所以顧越在看到林深的時候,對于他是聞人亦的人這件事深信不疑,所以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林深會做出這樣強人所難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是因為林深眉尾的紅痣,顧越寧可相信林深是他的敵人,而不是一個可以幫助他的人。
就像現在啊,這個眉尾有紅痣的男人拿起昨夜他隨身帶著的帖子,在他面前慢悠悠地打開,然后用一種挑釁的語氣問他:“想說話嗎?”
顧越很想用舌頭把嘴巴里的布頭頂出來,頂到舌頭、腮幫子都酸了也不見吐出這團布頭的一點,只能邊發出嗚嗚嗚的聲音一邊點頭又搖頭。
“你到底是想說話還是不想說話啊,真搞不懂你。”林深笑了笑,可是眼里全無笑意,“你背后的那個人的手可真長,都伸到沂澤來了。要不是因為我天生兩眉眉尾有紅痣,都發現不了那些人。”
世上竟真的有人天生在這么特殊的位置生有紅痣!
顧越瞪大了眼睛,也不再試圖掙脫麻繩或者發出什么聲音了。聞人亦千算萬算,卻算不到這世上真有這樣的巧合。
那些眉尾有紅痣的人,都是在靖州文好了再去往北丘、玟原、沂澤各地的,每一個人都是在聞人亦手上訓練了很久的,都是不論經受怎樣的煎熬都會誓死效忠于聞人亦的人。
可是聞人亦沒想到的是,他以兩粒紅痣作為自己勢力的標志,卻有人以這兩粒紅痣,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他的勢力一網打盡。
既然這天底下有人可以帶著龍紋胎記出生,又如何不允許兩眉眉尾有紅痣的人降生呢?這個天下,本就是由無數個不可能構成的啊。
“我原先還在猜測那些眉尾有紅痣的人到底是誰的人,敢在平乾帝的地方上撒野。在滄州守了那么久,總算讓我遇上個線人了。不過那些人可真是厲害啊,不論是多殘忍的酷刑,他們都能管好自己的嘴啊。”林深看著手里的帖子,嘖嘖稱奇道。
顧越怎么也想不到,他們會在這滄州出岔子。不過林深還不知道那些眉尾有紅痣的人到底屬于誰,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他現在要做的,也就是守口如瓶了。
但林深也說了,被他抓到的那些人,都遭受了常人難以承受的酷刑。如果他也命喪于林深手下,那聞人越和葉祁該怎么辦?聞人亦和他未謀面的母親該怎么辦?夏夏和他的那些北丘的親人們該怎么辦?
顧越的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抑制住了,沒有讓林深發現他的恐懼。
“你說,你幕后的人,到底是玟原的呢,還是北丘的呢?”林深合了帖子,用帖子挑起顧越的下巴,逼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我問過酒樓的伙計和你住的那家客棧的老板了,你是跟著北丘的商船來的。可是你的這帖子上面寫著的,卻不是北丘的文字,那字的書寫規則,倒和玟原的古字有些相像。”
顧越睜大了眼睛看著林深,努力不讓自己的表情露出一絲可以透露這帖子出于誰手的表情。
“看起來你是不會老實說這帖子的歸屬的,就讓我好好猜一猜吧……”林深偏過頭,好像目光不在顧越的臉上似的,“是元暉還是聞人厲?不過你若是聞人厲的人,應該混在玟原的商隊里才對啊……哦,也可能是聞人厲想掩人耳目,所以讓你從北丘過來。不過也不對啊……這北丘朝廷的商隊,可不是那么好混進去的……”
林深自顧自說著話,每一句都讓顧越心驚肉跳,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讓林深看出他心里所想。
“你小子來頭也不小啊……你也不用覺得自己什么都不說我就不知道了,我已經派人盯緊你住的那家客棧了,要是商隊的頭領發現丟了個人,會怎么樣呢?”
顧越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厲害,這安靜的馬車里,他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他要是不著急的話,那么你們就是早有預謀的,是不是也可以說明你是元暉的人呢?”林深若有所思道,“可要是他不急呢?似乎也不一定能說明你是聞人厲的人啊……真讓人苦惱啊。”
其實在顧越得知林深把聞人厲也列入懷疑范圍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一點欣喜的。
如果能讓玟原和沂澤反目,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平乾帝的登基少不了聞人厲的幫助,玟原的國庫充盈也缺不了沂澤商隊的支持。
現在的玟原和沂澤,已經很難離開彼此了。北丘被孤立不是沒有原因的,兩個國家的合作可以實現共贏,可這種共贏是建立在對彼此的利用上的,如果有第三個人加入,這樣的聯盟就會變得極不穩固。
“做我這一行的,這種事真是最棘手的。就算你親口告訴我你是哪邊的人,我也應該不會相信的吧……真想把你的那兩個同伴一起抓過來,你說你都失蹤了那么久了,他們應該很著急吧?”
林深琢磨著顧越的表情,暫時還不能從這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的面部表情中看出什么線索,但他相信,這已經是一個巨大的突破口了:“人在著急的時候總是會出錯的吧?越是著急就越是沒辦法讓自己的言辭周全。”
“一次對付三個可能有點困難,不過分批對付你們,我還是很有把握的。”
林深踢了蜷在地上的顧越一腳,臉上露出必勝的微笑:“你們這些人到底在沂澤圖謀什么呢?我和皇上冥思苦想多日,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偏偏那些被抓到的人口風都緊的很,一看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過你和他們不一樣,你的眉尾沒有紅痣,希望你也可以給我帶來點不一樣的東西。”
馬車一路顛簸,顧越的心也隨著馬車的顛簸上上下下。
他可以保證自己不會說出什么讓林深能猜到那些眉尾有紅痣的人是誰的人的話,也相信聞人越不會,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葉祁,才是最讓他擔心的。
就在林深不說話、顧越也陷入恐慌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了。
有人把頭探進馬車里同林深說了幾句話,緊接著又把一個長條的棕色錦盒雙手呈給林深。林深打開盒子看了眼,看向顧越的眼睛更亮了。
“北丘的材料,玟原的工藝。”林深把顧越落到他手里的那對劍拿出來撫摸了一下,“你幕后的人做事可真是周全啊,我都懷疑你們其實根本不是從玟原或者北丘來的,說不定是沂澤的逆賊呢……”
顧越已經放棄掙扎了,他就這么安靜地看著林深自說自話,努力裝作自己聽不見他說話的樣子。
他的雙劍落到了林深手里,如果林深循著雙劍查,說不定可以知道他是顧越,然后……就會把聞人亦也列入懷疑的對象,這不是他希望發生的事情。
但如今聞人亦在沂澤的勢力大概已經所剩無幾了,接下來的路,真的只能由他自己走了。
“你怎么不掙扎了?”林深發現顧越的異樣,將雙劍放回錦盒,“你這劍倒真的是好劍,就是不知道用起來是什么樣的。但我想,馬上我就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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