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水茂牛的家里正吵得熱火朝天。
雙方本來談的好好的,王氏不知哪根筋突然抽了,撂挑子不干,說她吃虧了,她家那十幾畝田的價值遠不止二十兩,水蘭蘭必須得給她補齊差價六十兩,否則她便還是之前那個說法: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官差們在旁邊聽著直納悶:這婆娘又唱的哪一出?難不成她那些田都不打算要了?她這是要賣田?哦,天啦,這婆娘瘋了吧!
他們原本想說說王氏,但想起過來之前,縣老爺鄭重交代過,讓他們從旁協(xié)助便行,鄉(xiāng)親的事情,讓鄉(xiāng)親們自己商量,官府不好插手。于是他們又默默的閉上嘴。
馬表舅和蘭嫂子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自然不肯,擼起袖子跟王氏大吵大鬧,屋頂都快被掀翻。馬安陽卻立馬轉(zhuǎn)過軸來。見官差沒發(fā)話,他偷偷拽他爹的衣服,給他使幾個眼色。馬表舅愣了愣,緊接著也明白過來,心下不由大喜:“剛打瞌睡就有人遞上枕頭,王氏這一通瞎攪合,叫我省了多少事!”
他迅速將態(tài)度緩和下來,同意補差價,但堅稱王氏獅子大開口,要價太高,他只愿意出三十兩。王氏也嫌他出的少。兩人便又討價還價,你不退我不讓,再次爭得臉紅脖子粗。
馬安陽在他爹開口之前,便已悄悄挪過身子,將蘭嫂子擋在他和他爹身后,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蘭嫂子被擋在后面干著急半天,后來見這父子倆鐵了心要給人銀子,她也不好再阻攔,畢竟銀子也不是她出……
最后,馬表舅和王氏各讓一步,說定了四十五兩。馬表舅身上銀子不夠,自去水老鬼家挪借。待回來后,馬安陽已經(jīng)寫好約書。約書大意如下:王氏拿不出二十兩的賠償銀子,自愿將家里的田產(chǎn)過讓到蘭嫂子名下,以資抵債。蘭嫂子補齊王氏四十五兩銀子的差價。雙方就此銀契兩清。
馬安陽當著官差的面,將約書念給王氏聽。王氏沒琢磨出什么問題,總算滿意了,將田契拿出來給蘭嫂子。同時馬表舅也將四十五兩交給她。隨后,王氏與蘭嫂子各自在約書上按下手印,畫過押,事情便算了結(jié)。
回來后,馬表舅與馬安陽跟水二柱將事情大致一說,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回去躺下了。蘭嫂子給水二柱下了米面吃過,又幫她洗臉擦身,而后也打著大大的呵欠回屋休息去了。他們仨自昨日起幾乎就沒合眼,今天又提著心在外面打了一天仗,早都累壞了。
水大柱雖然也累了一天,送完劉小丫回來,卻精神頭十足,一臉春情蕩漾的跟水二柱道謝,夸她真有法子,還說往后水二柱叫他往東,他絕不往西。說的信誓旦旦,似乎認定了跟著他小妹便有肉吃,有媳婦討。
水二柱便猜到他這一趟沒白送,佳人進門已是鐵板釘釘?shù)氖拢灿X高興。見他眼下烏青一片,讓他也早早去睡了。自己則因什么都沒干,在家坐了一天,還有些精神,便歪在床上發(fā)怔,想來想去心里還覺得有些不真實:這水茂牛,怎么說斬就斬了咧?話本里不都演的秋后問斬或者三日后行刑嗎?也沒聽表舅說塞銀子了呀。那位縣老爺當真沒搞錯咩?
那縣老爺還真沒搞錯!他的確是秉公辦案。
許是因為國窮民困,皇帝便更有苦志,律法設(shè)置嚴明,朝上幾位重臣也都選的是溫謹恭良之人,官場因而大體算的上清整有序,絕非廝混養(yǎng)爛人的好地方。這位姓李的縣老爺也是這這般正兒八經(jīng)考出來的官兒,可稱飽學之士,治縣斷案自會依詔依律審慎而行。就水家村這么一樁無關(guān)緊要的小案子,他完全沒必要在上面犯糊涂。所以,水茂牛死得明明白白,一點不冤。他若真要怨,便怨自己“生不逢時”吧!
再說回這個案子的后續(xù)。李縣令派出的幾位差人連夜從水家村趕回去復命,將水茂牛媳婦王氏賣田的事細細報來。李縣令聽后并未打算追究馬表舅和蘭嫂子的責任,因為他心里有自己一桿秤。
想王氏那婦人白天在公堂上撒潑耍賴,藐視他一縣之長的威嚴,讓他下不來臺,他心里就有氣。按說,他完全可以治她一個藐視公堂之罪,不過看在上面對孤寡婦孺多存有一絲體恤,這才輕輕揭過罷了。更何況,那個惡婦慫恿并幫助她丈夫奸淫守寡的弟媳。此事若非無律可依,他早就想狠狠辦她了!
當然,李縣令這些想法王氏無從得知。此時的她正沉浸于“賣田”的歡喜之中,不知自己曾因李縣令的一念善意而躲過一劫,更不知這位青天大老爺如今已對她忍無可忍,正叮囑手下人等:日后若見她王氏再拿賣田之事去告狀,一概不理!
這夜,王氏難得睡了個囫圇覺。
蘭嫂子一家?guī)兹艘彩侨绱恕3怂在為李縣令的斷案公允與否操著一分無用的心,余人都一覺睡到次日天光大亮。
次日早飯后,馬表舅叫上馬安陽與他一道回去。一來,他想去看看樊大娘,將情況跟她說說,讓老人家放心;二來,要處置水茂牛的地契和田契,得讓馬安陽幫他把把關(guān)。
趕早幾人一塊兒商量怎么處置這地契和田契時,馬表舅的意思是將屋子和田都拿來送給蘭嫂子。蘭嫂子聽了唬一大跳,狠生生罵他一頓,還說她無論如何不肯要,除非她表哥殺了她。這般“撒潑任性”,馬表舅聽來心都軟了,哪還能堅持?
后來,水二柱便建議馬表舅將它們都轉(zhuǎn)賣了,說守著村里的舊屋子和那些田也沒什么用。統(tǒng)共就這么幾口人,住不了也耕不了。這幾塊田的產(chǎn)出在旁人眼里雖已挺不錯,但在水二柱看來著實不像樣。外面皇帝的平準政策推的好,物價控的住,光靠這幾畝田打的這點糧食,累死累活熬到下輩子也還是個窮。于是她讓馬表舅不如將這些田產(chǎn)和那祖屋置換些銀錢,將他鎮(zhèn)里的鋪子搞搞好,或者去縣里整個鋪子和院子也不錯。
蘭嫂子和水大柱聽的新奇,當即同意。馬表舅琢磨這法子可行,便也點頭同意。另外他還有考量,覺得將屋子賣給別人去占,好過他與他表妹出面,要不然縣老爺那邊可能不好交代。馬安陽也表示贊同,但贊同的同時,更多的是吃驚:水表妹當真與從前大不一樣了!她肚里這一套一套的東西到底都哪兒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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