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陽瞇起眼睛，循著顏歡的位置看過去，卻見到她和秦言正在與一個彩衣盛裝的女子交談，她或許也是來放燈的，驍陽一時間有些意外顏歡怎么會和這樣的人聊起來，可是轉瞬又明白過來，是醉紅樓那個叫醉棠的女子，先前見過的，只是一面之緣，加之她換了衣衫，一時間沒有認出來。

    秦言和顏歡都很意外在這里見到醉棠，因為這本該是她在醉紅樓彈琴唱曲兒的時候，不過想也難怪，是有秦言幫持，她不必去應付那些不喜歡的客人，自然來去留走都隨她高興，這么想來，她雖然身世飄零，倒也算是有福了。

    很顯然她看到秦言又和顏歡在一起是有些落寞的，尤其是見到殷絮之后，這種落寞就更加明顯了一點。

    “說起來醉棠姐姐也是來這邊放燈的嗎？”顏歡未注意到她的情緒，拉著她的手喚得親切：“許了一個什么樣的愿？”

    “你這人真可笑，我問你的時候你不說，卻偏要去問別人的。”秦言翻了個白眼，吐槽她。

    醉棠卻笑了：“倒也真的沒什么不能說，聽聞坊間說十五在城隍廟東岸祈福極是靈驗，醉棠幫不了公子什么，便來放些祈福燈，愿秦老夫人早日好起來。”

    秦言聽罷倒是從心底泛起一絲感動：“城西到城東這么遠的路，辛苦了，多謝你。”

    醉棠似乎聽罷便歡喜，秦言就是這樣的人，他坦誠豁達，也從不吝惜表達謝意，在她心中，他這一句謝已經足夠讓她開心好些天了。

    “公子……什么時候再到醉紅樓聽曲呢？”她向前一步，越過顏歡望著秦言，面有懇切：“或者公子需要我做什么，只要你開口，我——”

    “憑你的話，你以為自己能做什么？”殷絮背過手，望著她的目光些許清冷：“你們每個人都要幫忙，卻每個人也都幫不上忙，一來二去反倒給人添麻煩。我們這就要走了，跟你沒有關系的事，你也不必費心了。”

    殷絮的冷淡讓氣氛略有尷尬，是顏歡拉著醉棠勸慰：“醉棠姐姐，老夫人的傷的確不是尋常藥物可以醫治的，我們能做的都太有限了，不過你放心，等我們把事情解決了一切就都好了。”

    “聽曲的事就再說吧，左右你也不必等著我，做你想做的就好了。”秦言倒是大大咧咧的：“等這件事解決好了，我會好好宴請這些幫了大忙的朋友，到時候你也來，我娘既然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她不會反對的。”

    醉棠垂下眼眸點點頭：“好。”

    回去的路上驍陽始終一言不發，顏歡覺得他大概還是在為商陽子的話而郁郁，于是安慰他：“師父，等這件事情解決了我們就要和師叔告別了，師叔御劍會比我們快，咱們梵城再見的時候他一定把什么都想明白了，我不在意，你也不要在意。”

    驍陽嗯了一聲：“終究要越過師兄商議抓捕五色狐的計劃，”他淺嘆一聲，有些無奈：“大敵當前就顧不得這么許多，仔細籌謀才是要緊。”

    “五色狐心是令修仙派趨之若鶩的法寶，但因它身負奇毒，被它咬上一口，若非狐心做解藥，就是神仙也難解毒。”殷絮一邊走著，一邊娓娓道來：“它常年盤踞在夜郎山，不知怎地前些日子有了異動，離開了云中，當時我和姻柳還想著，它若不再回來，那么花林海也算是少了強敵威脅，卻未想它不僅毫發無損，還引來了你們。”

    “難道它真的是故意把修仙派引來，想來個甕中捉——啊，來個出其不意？”秦言很是好奇。

    “倒也不會，他們又不是修仙派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五色狐又不通人性，它雖兇狠狡猾，卻也不會到這個地步。只是如此異常，多少有些讓人好奇。”殷絮搖了搖頭，這目前并不在他們應該擔心的范圍里：“神州沃土何其廣闊，妖族又何止千百，妖族形貌各異，也并不是每種妖族都有人性，五色狐便是近于獸族的妖靈，每種妖獸都身負讓修仙派煉藥煉器的法寶，卻也有自己的一套隱蔽和防守，這大概就是世間所謂的平衡。五色狐修煉不下百年，可謂是異常狡猾強大，可是有我在，你們想破了瘴氣倒也不難。如此一來，我雖觸犯妖界互補侵擾的禁忌，但它若被顏丫頭制服，于任何人都是功德一件。”

    這下輪到一直在仔細聆聽的顏歡有些驚訝：“我？！”

    殷絮側目看她一眼：“自然，你有血玲瓏，世間再沒比它更好的容器將它拘押，若是你悟性足夠，或許能令它在血玲瓏中改變心性，為你所用也說不定。”

    “可是一直以來我們說的都是要取走它的心，即便我再高明，難道我還能驅使一個被掏了心的妖獸嗎？”顏歡看向驍陽，很顯然驍陽也對此一無所知，畢竟依照天灝門的門規，

    “在妖族眼里，內丹便是心血，沒了內丹也就沒了法力，于死無異。”殷絮揚了揚眉：“當然，各人自有分說，但在妖族眼里，取內丹和取心抽血沒什么不同。你竟連這個也不知道么？”

    “不怪顏歡，”驍陽有點慚愧：“我師門一支本也不修此道，以妖靈精魄煉器本也是商陽師叔一脈的職責。”

    “那我就明白了，你們師徒兩個說白了什么也不明白，就這么便下山了？”殷絮帶著一絲困惑皺了皺眉，覺得好笑：“空有一身武藝和一腔熱忱，豈不是和莽夫無異？”

    “要不是因為掌——”顏歡想說什么，卻把話收了回去：“原本也不該我和師父下山的，算是臨危受命，所——”

    “無論如何，也算自有天意。”殷絮打斷了她的話：“遇見你們遠好過那些人。”

    驍陽吁了一口氣：“如此說來，制服五色狐非要血玲瓏不可？——我不是不信你，只是顏歡學藝未精，我怕她會有危險，不如讓我來吧，我比她更——”

    “血玲瓏是靈物，它一直認主。”殷絮說完這句話，秦言微微釋懷了一點，因為作為旁觀者，他很難不腦補驍陽帶個鐲子滿山亂跑的模樣，殷絮停一停，又開口說：“之前你也說過要讓她學著成長，還有比這次更好的機會嗎？”

    “生死相搏，萬一……”驍陽沉默片刻，殷絮發出一聲嗤笑。

    “把它收在血玲瓏中，是我能想到唯一既能拿到狐心，又不取五色狐性命的法子，你有更好的么？”殷絮望望他，聲音有些冷了：“還是你認為是妖就該死？”

    “——沒關系師父，我已經想好了，無論如何都要幫助老婆婆。”顏歡沖驍陽擺擺手，一臉的躍躍欲試：“我知道很不容易，生死相搏，一切都在一念之間，可是早晚都有這么一天，現在有你和殷姐姐在，總好過有朝一日我只身一人，還什么都不會，那就太慘了是吧。”

    驍陽明白，他沉默片刻，一時三刻的擔憂終究被壓了下去：“既然如此，那你要好好把該做的學會，五色狐是修煉百年的妖獸，一切不是兒戲。”

    “是！”顏歡抱了一下拳：“我會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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