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天還沒亮透，秦言就把家里家丁丫鬟都叫到了大廳前面的大院里，烏壓壓的一片，自己站在頭一個：“這么多人足夠你練了。”

    顏歡打了個哈欠，她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殷絮說血玲瓏會由她的意志而做出選擇，那么照這個理論，她應該能夠試著跟它溝通。

    可是它嘗試了所有感知，閉上眼好好的感受過、在空房間里跟它對話過、把臉貼在桌子上呢喃細語過，甚至還舔過一口。不過那種‘溝通’依然不存在。

    這樣有靈性的東西恐怕真的不如一把劍來的合適，但事已至此，她只能把它當做一個普通法器來使用，就像之前的許多天里一樣。

    “那……一個一個來吧？”她漸次掃過大家，目光和最初在馬廄欺負馬兒那個小廝相遇的時候，他很明顯的瑟縮了一下，顏歡撲哧一聲笑了：“放心，這次不會讓你磕頭的。”

    “我先來吧。”一個小丫鬟躍躍欲試：“姐姐，讓我先試試？”

    “好啊，辛苦你了。”顏歡跟她道了謝，秦言示意那些隊伍后退一點，顏歡把手腕舉到了眼前：“凝神！”

    “誒慢——你不能讓她凝神，就像你也不能讓五色狐凝神對不對？”秦言伸手打斷了顏歡：“一切都應該出其不意的進行。”

    顏歡這么一想，也對。

    “還是聽我的，大家在院里各自活動，你看準哪個就沖哪個出手。”秦言背過手去指點江山：“剩下幾個專注防備的，這樣多管齊下就不容易出岔子。”

    “好。”顏歡很快接受了他的意見。

    攝魂音對她來說并不難，在她努力練習之前，她從來不覺得這是困難的事情，因為這是她在天灝門一貫常用的手段。就像星見師兄和瓊玉師姐總是吵架生氣僵持不下的時候，她就會用攝魂音操縱著一個去給另一個道歉，這是屢試不爽的戰略。但它有時候也不那么管用，就像師父，她想用攝魂音操縱他區給自己摘個果子，但是卻從來都沒用。

    可是今天多少還算不錯，她能用攝魂音操控絕大部分家丁和丫鬟，讓他們執行她說出的類似于跳舞、走過來、跑一圈再回來這樣的指令，但很奇怪的是，她也有始終操控不了的人，比如秦言，無論他在無意間還是專注時，顏歡都無法操控他。

    “有一會兒我好像已經沒有意識了，覺得像踩在棉花上。”秦言看她有些著急氣餒的樣子，安慰她。

    “我知道的，就那么片刻而已，然后你很快就掙脫了。”顏歡嘆了一口氣：“這是為什么呢？”

    彼時天已經大亮了，那些丫鬟家丁幾乎都被驅使了個遍，秦言囑咐他們各干各的去。

    “沒關系，我陪你練，既然它對我沒用你就多拿我試試，等它對我有用了，你一定已經進步很多了。”

    顏歡嘆了一口氣：“我現在真的開始擔心了，五色狐總歸是肯定比你厲害，我連你都掌控不了，那就更別說他了。”

    “也不見得。”殷絮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飄來，顏歡和秦言都嚇了一跳，慌忙尋找，殷絮見狀笑了：“我來了這么久你們都沒注意到，可見練得非常認真。”

    循著聲音抬起頭，顏歡才發現殷絮正坐在房檐一角，她面帶笑意看著顏歡，雙手輕輕向后一推便輕盈的落在地上，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殷姐姐，”顏歡正在佩服她的本事，旋即又哀愁起來：“不管怎么我都操控不了秦言，而且有些家丁也會在操縱中掙脫出來。”

    “唔。”殷絮抱起手臂：“我看見了，雖說你學藝不精是有錯處，但也不怪你，天灝門除了你那師祖婆婆，怕是沒第二個人能教你什么。”

    顏歡想到很快就要面對五色狐就犯愁，大家都是提了性命去的，她絕對不能讓事情在自己這里功虧一簣：“那現在怎么辦呢？”

    “這個階段的練習已然足夠了，你去洗把臉，吃了飯，我們找個沒人打擾的地方教你。”殷絮笑了一笑，轉目望向秦言：“這世上總有心智堅韌之人不會被控制，當然，是顏丫頭尚且不得其法，但是潛心修煉，善用血玲瓏，假以時日，恐怕秦公子便不能如此輕易擺脫她的幻術了。”

    “為了這個我也會好好練的。”顏歡拍了拍手，大為欣慰：“就是說我現在的微末之技也夠了？”

    “畢竟五色狐無人類之智，妖族又對攝魂音格外敏感，”殷絮沉吟片刻：“接下來我會教你如何誘使獵物進入血玲瓏。這便比操縱要難得多了，越是強大的妖怪便越難掌控，這件事能否成功，就要看顏丫頭你的心智是否堅毅了。我們時間不多，但也唯有以此一搏。”

    “堅毅的心智啊……”顏歡聽罷這話覺得心涼了半截，她這種不思進取只知道吃喝玩樂的人能有什么心智呢，殷絮也太瞧得起她了。

    “等你吃了飯我們后門見，”殷絮先一步轉過身：“秦公子好好陪老夫人，不必跟來，入夜之前我們會回來，顏丫頭也莫急，把飯吃飽了，因為今天會很辛苦。”

    顏歡心里惦記著練功的事，事關老婆婆性命，她不敢怠慢，狼吞虎咽的吃了幾口飯之后放下筷子就要走，秦言誒誒誒的喊住她：“我讓丫鬟給你準備吃的去了，就算回不來好歹中午能吃點。”

    “我吃飽了，”顏歡沖他擺擺手：“雖然一直說不急于一時，但是時間還是越來越近了，我得先有誠意才能讓殷姐姐看得起，何況她也陪著我不吃飯呢——好了，我走了，晚上再回來吃吧！”

    殷絮果然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她穿著淺紫色的衣裙，也說不清是什么質地，但是她微微側身，裙裾就會在陽光下發出淡淡光亮，被映照出很好看的色彩。

    “比我想的早，”殷絮沖她微微一笑，以示贊許：“愿你以后都如今日般勤勉。”

    顏歡伸出袖子抹了一下嘴：“老婆婆的性命要緊，先解決了這件事再說。”她拉了拉自己的小包包袋子，看著尚好的暖陽，有種去春游一樣的好心情：“那么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想知道嗎？”殷絮望著變得有點不緊不慢的顏歡，嘴角勾起一抹笑：“跟著我。”

    她說罷起身一躍，倏然化為一陣淡紫色的煙霧倏忽便向遠處的房頂躍上，顏歡還在發愣的空檔，她登時就要不見蹤影了。

    “殷——誒！！”顏歡下意識的踮起足尖云起扶搖之術，不費多少力氣就踩上了秦府的房檐，她提著一口氣追著殷絮向前，如果攝魂音是她第一看見本事，扶搖之術必然稱得上第二，這也是師祖婆婆教的，除此之外，顏歡十多年里在沒學過其他的。大概師祖婆婆始終也沒指望她超凡入圣，也知道她是哪塊材料，教她這些無非是盼著她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所以顏歡使了吃奶的力氣一路狂奔，確保殷絮一直在她的視野中，這次殷絮可沒再像初見時那般開手下留情、你追我趕的開玩笑，顏歡心下叫苦——終于明白為什么不讓秦言一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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