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將兩種繡法融合在一起不過是個美好的想望，實際上難度非常大，至少迄今為止，盈月樓的頭等繡娘都沒有成功過。

    “說得倒是輕巧，”月娘子白了梅娘一眼，雙手叉腰，“有本事你來繡一個看看，好讓我領教領教怎么融合！”

    梅娘一滯，垂了垂頭，仿佛有些后悔自己的沖動，低聲道，“我答應過師父，從此不再碰繡花針。”

    “切！”月娘子雙手抱胸，嫣紅的指尖指著梅娘，“就你這個吃里扒外的，如果不是安娘子心慈大度，如今還能容你在這里胡言亂語？”

    梅娘低了頭，眼眶微微泛紅，她不再說話，退到了墻角邊上。

    “還不能說你了！裝什么可憐！”月娘子看了氣不打一處來，雪娘子拉住她的手，看了眼面沉如水的安娘子，“月娘，你少說兩句。”

    “我又沒說錯……”月娘子漸漸低了聲音，看了眼安娘子，悻悻地住了嘴。

    這廂姜書璃伴著歐陽氏，走到了版樣房。

    秦娘子笑盈盈地迎了上來，“見過主子，見過大小姐，見過盧嬤嬤。”

    歐陽氏笑著喊了起，好奇道，“聽盧嬤嬤說新一季的服飾樣板已經出來了，今日特地來看看。”

    秦娘子早已猜到歐陽氏的來意，于是轉頭就央人將前兩日按照新的樣板裁制好的新衣拿了出來，“新的一季一共出了八套新的樣式，主子你且看看。”

    歐陽氏仔細看了樣式，提了些問題，又說了些建議，對新一季的樣式頗為滿意。

    姜書璃在旁邊認真地聽著，對母親在服裝樣式上的熟悉程度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在侯府里，向來她們兄弟姐妹都是窩在歐陽氏的羽翼下成長著，極少見到母親這般專業的模樣。對這樣的母親感到新奇又敬愛。

    “雖說玉蘭坊憑著凝青繡法占去了我們兩成的份額，”歐陽氏看著盧嬤嬤和秦娘子，輕聲說道，“但是我們有立足的繡法，也有出陳推新的樣式，無需過于憂慮。有壓力才有成長，我相信在我們大家的共同努力下，盈月樓會更上一層樓。”

    出了版樣房，歐陽氏因著府里事情多，便帶著丫鬟仆婦回去了。

    待送走了歐陽氏，盈月樓也到了營業的時間，姜書璃巡過布料房和裁剪房等地，與各房管事娘子們敘了話，才不急不慢地帶著青紙和硯菊，走向盈月樓待客的大堂。

    盈月樓走的是高端定制的路線，八成以上的生意都來自各大名門貴族府里的服飾定制。

    余下不到二成就是門面生意，因著非名門貴族，是請不來盈月樓上門量身定制的，所以許多富貴人家想要穿盈月樓出品的服飾，只能親自派管事上盈月樓下單定制。

    而盈月樓門面定制的價格，可是比上門定制要貴上一到兩成，原因是太多單真的接不過來，若顧客真心要在這里做衣服，只能以更高的價格才能得到定制。

    即便如此，盈月樓依然是門庭若市。

    盈月樓的大堂設計得高貴典雅，恢弘大氣。光可鑒人的玉石地板，挑高的精雕石柱，讓人一走進來就有種奢華享受之感。

    姜書璃在盈月樓見習的一個月以來，對店里最大的貢獻就是大堂陳設的建議。

    原本盈月樓是用高挑的金玉衣架將當季最熱門的樣板服飾并列陳設在大堂中央，周遭再有環形雅間供客人翻閱樣式和布料，雅間內設有量身內室，可供客人當場丈量尺寸用。

    大堂的格局陳設已經沿用多年，除了每隔一段時間會進行修繕裝飾外，從未有過改變。

    姜書璃卻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并且博得了盈月樓一眾管事嬤嬤的贊同，也確實為盈月樓招攬了更多的顧客。

    她建議在迎賓大堂之后，劃分為兩大區域，分別是男子區和女子區。

    女子區內，再細分幼童區，少女區，婦女區，及老年區。

    這種新奇的布置在民間傳開了之后，吸引了不少顧客。

    許多閨閣少女結伴前來，往日是憂著顧客人潮太多，怕被沖撞了去。而今分了區，年輕小姑娘們在少女區里一邊賞鑒各式新衣，一邊閑話八卦，自有趣味。

    而婦女區和老年區亦是如此，尤其是老年區，不少老太太因著怕被花色鮮艷的年輕服侍看花了眼，無法從中挑選適合老年人的衣裳，極少上盈月樓。

    聽說了有專門為老年人開設的區域隔間，老太太們也相互約起曾經的閨中密友，來盈月樓走走逛逛，后來的數據統計讓歐陽氏都咋舌，這批老年人才是一擲千金不帶皺眉的主兒。

    姜書璃帶著青紙、硯菊步入大堂時，已是巳初時分。這個時候上盈月樓的人還不算多，但已三三兩兩的有顧客陸續來了。

    她們行至幼童區時，忽聽大堂傳來紛亂的尖叫聲，姜書璃驀然一驚，快步走了過去。

    只見大堂正中央站著一名褚色短打的大漢，滿面的絡腮胡子，看不清楚模樣，手持一把大刀，乍一看像一尊兇神惡煞似的。

    姜書璃瞇眼仔細看去，那大漢形容狼狽，身上還有幾處刀傷，往外滲著血。而他手上那把大刀上，也有一抹濃厚的血印，正往大堂玉石地板上滴著血液。

    旁邊路過的顧客逐一尖叫著跑出了盈月樓，大堂里招呼客人的仆婦丫鬟們如臨大敵，領頭的嬤嬤壯著膽子往前走了一步，顫著聲音道，“這位壯士，我們盈月樓可是做生意的地方，如果不是來買衣服的，還請盡快離去，也免得驚了他人。”

    大漢沉聲道，“我來買衣裳。”

    “您是來買衣裳的？”嬤嬤往前走了一步，帶著疑惑地打量他，伸手指向男子區道，“那您往這邊請。”

    “我來買女子的衣裳。”

    “壯士，您若是不買，還請出去！莫擾了他人。”嬤嬤見大漢這般說，心里便將他歸類為前來鬧場的人，盈月樓自有練氣后期的高手坐鎮，便是以防有人上門挑事，思及此，嬤嬤挺直了后背，“再不走，可休怪我們不客氣了。”

    “慢著。”

    姜書璃走向前，拍了拍嬤嬤示意她退下，然后沖著大漢正色問道，“這位客人，請問您要為多大年紀的女子選購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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