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公子好厲害。”
連天瀛毫不謙虛:“小意思。”
姜北很想問問他,倉促之下選的這條路會不會是錯的,會不會與木繁樹他們南轅北轍越離越遠,可看連天瀛一副專心致志奔跑逃命的模樣,又顧忌分他的心,只好閉緊嘴巴什么也不說。
沒想到,卻是連天瀛首先問了出來:“哎,我怎么覺得這條路錯了?”
姜北:“……”
連天瀛緩速停下來,回頭看著空空如也的來處,“唔,妖都沒了,肯定錯的。”
姜北:“我們回去嗎?”
“算了。”連天瀛搖頭,抬腳繼續往前走,“既來之則安之,去看看他們到底耍什么花樣。”
“不找木姐姐了嗎?”
“她和大妖精已經匯合,應該沒事了。”那只石頭耳朵,就是大仙留給他們的信息。
姜北頓了頓,沒忍住,還是問了出來:“可你剛才撿起那塊石頭,為什么要火急火燎的去找她呢?”
連天瀛心道:廢話,那個大妖精對澹臺蘇洛一直心懷不軌念念不忘,如今他又知道了木繁樹和“蘇洛”的關系,我能不防著點嗎?
嘴硬道:“殺妖怪殺膩了,就想看他們互相殘殺互相傷害,不行嗎?”
姜北撲哧一笑:“公子,木姐姐絕不會移情別戀的,你信我。”
“哦?”連天瀛故作不解。
姜北笑瞇瞇道:“因為木姐姐從小就很喜歡你呀。”
連天瀛:“……”
姜北仿若無覺他身體的突然僵硬,繼續笑瞇瞇道:“木姐姐雖然嘴上不承認,可跟她親密的小伙伴都知道,她曾經去過你們雪墟,還賴在那里不肯回來,連脾氣不好的先木神都拿她沒辦法,最后硬是把她敲暈了扛回棲碧宮的。”
“什么時候的事?”
“唔,反正那時她沒有超過三千歲,總之很小。我們曾扎堆問她,為什么賴在雪墟不肯回來?可她什么也不肯說,直到許多年后……”
“許多年是多少年?”
“可長了,大概五千多年吧。咦,公子,你問這么細致干什么?”
“沒什么。你說。”
姜北怎聽不出他情緒的起伏,雖然很微弱,但的的確確是活人才有的一絲活氣,知道方法奏效,她立刻講得更繪聲繪色:“木姐姐有一次午睡夢囈,喊了幾聲‘瀛兒’,木家人都不知道‘瀛兒’是誰,就派人逐個兒的問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后來先木神通過各種途徑查到雪墟,才知道雪墟一族竟避世養著一名美貌幺子,也就是公子你,連天瀛。”
姜北偷偷瞄了連天瀛的側面一眼,大概覺得后面的事發生的不太愉快,對“找回初心”有害無益,直接跳過去不提,進入下一話題:“三族禍亂之后,我雖然常年深居長佑不出,但也能感覺到……連天公子,木姐姐她一直在找你。”
“找我?”連天瀛似乎笑了一下,分不出喜惡,“你也知道,當年先帝是以什么為借口,要挾我父親出兵長佑。”頓了頓,“‘私匿公子,狼子野心。’你覺得這個借口可不可笑?”
姜北這時可笑不出來,感覺到身下人愈發緊繃的身軀,她簡直要悔青腸子了,“連天公子,木姐姐當年是無心的,她也是因為太喜歡你,太想念你才不小心……”
“我知道。”
連天瀛要么冰冰冷冷沒有情緒,要么情緒少得蛛絲馬跡難以揣度,短短幾日,竟折磨得姜北一個避世大小姐學會察言觀色了。
姜北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你剛才說,和繁樹親密的小伙伴都知道她很喜歡我,那天樞、千賦、流離,他們知不知道?”
姜北無聲的笑了一會兒—看來公子還是把這句話聽進去了嘛。
“當然不知道了。”
事實上她也不知道,當年木繁樹午睡夢囈喊“瀛兒”是事實,可據說是兇神惡煞的喊,聲色鄙夷的喊,恨不得將對方抽筋剝皮按在地上狂揍的喊,什么去過雪墟賴在那兒不肯回來啊扎堆問啊很喜歡太想念啊,純粹是自己根據木繁樹現在對連天瀛的態度隨意猜度的好吧。
圓謊:“先木神對木姐姐要求嚴苛,整日修身養性研究法術什么的,根本就沒有幾個小伙伴陪她玩,天樞他們也是啊,個個出身顯赫世家,哪個不是被他們的父母族人往死里栽培,他們幾百年都碰不見一次,算不得親密伙伴的范疇。”
“我們長佑不同,哦,應該說我的父親和他們的父親不同,我父親戀權,貫會四處結交拉幫結派,所以我和姜南姜岸才有幸不被關在牢籠里精修術法,跟著他四處拜訪游走,然后我們認識了木姐姐,她可是個萬年難見的天才少女,”說到這里,姜北手中的火焰都突然亮了許多,“我記得,少時的姜岸很有幾分紈绔子弟不學無術的意思,他見木姐姐長得可愛漂亮,想上前調戲她,結果反被木姐姐扒光了衣服掛在棲碧宮門前的梧桐樹上,哧……”
回憶幼時荒唐,姜北忍不住笑了出來。
連天瀛卻聽得心頭冷寒:“你和你哥就眼睜睜看著姜岸被掛在樹上,不幫忙喊人,或者把他救下來?”
姜北笑得更兇了,“因為……因為我們在給姜岸捆繩子啊。”
連天瀛:“……”
姜北兀自笑了一會兒,忽然停住。
哥哥已經死了。
他死了。
“公子?”
“嗯?”
“凡人死后入九道輪回,仙神死了呢,他們都去哪兒了?”
“……”連天瀛道,“就死了吧。”
彎彎繞繞,走走停停,二人默默走了許久,其中又出現了幾次分叉路口,與前兩個路口不同的是,每個岔口的選擇開始多了起來,開始岔路是兩個,后來三個,五個,六個,九個,也會多著多著又少了下來,七個,五個,兩個,然后又開始多,來來回回的變著數目,似乎毫無規律可循。
姜北并沒有感覺到自己法力的恢復,雖然被連天瀛背著走了一路,減少了體力消耗,可如今對她來說,掌心焰的消耗同樣不容小覷。
這種現象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根本就沒有走出梵骨白山,沒有走出沙神的控制范圍,或者,復又進入一方與沙神相似的地域。
“難道是地下迷宮?”姜北問。
若是迷宮那可就糟了,雖說仙神抗饑渴的耐力比較強,但并不是不吃喝果腹的東西,平時餓個倆仨月自然不成問題,不至于死,但現在不一樣,支撐他們法力的靈力正在逐漸消失,他們就會渴,就會餓,最后也會體力透支,枯竭而死。
洞里不見天日,晝夜不分,往少了算,他們進洞怎么也有十七八天了。
連天瀛實在走不動了,停下來,把姜北放在地上休息,“迷宮不像,倒像很多地方的連接通道。”
姜北還在關心這個問題:“公子是說,我們已經走出梵骨白山了?”
“嗯。”連天瀛在洞壁上用手指沾了一點焦土,道,“這里應該是平原,你看這土,軟硬適中,不黏不膩,顆粒大小也很均勻,是平原沒錯。”
這雷劈過的土,還能看出這些?
姜北:“公子好厲害。”
“沒什么。”連天瀛拍掉手指上的焦土,難得有耐心的給她講解道,“土和土也有不同。比如沙漠里的土,會很干,很細膩很滑。湖底的土濕度會大,會黏。石山的土顆粒最大最硬。禿山的土質較松,因為很容易發生山體滑坡。林地的土最佳,因為……”
“因為是木姐姐的地盤!”姜北頗有些得意地搶答。
連天瀛一怔,“沒錯。所有事物中,關于她的,都是最佳。”
這時,整個洞中忽然產生了一陣微乎其微的震動,由某個遙遠方向由遠及近的傳來,傳到這里,除了身體感覺,幾乎只能在掌心焰的顫動中才能看見。
震動還在持續。
“公子?”
“不是地震。”
姜北松了口氣,還好不是地震,否則萬一被活埋了怎么辦?
“是山崩。”連天瀛微微皺著眉頭說。
姜北:“……”
見她緊張的不行,連天瀛有心安慰:“放心,離這里很遠。”
“……”我當然知道離這里很遠,關鍵是……這會兒震動更大了些,姜北已經感覺出震動的來源,“好像是梵骨白山的方向?”
連天瀛輕輕點了點頭,“沒錯。”
“那木姐姐……”
“不會有事的。”
姜北閉了嘴巴,二人獨處多日,縱然連天瀛總是一副不喜不怒冰冰涼涼的模樣,但唯有他對木繁樹的關心才會蛛絲馬跡的表現在臉上。
此時此刻,他對木繁樹的處境,也一無所知。
“上來,走。”連天瀛又背對著她,矮下身去。
“我們去找木姐姐嗎?”梵骨白山的方向已經確定,或許可以找到。
“不是。找出口。”
姜北頭腦懵懵的:“我想去找木姐姐。”
連天瀛保持著等她爬上來的姿勢許久,“……梵骨白山已崩,那里我們出不去了。”
“這我知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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