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紅心知肚明,但表面上卻若無其事。為了回報李英對她的尊重,湘紅對小寶貝顯得格外喜愛。
湘紅的喜愛是那樣的由衷,以至于做母親的李英自豪得都想笑出來。
“我咯個崽棒不棒?有個批發香蕉的老板冇生到崽,他老婆跑到我咯里來,哇要拿十萬塊給我,好買我咯崽去繼香火!
李英望著在湘紅手里手舞足蹈的大胖兒子,相當高興地嘮叨著。
湘紅聽了心內微微一動,其時正好小寶寶睜著烏黑的眼睛茫然地盯著她看,湘紅不由得趕緊別開了頭。
“怎么樣?都去嗎?哎,向你透個信,這次懇談會上就預售樓花,比公開拋售要優惠一些。你要是想買,帶點錢去,跟你那些朋友也說一說,好不好?如果你帶去的朋友中有人買了樓花,公司會給好處的!
這席話說出口之后,湘紅有些后悔。
楊老板原來只是想聽聽意見,現在湘紅把這個會搞成樓花預售,楊老板到時會不會光火呢?
當然,情況好是一回事,情況差又是另一回事,但不管怎樣湘紅覺得自己還是太莽撞了。
她可不能得罪楊老板,對她而言,楊老板就是她的衣食父母她的上帝。
李英說這沒問題,光她知道要買房的就有好幾個。
“回扣怎么講?”
李英更關心的是這個。
“晚上我叫楊老板給你回個話,你們直接談,這樣是不是更好?”
湘紅惴惴地來到楊老板下榻的賓館,不料她剛把事情說完,楊老板就拍著她的肩膀說:
“怎么我們用的是同一個頭嗎?要不怎么想一塊去了?我已經叫小梁印制專門的請柬了,明天一早就能拿來。會后天開沒問題吧?”
“沒問題。”
湘紅信心十足地回答道。她相信這次的會一定能夠開好。
后來事實也證明了她的樂觀不是盲目的。
因為僅那次會議,惠顯房產開發有限公司就售出二十幾套高級套房的樓花。
李英帶來的五位朋友,包括她自己全交了房子的定金。
“你們楊老板不錯。”
會后李英這樣對湘紅說。
湘紅有些不太好意思。聽鑼聽音,她知道李英真正想說的是什么。
湘紅沒睬李英的這種旁敲側擊。李英想著今后還能從湘紅這邊得好處,也就沒有再窮追猛打了。
更奇怪的是,她們都再次有了鞏固友誼的需要。
十月中旬,是這座城市一年中最舒服的時候。
這時天氣稍稍有些涼,雨水不多,陽光溫煦,往日擁擠狂躁的城市倏忽間象換了一種面貌,使人置身其間,感到安寧多了。
湘紅的生活過得相當充實和愉快,以至于她有時候回憶起一年前窮途末路的自己時,她都有些莫名其妙。
那時她覺得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不亞于登天,可她后來的經歷卻讓她感到一切就好象夢境,甚至比夢境還要令人難以置信。
盡管現在湘紅知道這一切都已成為事實,可她內心深處,還是有種恐懼。她怕這一切會在某個清晨又象夢一般地逝去,到時她又該如何面對這個變幻莫測的世界呢?
湘紅突然決定要回一趟家。她要趁春光尚好的時景,衣錦還鄉一次。
她要讓那些曾經斜著眼睛看她的人如今仰起臉來看她!
主意打定,湘紅將手上的事交待給別人以后,立即啟程還鄉。
這次她坐的是那位副董事長的“藍鳥”車,等于是專車,夠威風的。
雖說湘紅對村里的大部分人并沒有多少深情厚意,但她還是花了一千多塊錢買禮品。
在這方面湘紅很會劃算,她用這么些錢為全村三十多戶人家都買了東西,有的是長輩穿的鞋,有的是女人做衣服的布料,還有男人用的一次性打火機,小孩玩的積木,東西雖小,卻豐富多彩,而且誰家都用得著。
他們會用什么表情來迎接我呢?
湘紅在整整一天的旅程中,想象得最多又最沒有結果的是那幾十張臉上的神態。
然而,等她真的到了縣城,按信上的地址找到父母租住的小屋時,她卻發現自己干了件蠢事。
父母的衰老使她震驚,他們的卑微再次使她意識到自己身上流的并非皇族的血統,而父母的勤儉,又令她為這一千多塊錢心痛。
為了掙這一千多塊錢,父母要操勞多少個日夜呢?湘紅不敢去想,其實即便不想,她也知道個中的艱辛。
自己是不是太虛榮了?掙這個面子干什么?
湘紅很擔心父母會怪自己揮霍,所以她交待那些東西的用途時有些期期艾艾,誰知兩位老人家聽說她的打算后,卻連聲夸她懂事理。
特別是娘,一個勁地說湘紅應該這樣做。
“你曉得不,你走了以后,我們兩個老的有病有痛,全是村子里的人幫忙照應吶。我們搬到縣城來,也是他們幫的忙。還有那次你爺生的那個廣東崽來,也是村里人領的來咯……”
娘嘮叨著把湘紅走后發生的許多事講給她聽,聽得湘紅淚水漣漣:雖然家里裝了電話,爹娘卻不舍得用。每次她打電話回家,爹娘說的話極少,知道她平安后就給掛了。
湘紅問過娘怎么回事?娘說聽不清,現在她才知道,娘不是聽不清,而是怕她花錢。
想到這里,湘紅緊緊地拉著二老的手,眼淚嘩地淌了下來。
爹娘老眼昏花,沒注意到女兒流了淚,他倆開心地笑著,湘紅看著爹娘幸福的樣子,小小的傷心轉瞬即逝,她開始打聽起娘講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來。
“他在做什么,多大年紀啦?”
“好象是做生意吧,聽哇發了財,一只手指上戴了好幾個戒指。有三十大幾年紀,長得像你那個爺老子,嗯,眼眉跟你有些想像吶。他是收到你爺佬好多封信才過來的。你問親不親?好象不太親。他呆了一日就走了,嫌你爺佬子丟下他們兄弟不管。錢嘛,倒象拿了千把塊錢給你爺佬,他不告訴我聽,我也不去問,管他呢!唉,人老了,就是會變相,他現今的脾氣好難合得來,嘖嘖!”
娘把憋了一年多的話全部在幾個夜晚里倒給了湘紅。
有時湘紅聽得也煩,但她還是盡量顯出那份耐心來。
她覺得爹現在確實變了,整日陰沉著一張臉,對誰都沒有好心性。
娘的苦處湘紅也知道,但她所能做的,也僅僅是在這有限的幾天里當個乖乖女。
湘紅這樣懂事、這樣體貼,娘自然高興。
但娘最高興的還是坐著湘紅帶來的那輛小轎車回楝花風,給鄉親們分發禮物的那兩天。
那兩天娘穿著湘紅特意買來的“阿婆衫”,頭發梳得溜光,蒼老的臉上洋溢出年輕人才有的血色與光澤。
“女,就是今夜死了我也甘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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