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過的好快呀。”虞姒站在墻下,聽墻外傳來作樂催促的聲音,不由得喃喃自語道。
大概是因商賈的繁茂和厚嫁之風(fēng)的盛行壓制了前朝的詩風(fēng),致使殷朝成親時的親迎比前朝來得更為熱鬧,卻不是人人都會做催妝詞。
謝嬤嬤給望月挑夫婿時,腳踏實地不迂腐為上佳,不是特別看重才氣,挑女婿又不是挑夫子,故而想讓新郎作催妝詞是不可能的,花錢去買催妝詞就沒了那個味道。
本朝年年有新人辦親事,不是每一場親事都要催妝詞,多是變成了親迎時的作樂催促,或是在成親前送催妝禮時的作樂。
盡管虞姒站在院子里已經(jīng)聽到了樂聲,但這樂聲還需繞上大半圈,叫人都曉得今兒這家有喜事,等到了吉時才能正經(jīng)來迎新嫁娘。
望月的親事老太太說是要辦得精細點,慢慢來,謝嬤嬤卻在暗地里著上了急,緊趕慢趕地把親事提上了日程。
謝嬤嬤在老太太身邊呆了許多年,有的身家不比小富之家的人來得少,前不久蟲疫橫生,謝嬤嬤在徐家同一條街的街尾買了棟二進的宅子,為望月出嫁用。
老太太本想是讓望月在徐家出嫁,后得知謝嬤嬤自己置辦了宅子也就算了。
謝嬤嬤買的宅子離徐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在徐家能聽到作樂催促的聲音,又不會覺得吵鬧得讓人頭疼。
“是迎親的隊伍來了?”老太太問道,“嫁妝都準(zhǔn)備好沒?”
涼風(fēng)從窗縫里漏進來,帶進一絲涼意,背后全被汗打濕了的謝嬤嬤舒了口氣。
外面樂聲熱鬧,天氣也熱鬧,作樂的,看熱鬧的,頭上無不有汗珠往下滲,老太太呆得屋內(nèi)卻比外面還要熱,就這樣,老太太還是冷得嘴唇發(fā)白。
“老太太把心放進肚子里,安安心心當(dāng)你的老太君。”
親事可以慢慢來,可謝嬤嬤怕老太太等不及了。
“阿容。”老太太往日保養(yǎng)得宜、不沾春水的手握上了謝嬤嬤的手腕,青筋凸起,沒了富有光澤的彈滑感。
“奴婢扶您去歇一歇。”
“那我去瞇一會眼。”老太太是不想歇的,卻抵擋不住困倦的來襲,“親事辦完了,記得叫他們幾個來,別忘了。”
“忘不了,老太太幾時看奴婢誤過事。”
“是,你辦事我放心。”
謝嬤嬤放下床幔,遮住了刺目的天光,意讓老太太睡個好覺。
還是大爺想得周到,大爺假若沒有硬送她街尾的宅子,望月從徐府出嫁,作樂聲不得吵得老太太不得安寧嘛!
謝嬤嬤照顧了老太太一輩子,只會照顧人,手中雖有閑錢,卻不會亂花,在蟲疫的當(dāng)口去買宅子,是只有逐利的商人會干的事。
“三梳梳到白發(fā)齊眉。”
孫婆作為這街坊里夫妻和睦、兒女雙全,最有福氣的人給不知多少新嫁娘梳過頭,沾過福氣。
銅鏡里的望月一眼看過去紅彤彤的,看著就喜慶,她端坐在鏡前,吉祥話和越來越近的樂聲不斷鉆入她的耳朵里。
日子過得真快,她以為離她嫁人還有好長時間,沒想到一轉(zhuǎn)眼就到了。
“哎呀,孫婆……”趕回來的謝嬤嬤推開新嫁娘的閨房,與孫婆親熱地寒暄了起來。
謝嬤嬤的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尾巴,是虞姒。
作樂聲到門口了,姑娘們攔門討喜錢的聲音顯得更熱鬧了。
望月雖沒有能說知心話,互吐衷腸的好友,她卻很是得底下小丫鬟的人心,她成親,一群小丫鬟攔在門口,遙遙聽著鶯聲脆語的,好聽悅耳極了。
孫婆和謝嬤嬤拿著一袋喜錢,推來推去客套了半天,最后被謝嬤嬤塞進了孫婆的袋里,兩人手挽著手,一齊去跟小丫鬟們湊熱鬧攔門討錢去了。
屋里剩下了虞姒和望月兩人,虛掩上的門隔成了兩方世界。
吉時已到,屋外的喧鬧聲靜下來了些許,攔門的人討到了喜錢,允了新郎進門。
“表姑娘恕罪,奴婢無法……”
“坐著吧,我也就占了個表姑娘的名頭,走那么多路來,就是大喜日子讓新嫁娘給我行禮,你家表姑娘沒那么大的德可以折。”虞姒捧起放在一旁覆著紅蓋頭的盤子,“是要蓋上了嗎?吉時到了該要走了吧。”
望月看了一眼紅蓋頭,沒動,“文裳呢?”
“看家呢,人多,怕她丟了。”虞姒嘴上又開始沒有把門,胡言亂語了,在說些什么估計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望月和桑葉子平常就不對付,相看兩生厭,桑葉子也不能常出現(xiàn)在一群人的人前,保不齊有軸的人認(rèn)定了桑葉子是桑葉子,不是文裳,把虞姒搬出來都沒用,那事情就大了。
如此種種,桑葉子還是不露面的好。
“新娘子要出嫁嘍。”討完喜錢的孫婆邊往回走邊高聲說道,一大群人就要擠進房,送新嫁娘出嫁了。
望月拿起紅蓋頭,血紅的嫁衣襯得她的手如白玉似的。
虞姒在心中不禁感嘆,在某種方面來講,望月比她更像一個養(yǎng)在閨閣里的小姐。
說到底,投胎投得都是看人的命好不好。
蓋頭蓋住了她發(fā)鬢間在發(fā)亮的金釵,蓋住了她的半邊眼,突然望月停下了動作,她半掀著蓋頭看向虞姒,說了一句:
“表姑娘,你也是個狠心人。”
說完她放下了蓋頭,隔離了與外界的視線,與此同時,謝嬤嬤和孫婆推開了門,虞姒看著涌進來的人群退到了角落里,她頭上的傷還沒好,受不起二次的推搡了。
虞姒站在角落里,看迎親隊伍接到了新嫁娘后,新郎臉上的笑容。
十六抬的嫁妝抬出去,沿路漫天是旁邊的人撒的糖。
站在門檻旁邊沒跟上去的虞姒無意識地一伸手,一顆糖穩(wěn)當(dāng)?shù)芈溥M了她的手心里。
虞姒剝開糖紙,將糖塞進口中。
很甜,甜得發(fā)膩,是成親熱鬧事的味道。
“咯嘣。”虞姒嚼碎了糖,漫不經(jīng)心的想:
我是狠心人,那還有的狠心人說得是誰呢?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