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疫來得突然,離開得詭異,染上蟲疫的人毫無規(guī)律可言,趙瑜生在人群中旁敲側(cè)擊地聽了許久,也沒能弄明白蟲疫的來龍去脈。
唯一能看出來的是城西城北得病的人多些,城南城東的少些,其他就什么都看不出來了。
這也正常,畢竟蟲疫是從城北開始傳染的。
有一大家子全染上的,有僅孩子染上的,也有只是家中最強壯的男人染上,婦孺皆是沒事的。
像今天成親的這對良人他們是沒患上蟲疫,但府里家中或多或少有人染上了,其中不乏中與之走得相近,年紀(jì)相同的人。
“碰。”走在小巷里的趙瑜生想得專心,一不小心與人撞了個滿懷,寬大飄逸的白袍被人扯住了,他被撞倒在地,沒法站起來。
趙瑜生緩過撞擊的晃神,朝拉扯住他白裳的方向看去,壓住他白裳的是一只形似浸過豉油雞爪般皮包骨頭的手。因為手太黑,壓在白裳上像在無瑕的白雪上砸下了一塊污泥,讓人忍不住懷疑這手干不干凈。
小黑手的主人見自己壓住了別人的衣裳,急忙拿開手,白裳依然是潔凈的,除了生了些褶皺。
趙瑜生站起,對僅他腰高的小孩說:
“失敬,可有恙否?”
“無…無妨。”桑葉子略帶猶疑的說道,當(dāng)頭一撞,顯然是把桑葉子撞懵了,秉承下對方同一風(fēng)格的話回答道。
她面前的這個人穿著絲滑,入手沁涼的衣裳,一看就是家中金銀詩書堆出來的寶貝兒,眼中明明白白地寫滿了對他撞倒桑葉子的抱歉與關(guān)切。
悲天憫人,桑葉子的腦子遽然間冒出來了這個詞。
人是個好人,就是腦子不太好使,和一個孩子拽酸文,把她帶的都開始正經(jīng)說話了。
小孩子的嗓音清亮雌雄莫辨,趙瑜生的手指微顫,他想起了磬敲起的悅耳聲。
趙瑜生眼皮搭下,若有所思的同時,天上無故地降起了下小碎石的雨,掉下來的零星小石子由地上彈起,砸在了桑葉子的手背上。
桑葉子抬頭,虞姒撐在墻頭上在向她招手,在對她笑。
“我……我走了。”桑葉子不知怎地感到有些無措,她應(yīng)該在兩人互道歉意后立馬擦身離開的,稍一走神,她就錯過了離開的最好時機。
小巷不寬,可以說得上是窄,趙瑜生橫在她過路上,她沒法過去。
趙瑜生看樣子像是一塊易碎的玉,經(jīng)不起磕碰,且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染力,桑葉子收斂了她素日來得潑辣性子,踮起腳尖,背靠墻面,打算擦著過去。
趙瑜生的白裳看著太干凈了,叫人惶恐,怕自己一不小心在上面留下了污點。
小巷太窄,桑葉子變成一張紙才能碰不到白裳的衣角,白裳的牽動拉回了趙瑜生的思緒,他連忙側(cè)開身,沒直視桑葉子,視線下落,落在在墻根上攀爬的螞蟻上,他對桑葉子道:“好走。”
他儒雅有禮得讓桑葉子無所適從,桑葉子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人,她是在泡在下九流的江河里長大的,認(rèn)識的層次高一點,像徐二爺、虞姒之流的人腦子多少不太正常。
至少人家正常的閨閣小姐不會撐在墻頭上對她笑。
想到這兒,桑葉子的嘴角同樣揚起了一個弧度,她彎下了點腰,飛快地由趙瑜生身邊跑走了。
沒有再開口……
趙瑜生沒能再聽到桑葉子的第二次開口,心中產(chǎn)生了些許遺憾,他保持著側(cè)開身的動作,猛地抬起來眼。
他目光如炬,剛要從墻頭上往下跳的虞姒叫他的目光生生定在了上面,虞姒半張臉已經(jīng)落到墻頭的后面,只露出一雙眼和他四目對視。
對視了沒一會兒,虞姒沒力氣了,纖長的十指在墻頭上落下了兩個巴掌印,她帶著兩手灰下去了。
虞姒是跟著謝嬤嬤來望月這兒湊熱鬧的,但自己唯一的女兒一輩子一次的大喜日子謝嬤嬤當(dāng)然是沒有空閑的,也沒功夫去管虞姒。
“親迎的隊伍接完新嫁娘是要經(jīng)過表姐在看生意的鋪子吧,嬤嬤不必管我,我自會去找表姐看熱鬧的。”來的時候,虞姒是這么跟謝嬤嬤說的。
剛安撫好老太太,匆忙趕過來的謝嬤嬤有許多事要忙,聽虞姒這樣說,叫了個小丫頭跟在虞姒身邊,便也就轉(zhuǎn)頭去忙事了。
而小丫頭在熱鬧面前站不住,虞姒給了她兩顆糖,叫她自己去玩去了。
小丫頭一走,虞姒就躥上了墻,她方位看了好久,就這個墻頭偏僻高度又剛好,能看到親迎隊伍一路走過去的全貌。
“你上哪學(xué)的爬墻,弄得手一團(tuán)糟,應(yīng)該讓外面那群還在三天兩頭拜你,把你當(dāng)救世主的人看看,看看他們眼中的表姑娘是這幅德性。”七拐八拐終于找到虞姒的桑葉子劈頭蓋臉便是一頓訓(xùn),她拿出帕子拉過虞姒的手,為虞姒擦掉滿手的灰。
打從她和虞姒成天待在一起后,她身上的帕子是一天一條的換。
“你呀。”虞姒笑瞇瞇的答道。
桑葉子一時沒懂虞姒的話,等她想完自己方才說完的一大段話,才明白虞姒在說她的爬墻是跟她學(xué)的。
“嘖,你這話說的讓你家望月聽見了,不得又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桑葉子不甚在意地說道:“好了,擦干凈了,親迎隊伍讓你整那么一出都快看不見了。”
她和望月互相看不對眼,但不妨礙她出來來看望月成親。
喜慶事嘛,敲鑼打鼓的,就是要讓全城的人都出來看才好。
“看的見的。”作樂聲仍縈繞在虞姒的耳邊,“我們跑快點,去表姐那兒講不好能看到新嫁娘下轎。”
話邊說著,虞姒拉著桑葉子就要跑,一拉,沒拉動。
“走了,你還愣著作什么?”
桑葉子被虞姒莫名興奮上頭,說走就走的勁頭弄懵了,在虞姒拉第二下的時候懵著跟她走了。
“你跑慢點,小心摔著!”
曲折的小巷里,好聽的童音回蕩在墻面間,剩下點余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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