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在“水墨軒”得了一份差事,蘇小小連日里開始作起了畫,憑著腦中尚存的對那些名家大師的畫作映像,她提筆描畫了數百幅畫,再從中挑揀出自己滿意的畫作給“水墨軒”宋掌柜送了過去。
宋青玉慧眼如炬,自得著了這些字畫,認為蘇小小真乃是一代畫圣!更是將蘇小小的水墨畫置于店鋪最顯眼處,這一來,確是給他的“水墨軒”招攬了諸多客戶,不出幾日,這畫盡都賣了出去。宋青玉仔細一琢磨,覺得自己該親自去見下蘇小小,便于一日正午,隨身帶上個店里的伙計,尋來了郭府。
正午時分,蘇小小正在后院捯飭院中花草,她在東南角的玉蘭樹下放置了兩張藤椅,樹下靠著墻圍了一圈籬笆,栽種了一些菊花、蘭草,又于庭院的矮墻旁種植了幾株桂花樹,期待著八月桂花香。聽到扣門聲,蘇小小放下手邊園藝,穿過垂花門來到前院,看到東廂花想容的屋門緊閉,人也貌似不在宅院中,心內不禁奇怪。
沿著曲折游廊來到門后,打開大門,看到是宋青玉,蘇小小頗感意外,連忙將人引至前廳,請宋掌柜落了座,又端上茶水,詢問來意。宋青玉接過茶水,輕啜一口,笑吟吟道:“郭姑娘真是畫得一手好字畫,前日差人送來的幾幅具已售出啊。你看,這是字畫賣得的銀兩,你且過目。”說完,揮手示意伙計遞上銀兩。
蘇小小見整整一盤銀子,心中自是開懷,再瞧這宋掌柜還巴巴得親自送來,連忙于座位上起身,說道:“能得客戶的賞識買我字畫,小小深感榮幸之至。然而,若不是宋掌柜給予我這一機會,這些字畫也是無法折現的,說來,還是要多謝宋掌柜提攜才是。”
“哈哈哈,郭姑娘客氣。其實,宋某此次來,其一是為送銀兩,其二,郭姑娘的妙筆丹青已然在姑蘇城傳揚開來了,故此,我過來府上為客人詢問,不知郭姑娘是否還有字畫?”宋青玉笑望著蘇小道。
“哦,這樣啊,手頭倒是有些,宋掌柜且等一等,我去房中取來。”說罷回臥房取了些已然畫好的花鳥山水圖遞于宋青玉。
宋青玉起身接過畫作,坐于桌旁翻看,片刻抬頭,指著兩個小字問道:“郭姑娘,不知這‘東籬’二字是何意思?”
“‘東籬’二字,是我隨意給自己起得名號。”蘇小小輕聲一笑,解釋道。
“不知是何意啊?”
“掉個書袋子而已,詩云‘采菊東籬下’,我院中又種了些許菊花,故此給自己取了這個號寫于畫上。”
“原來如此,好雅興。宋某此次來此既得著郭姑娘這些畫,不虛此行啊!時候不早了,宋某該當告辭。”
“宋掌柜辛苦,理該我將畫送來才是,請。”蘇小小邊說邊送宋青玉出了府。
送走宋青玉,蘇小小返身回到屋中,看著托盤里白花花的銀子,估摸著足有四十兩,于是拿起托盤來到花想容門前,扣門喊道:“容哥?”喊了幾聲未見回應,遂推開了門,見花想容不在屋內,便將銀兩置于床前桌上,轉身離去。
沒有尋到花想容,蘇小小心思不定,自己在屋中呆坐了片刻便再也坐不住,心想左右沒事,今兒又得了賣畫的錢,不如去城中菜市買些吃食回來,也做上一桌菜,慶祝一番,順便秀下廚藝。念及此,于是立馬將自己收拾了一番,出了府。
蘇小小對于古姑蘇城倒是也有幾許好奇,既然到了城里,她就在城中閑逛了起來。這一逛直逛到太陽落山,天邊只剩下一抹夕陽余暉,這才匆匆踩著晚霞回府。到了府門前,見朱紅色大門未及上鎖,蘇小小心道,花想容定是已回來了。于是推門進府,急急走過曲折游廊,待到看到了院中燈火,心下才稍定,呼喚道:“容哥!”
花想容一身官服自小小房中出來,看到蘇小小手中包裹,微一蹙眉,帶了絲怒意道:“怎地玩心如此之重!出門這許久,也不留個字條說明白,讓我好找。”
蘇小小一聽,心道,明明是你不說明白消失了一下午,怎地怪起我來了。這一想,心中已是不太高興,氣道:“我玩心重?到底是哪個先莫名其妙不見的?你出去了這許久,也沒見給我捎句話,留個字條啊?怎地好意思說我呢?”
“我公務在身,盛京來人急召,才未及和你說。”花想容邊解釋邊拿過蘇小小手中重物。
“你的意思,你有公務在身,而我是閑人一個,所以你可以不和人說便可四處走動,我就不行是嗎?”蘇小小一聽之下,心中更覺不舒服,于是連珠炮似的問到花想容臉上,“好啊,六扇門大人,我一個閑人,今日賺了銀兩,已將借你購這房屋的錢還于你了,我們兩不相欠。”
“我何時說你欠我錢財?”花想容聽小小這樣說,變了臉色。
蘇小小的思路確實跳躍,花想容也就是在府里沒尋著她,擔心她出意外,心下著急,所以語氣重了些,這倒好,蘇小小就給想岔了,直接跳到了花想容借她銀兩買房子這事兒上了,自己還越想越來氣,于是發起了脾氣。
“不欠錢財,我欠你一條命,謝你當日救我。不過,這命我也還了,那日在山中出手救你,解你箭毒的鐘別離,我為謝他,已拜他為師,不日便會去悠南山煙波谷中學藝,你也不用尋我。”蘇小小甩下這些話,從花想容手中奪過包裹,轉身徑直朝廚房走去。
花想容急急跟上,在門前攔住蘇小小,搶下她手上重物,置于廚房,再扳著蘇小小雙肩,問道:“什么為了謝那鐘別離,你去煙波谷拜師學藝啊?你不必為我這樣!”
蘇小小聞言,旋即抬頭冷冷地盯著花想容,說:“不必為你這樣?我倒是一直想問你,你當日為何救我?”
“職責所在,怎可見死不救!”花想容回答地擲地有聲。
蘇小小心下一聲冷笑,扳開花想容雙手,說道:“原來如此!果然如此!我自不是為了你才決定拜鐘別離為師,實是不愿再做手無縛雞之力、受人恩惠之人!何況我父母及叔父之死疑點重重,我必是要去調查清楚的,如像現在這樣,何時能給他們伸冤,討回公道?花大人,如你公務在身,便請及時趕回盛京復命,也不用像現在這樣,成日里只看著我!”說完,推開花想容,頭也不回的回到自己臥房,重重關上了門。
花想容緊跟到門前,抬手欲敲門,終是未及敲下,在門外呼喚了一聲:“小小!”見蘇小小遲遲不回話,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蘇小小見花想容竟不再糾纏,轉身走了,越想越氣,和衣倒頭就睡!可又如何能睡著呢?翻來覆去怎樣都睡不安生,于是翻身坐起,翻箱倒柜地收拾了些細軟行李,氣鼓鼓地自言自語:“明日就走。”
這么一倒騰,居然就睡到了日上三竿。起床后,蘇小小想了想自己所作所為,一陣臉燒,就想去找花想容道歉,可是轉念一想到那句“職責所在”,便覺心頭似被重物重擊了數下,臉上血色瞬間全無,下意識間一手捂住了胸口,一手抓緊了床沿。勉強打起精神,推開門走至院中,正午陽光刺眼,抬手遮擋間,覺得四下一片寂靜,再朝東廂看看,終是忍不住慢慢移步穿過庭院,敲開了花想容的房門,哪知花想容早已不在屋內。蘇小小茫然四顧,頓覺心內空空蕩蕩,暮春時節如墜阿鼻地獄!于是再不猶豫,回屋拿了行李,逃也似的離開了洛府老宅,奔出西城門,沿著云夢江朝西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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