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把碗筷放在桌上,“藥物反應,死不了,”她看了眼穆城,“恢復不錯,不枉睡了三天。”
穆城無言以對。
他確實覺得疼痛感沒那么強烈了,雖然他并不愿道謝。
“既然你身體恢復的差不多,我們今天就出發,”弦月拿碗遞過去,“喝了。”
穆城接過瓷碗,本以為是記憶里那碗冰涼的詭異液體,可他聞了聞味道,頓時有些黑線。
這是給老年人喝的保健品,養心茶。他父親經常喝。
養心茶是能治發燒,還是能治瘟疫?
穆城有些凌亂了。
他想想,一口喝下。他曾經嗤之以鼻的味道在自己嘴里經過,有種說不出的辛酸。
“你的眼睛可能因為后腦腫塊失明,好不了,只能這樣,”弦月看了眼墻上只剩時針的掛鐘,“現在十一點,既然你恢復得差不多,就別耽誤時間。趁中午他們換班,去城郊。”
“他們?”穆城一皺眉。
二人心里想的其實是一幫人。
津州瘟疫之所以被稱作津州戰役,正是因為有這幫人的存在。這幫人數量多,有私火,在瘟疫爆發后聚集在城內進行游擊捕殺。沒人知道他們的動機,總局猜測是患病病友報復社會。
穆城以為,弦月和這些人是一伙的。
他問:“你不認識他們?”
“我認識?”弦月聲音更冷了些,“你才該認識。”
穆城并不理解她話里的意思,剛要開口問,只覺身上的棉被被一把掀開,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搭上他的胳膊。
“起來。”
穆城眼睛看不見,只能扶著弦月從地上站起來。弦月準備了一大包東西,給他背著。讓“病號”外加“人質”當苦力,也就這有她干得出來了。
門外的空氣是飽含秋意的,瑟瑟涼風吹在臉上,混雜著些硝煙的味道,讓人閉著眼也能知道,這是戰場。
弦月左肩有傷,故而站在穆城左邊,她的身高堪堪到他肩膀,不能再保持躺著時扶胳膊的位置,只能牽住他的手帶路。
穆城手心那股涼意十分清晰,在剛觸碰到時還有些心驚,可握久了,這溫度漸漸被他的手掌提升起來,也只覺是在寒風中待久了的手而已。
他無法視及前路,被人牽著一步步踩上陸地,腳踏在荒草上聲聲作響,聽著聽著,他反倒不在意此路通向何方了。
也許因為她說過會帶他出城,也許她沒有騙他的必要,也許……他也不知道。
穆城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弦月已經領著他走向通往城郊的高架橋。
偌大的城市沒有一盞霓虹燈,寬闊的高架橋上,只有一個女孩帶著一個瞎子徒步行走。不論怎么看,都是一副末世之景。
津州是全國第三小的城市,經濟卻是全國第二,它寸土寸金,人均生產值能上萬,是所有年輕人夢想的地方。城郊高架橋建立時有許多爭議,因為這條高速是在新市長來后想作為業績而修,并沒考慮到城市本身狹小,這條高速總長距離不夠,與地鐵路線重疊,完全是在浪費金錢。
津州高速路程短,上高速進來就是市區,只要下高速,就能直達旁邊的遼安城。
從金街出城,走這條高速是最短路程。不過以他們現在的腳程,大概得走三四天。弦月不禁想,如果穆城沒瞎就好了,至少能開車。
高架橋上還停留著許多發生瘟疫時扔在這的車,一路上許多腐爛的尸體,車里也有許多當時病發,沒來得及回家的司機、乘客。
這一段行程沒碰上一個活人,或者說活物。他們白天趕路,累了就坐在某輛車里歇歇,晚上用帶來的柴火取暖,睡在尸臭沒那么濃的車里。
穆城曾問過弦月,為什么要和他睡在一輛車里?她的回答是:“閉嘴。”
一向只有他叫別人閉嘴沒有別人叫他閉嘴的穆城當即聽火了,管也不管,自顧自睡去。只不過他每晚聽見弦月的咳嗽,都會忍不住把毯子往那邊移移。
第三天早晨,他們總算到了橋的盡頭。
可路卻被堵住了。
四通八達的高架橋,在通往遼安城的前十四公里的位置,整個倒塌了。
穆城感覺自己不再踩在平面上,伸手摸了摸旁邊的石塊組成的墻,“這是什么?”
“廢墟,”弦月抬眸瞄一眼三層樓高的石塊,繼續拉著穆城踩石塊走下去,“為防止有人逃出去,所有通向城外的路都毀了。”
“……”穆城皺眉,“喪心病狂。”
弦月聞言,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帶著他繞高架橋炸毀的廢墟走,堆砌的石塊形成一堵厚墻,墻后面就是遼安。看似被墻堵住出不了城,實際上一直沒有人發現,墻的不遠處有一片深林。
漸漸聽見了風吹落葉的聲音,穆城問:“樹林?”
弦月點頭:“恩。這片林子最深處有個瀑布,瀑布對面,就是遼安。”
穆城沉吟:“你對這里很熟悉。”
“這是我家,”弦月說,“這片樹林,我小時候經常來。”
那時候家人都還在,林子里的鳥蟲也都還在,她和父親還在這里栽過一棵樹苗。
只是瘟疫感染到土壤,它沒有長大的機會了。
也許是感受到弦月語氣中淡淡的悲傷,穆城想了想,問:“你為什么要殺人?”
弦月一頓,語氣重回之前的冰冷,“你沒必要知道。”
……能猜到的答案。
一路無話,他們彼此沉默著邁步,哪怕二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漸漸地,拐過幾個彎之后,穆城聞到了水的腥味,同時也聽到了水流的聲音。他牽著弦月的手又翻下幾個陡坡,嘩啦而下的水聲近在咫尺,如霧蒙一般輕拂在臉上的水汽化開了烏黑的泥土。他往弦月邊上走了幾步,伸手,觸到一掌清澈。
是瀑布。
“這里本該有個橋。”弦月看向瀑布對面的另一片森林。
連接兩塊陸地的木橋已被瀑布沖散,數丈之下的深潭還殘有幾塊木板,以及想從這走出去,卻隨橋一起掉下去的眾多尸體。
不知道是逃亡人太多而斷裂,還是有人刻意砍斷。
穆城聞言,猜到是出了什么問題,“這里有樹,可以再造。”
“不用那么麻煩。”
弦月抿了抿唇,她看著自己手腕上纏著的一根透明細線,隨即抬眸望望對面與這邊的距離。
雖然弦刃的用法她能短期掌握,可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她想著,皺眉上前一步,松開穆城的手,“你在這里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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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大少爺日常丟自尊(忍笑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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