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政委嘖了一聲，兩手抱胸靠在椅背上。

    穆城也皺起了眉，但其實對比于在場的人，他并沒有太意外。憑蘇傾那時注視劉祁被抬走的眼神，就已能猜出大概結果。

    劉祁死了，好不容易清晰的線索又一次暗了下去。

    室內一時安靜，穆城注意到今日反常安靜的人，“廖冉。”

    低沉的聲音震在耳邊，廖冉心下一個激靈，但面上仍是平靜，他站直回復：“是。”

    “你的進展。”

    “白虹近期受傷，在京西醫院治療，受傷具體原因是車禍，肇事者是劉祁，但據觀察他們并不認識。白虹預計明天回家療養，并未取消這幾天的城南拍攝和穆藝廣告公司的拍攝活動。”廖冉一口氣說完，表情肅然，讓人無法懷疑他說這番話的忠誠。

    穆城聽完，眼神不經意掠過廖冉的脖子，半晌，問：“他們不認識？”

    廖冉略微一愣，想到是問白虹和劉祁的關系，他道：“是。劉祁撞車之后逃逸，白虹回應警察也說一人故意撞人，但不知道是誰。”

    “恩。”穆城應了一聲，他默了片刻，抬眸道：“你跟著白虹多久了？”

    廖冉抿了抿唇，“一個月。”

    “明天起，你和楊晨工作交換，”穆城說，“今晚做好交接。”

    楊晨沒想到會互換工作，不過這種事也經常發生，尤其在這種跟蹤人的任務，一個人跟著時間久了就會懈怠，超過十天就會考慮換人。他接到指令，和廖冉一起回答：“是。”

    擺在面前的信息太少，而要調查出的結果又容不得再拖，穆城把下一階段的工作分配下去，再次一起捋了一遍線索，這才捏了捏眉心，宣布散會。

    競生會存在時間已久，但正式出現在眼前卻在去年初桃源在黑市見到的人體內臟轉移技術。他們的行動合法，就連在黑市的買賣也從不涉及人命，所有專利的實驗演示都是仿造人體，讓人抓不到把柄，也抓不到蹤跡。常年偵查的人很容易得出結論，這個組織不簡單。

    這樣一個組織逐漸滲入國內、明目張膽制造槍戰，這就讓人不得不去警惕、去深究。

    辦公室里近十人陸續走出，穆城看了看已經午夜的時間，也拿過外套起身，走到門口，卻發現張政委還沒走。

    張政委就叫張政，已年近半百，半生都付諸于軍營，算是資深老前輩。他很欣賞穆城，也是穆城能夠參與調查競生會計劃的親信之一。

    他和穆城并排走下樓，邊走邊道：“你怎么想？”

    穆城語氣無起伏：“白虹是關鍵。”

    “恩，看出來了，你很重視這個人，”張政一腳震亮感應燈，“希望換個人能有改善。”

    穆城未答。張政余光往旁邊掃了一眼，走到大門他要轉彎去軍區宿舍時，不禁感嘆一聲，“年輕人啊，就是不注意。”他難得改變一向的嚴肅風格，彎了眸子，“你也得小心了，這可是形象問題。”語罷，他拍了拍自己脖子，笑著搖頭，背手轉過道路。

    穆城看著他的背影，情不自禁也摸了摸自己脖子。但想是哪怕有也無所謂，他拿出鑰匙，開車回家。

    廖冉的脖子上，有一個紫紅色的吻痕。

    ……

    早晨六點，穆城醒來就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

    這畫面達到了一如既往的醒神效果，他很快翻身起來，打開每一個門查看。當看見敞開的洗浴間大門里那站著刷牙的人，他的心才暗自松了口氣，揉了一頭亂發。

    “這么早？”蘇傾含著牙刷一笑，“臉色不好，昨晚做噩夢了？”

    穆城走到蘇傾邊上，洗了洗自己的杯子，“以后不用等我到那么晚。”

    昨晚他回來已經快凌晨兩點，但在樓下還看見客廳亮著燈。他輕手輕腳開門，卻見蘇傾和霖霖開著電視，兩人在地毯上睡著了。

    看見這副場景無疑是十分暖心的，可他把兩人抱回床上，見身旁的人睡得安詳且無防備，什么也不能做的境況也弄得他有些郁悶。

    “兩點不算晚，我最高記錄72小時無睡眠。不過年紀漸長，最近撐不住了，”蘇傾說著打了個哈欠，“你家地毯太舒服，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穆城聽了這話，感覺口中清爽的牙膏都泛了些甜味，他嘴角揚了揚，伸手攬過蘇傾的肩膀，讓她的頭枕在自己肩上，“喜歡可以一直住。”

    “我家怎么辦？”

    “搬過來。”

    “那就麻煩了，我那東西太多，搬一個月都搬不完，你這也裝不下，”蘇傾挑眉，手比劃著，“從一樓到頂樓，都是我的東西。”

    穆城笑著，只當她是開玩笑，先一步洗漱完要去做早餐，可他才走出去一步，后知后覺看了眼蘇傾穿好的衣裙，問道：“你要出去？”

    蘇傾噴上爽膚水，“恩。”

    穆城靠在門邊，重復著她昨天說的話，“無業游民，每天很閑。”

    “人閑下來了，就會更想去串門，我去見個熟人，”蘇傾抹了一層護唇膏，笑著側身，踮腳印在穆城唇上，“草莓味的，好聞么？”

    黏黏稠稠還帶著一絲清香的果味剝奪了穆城的思緒，他說了句“還行”，便放棄追問，轉身去廚房老實準備早餐。

    他不自覺伸舌舔了舔唇邊，卻頓時皺了眉。

    哪有一點兒草莓味，苦的。

    早餐是熟悉的三明治加牛奶，蘇傾把霖霖叫起床，三人一起吃完之后，她便從了穆城的強烈要求，坐上他的車去了京西醫院。

    她所說的熟人在京西醫院。

    穆城猜到那個熟人可能和失蹤案有關，但他見蘇傾上車就閉上眼睛睡了，想著昨晚這人等自己到凌晨，頓時也沒想仔細去問。

    車一停下蘇傾就醒了，她像是真睡著了，睜開眼先熟悉了一下光亮，這才拿起包下車。

    今天的京西醫院遠沒有昨天熱鬧，蘇傾初步判斷白虹已經趁夜出院了。

    “下班我來接你。”

    “不用了，待不了那么久，”蘇傾笑著與穆城揮手，“一會兒我就回去了，晚上見。路上小心。”

    穆城點點頭，拉起了窗戶，開車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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