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除去伺候的宮人,便是寧志茂和寧止。
靠著窗,寧止坐在椅上,靜默地把玩著手里的小山茶壺,揭開壺蓋,但見壺內的春茶,條索緊結,白云翻滾,卷曲如螺。晃動壺身,茶葉徐徐舒展,上下翻飛,茶水銀澄碧綠,清香襲人。
溫暖的晨陽照在他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檸黃,整個人清澈得有如琉璃,剔透無害。
他望著手里的小山茶壺,淡淡道,“……碧螺春。”
寧志茂笑,“是啊,今春的新茶,上好的洞庭碧螺春。瞧瞧,毫風畢露,茶芽幼嫩,是難得的珍品啊。七萬個茶芽,才能出來一斤干茶。來,你再吃些茶點。”
他指了指寧止身旁的小桌子,擺著幾盤精致的小茶點,有帶甜味的綠豆茸餡餅,有椰茸作的椰餅,還有肉干、芋棗、澆鹵的小豆干,瓜子……
“謝父皇,確實是好茶。”寧止輕嘬一口,心下暗笑,又是吃茶又是點心,耗了這么久,不著急自己的五皇子么?
“你喜歡就好,等下朕叫人給你的別院送些。”寧志茂的面色仍是平靜,他看著寧止關心道,“對了,你前幾日遇刺,身子可調養(yǎng)的好些了?”
寧止淡笑,“父皇操心了,兒臣不妨事的。不過被激得氣血亂竄而已,休息了一晚便無大礙了。而且太醫(yī)說,等到了冬日,兒臣就可以徹底解脫這些病痛了。”
是了,等到了冬日,一切就都可以解脫了……
聞言,寧志茂驚訝地看著寧止,不可置信。寧止九歲突生異疾,遍訪天下名醫(yī)也無法。這些年來,他對九子的病早已不抱任何幻想,私下里也不再詢問太醫(yī),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他的身體狀況。
而今猛的聽他如是說,他不由震驚,“太醫(yī)真的這么說?這病可以治愈了?”
寧止興致盎然地把玩著手里的茶壺,臉上的笑愈發(fā)深,他抬眼看著寧志茂,“張?zhí)t(yī)常對我說,父皇你天天向他詢問我的病情。如此的好消息,他沒有告訴您嗎?”
猛的想起來老早以前“交代”給那些太醫(yī)的話,寧志茂的臉色當即一變,歡喜地笑了起來,“你瞧朕,人老了腦子就有些不夠用了!最近國事繁忙,朕好幾日沒有召見太醫(yī)院的人了,倒是不知道你的病情進展如此神速,真是有失一個父親的責任了!”
呵,寧止握著茶壺的五指一個旋轉,茶水激蕩,他又一轉,將快溢出來的茶水晃了回去,一壺的碧色,皆在他掌間掌握。
他望著寧志茂,回以一笑,“父皇言重了,國事為重。”
“國事自當為重。可這些年來,朕就盼著你的身子能好些。”寧志茂溫和地說著,一派慈父的模樣。
說到這兒,他又情不禁道,“若是止兒你的身子好了,那就能幫朕多分擔些國事了。這些年來,你辦事,朕每每都是放心的!”
分擔,辦事……對于皇家而言,他活著的價值也就僅限于此了吧。
看著喜笑顏開的男人,寧止面上的笑不改,謙遜道,“是父皇過獎了,身為人臣,為君理事自是理所當然。再說,朝中之事,不是還有大皇兄和柳大人么?”
聞言,寧志茂面上的表情倏地一僵,司徒井然畏罪自殺,留了那樣一封請罪書,二皇子,柳之效……
他頓覺心煩,垂眸掃了一眼書桌上的奏折,那是今日一早,三子寧濤參奏給他的,還包括一本賬簿,里面詳盡記述了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二皇子和柳之效——貪污受賄,陷害忠良,賣官鬻爵……一件件,一樁樁,看得他觸目驚心,頭皮發(fā)麻!
先前,他還可以安慰自己那封請罪書是司徒井然狗急跳墻,胡亂攀扯。可現(xiàn)在,證據(jù)確鑿啊!
禍不單行,寧肖又出了這樣的事,讓他的頭更大了!
他抬頭,暗暗看了一眼低頭喝茶的寧止,而后沖一旁的王公公使了個眼色。不刻,便有宮人通報北齊有密報傳來。
“止兒不是外人,但說無妨。”頗為信任地看了寧止一眼,寧志茂的戲演得好。也不知為何,寧止向來和皇后一派不和,若是太過明顯地要求他做事,恐怕只會落個適得其反的下場。
很快,一名風塵仆仆地將士進殿,捧著一封戰(zhàn)報跪在地上,心有余悸道,“皇上,五日前,五皇子……五皇子瞞著鄭將軍,私自率兵和辛烏在向城開戰(zhàn)。”
寧志茂驚訝地“啊”了一聲,寧止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那將士繼續(xù)道,“倒霉的是,那日辛烏突然出動了陰若熏,那男人用兵詭詐不說,而且還放了五千匹受驚的野牛。山谷狹窄,那些野牛胡亂沖撞,我軍死傷慘重。而且陰若熏還命人在山頭上往下扔大石火箭,不出半個時辰,就……就盡數(shù)俘虜了我軍連帶五皇子在內的一萬余人。”
寧止徑自低頭喝茶,仍是一派不驕不躁。寧志茂等了半晌也不見他有反應,開始有些心虛了,寧止這是什么意思?
他皺眉,重重地拍了一掌桌子,“居然有這等事!鄭遠呢,他干什么吃的,為什么不去救人!”
“鄭將軍也是無可奈何啊,五皇子是……是皇族貴胄,鄭將軍根本勸不住啊!”將士慌得為鄭遠辯解,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寧志茂,不若方才的流利,囁嚅道,“辛烏俘了五皇子后,說只要給他們一萬石糧草就放了五皇子。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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