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暗自嘆了口氣，走進客廳，就看到周圍留下了法證人員取證時標注的數字。
她不禁皺眉，看向封塵道：“我想，黎sir他們已經查的很清楚了。你真的覺得，我們可以找到，那最后的證據嗎？”
“不找一下，怎么知道呢。”封塵環顧四周，看著客廳里所有的擺設。
黑色和紅色的家裝基調，讓整個屋子看起來，雖然奢華大氣，卻也多了幾分不適的壓抑感。
封塵打開了屋內全部的燈光，就看到了客廳沙發，正對著的電視柜上，裝了兩排紅木的長條架子，正中央放著一張林小柔的黑白照片。
雖然，那是一張類似寫真的漂亮照片，可是放大成12寸，擺在電視機上方，看著還是會有一種瘆得慌的感覺。
照片兩側，擺放著各種精致的小擺件，有五彩的琉璃制品，也有泥塑的陶土制品。
看起來，倒真是有幾分“少女情懷”的詩意。
童心獨自檢查了里屋的兩個房間，回到客廳，就看到封塵坐在沙發上，把玩著控制燈光的遙控器，心里頓覺生氣：
“不是說好的，幫忙找證據的？這算什么？哄我帶你出來玩的嗎？”
“額……”封塵轉頭看著她，輕挑著眉梢問道：“你覺得，我是在玩嗎？”
“否則呢？”
“思考林小杰的心理。把自己當成是他，感同身受一下。”
封塵的回答，得到了童心一記很不客氣地衛生眼。
她走到他身旁坐下，靠在沙發的靠背上，問道：“那你想出什么了嗎？”
“還沒有。”
封塵伸出手，想要去攬她的肩膀，就被童心不留情面地拍開了。
“封塵，你這樣可算是破壞環境現場哦。”
“拜托，法證都查完了，哪里還能算得上破壞現場。”
封塵不以為然，傾身向前，將手中的燈光遙控器放在了茶幾上。
“誰告訴你，法證查完了，就不算破壞現場了？”童心一本正經地數落起來，“如果法證好要查第二次，第三次呢？你可就留下了屬于你的指紋和衣物纖維了。”
“指紋，不存在的，我可是戴著手套呢。”說著，他便舉起了雙手，讓她看到自己戴著一次性的橡膠手套。
“那衣服纖維呢？”
“額……”
封塵遲疑著，朝著沙發處看了一下，道：“沙發是真皮的，有什么線索的話，黎sir他們早就取證完畢了，不可能還留待二次查驗，才發現東西的。”
“我去，反正不管我說什么，你總歸是有理由反駁的，懶得跟你廢話！”童心冷叱一聲，就要起身離開沙發。
封塵也沒有阻攔，仰頭看著天花板。
突然，啪的一聲，茶幾上的燈光遙控器，被童心不小心帶到了地板上。
整個客廳的燈光都亮了起來。
兩人看著眼前的景象，各自有了一絲遲疑。
童心俯身，撿起了燈光遙控器，將全部的燈光關閉之后，又一個按鈕，一個按鈕點亮。
每亮起一排燈光，照射的位置都是電視柜上方的擺件架。
當全部的燈光點亮之后，電視柜上的擺件架，璀璨如星空。
尤其是那些五彩的琉璃制品，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一旁間隔的陶土小泥人，也在這樣的光照下，越發栩栩如生。
童心看著架子上的四尊小泥人，發現它們的樣子和之前相比略有不同了，似乎是光與暗的變化，讓小泥人的神態發生了變化。
“封塵，你發現了嗎？”童心再一次關掉了所有燈光，看著架子上的小泥人，覺得這個時候的小泥人看起來都是笑意滿滿的表情。
可是，當她把所有的燈光打開之后，小泥人的神態就變成了哭泣，或者說是慚愧，充滿悔意的樣子。
封塵點了點頭，道：“人類的大喜和大悲的表情，本就十分相近。通過燈光的照射，讓小泥人的表情明暗度起了，也就有了不同情感的表達。”
“所以，當燈光全部打開的時候，四個小泥人是對著林小柔的照片，在懺悔！”
童心立刻關掉了全部的燈光，走到電視柜前，看著上方擺件架上的小泥人，立刻給黎天成打了電話。
“喂，黎sir嗎？麻煩你立刻帶人到尚玲的住處，我想我發現了很重要的證據。”
“好，20分鐘后見。”
黎天成說完，就掛了電話。
童心收起了手機，轉身看著封塵，道：“你覺得，有多大把握，能夠將林小杰定罪？”
“十成。”
“這么自信？”
童心拿起其中一個小泥人，自信看了一下，道：“如果真的是我們想得那樣，他真是變態到了極致。”
“也不算吧，畢竟我們古代的戲文中，就有類似的處理尸體的方式。”
封塵走到她身旁，看著擺件架上的各種小物件，道：“我還記得包青天的烏盆案，就是這樣處理尸體的。”
“是啊，將尸骨丟入瓷窯爐中焚燒，最后做成了工藝品。”
童心放下手中的小泥人，道：“如果真的是這樣，林小杰真是百密一疏了。”
“這是反社會人格者，最容易犯的錯誤，就是盲目自大，總覺得別人沒有自己聰明，自己才是神一樣的存在，能夠掌控一切。”
封塵說到這里，表情有些深沉，看起來更像是有感而發。
童心瞇了瞇眼睛，看著他此刻的神情，忍不住關心道，“怎么了？看起來有點傷感呢。”
“沒有。”
封塵搖頭，回了一個好看的微笑，“只是覺得林小杰這樣的人，把聰明放在報仇這件事上，太可惜了。”
“是啊。”童心認可地點了點頭，道：“歸根結底，還是鬧婚的惡俗害了他和林小柔。希望小赟的稿子刊登之后，能夠引起大家的重視，盡量減少那些低俗的鬧婚事件再次發生吧。”
“那你可以讓楊赟在案件完結之后，補上一篇發人深省的文章吧。或許，現在沒辦法杜絕，但是不久的將來，總歸會變好的。”
“嗯。”
童心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她相信，只要自己提供案件素材，楊赟是很樂意寫一篇關于鬧婚惡俗的后續報道的。
沒過多久，黎天成就帶著自己的手下趕到了尚玲家里。
眾人帶走了擺件架上的全部小擺設。
經過化驗，黎天成親自到重案組，將法證的報告交給了童心。
“黎sir，結果怎么樣？”
“正如你推測的那樣，我們在這兩尊陶土小泥人中驗出了死者賈峰和韓瑞峰的DNA，另外，在捏制陶土泥人的過程中，留下了林小杰的指紋，已經完全可以將他定罪了。”
黎天成嚴肅的解釋了報告中的內容，道，“另外，這兩尊小泥人中，分別含有高曄和高兆龍的DNA。”
“啊？這么還會有高家父子的DNA？他們兩個身上并沒有缺少任何部分啊。”
童心略帶疑惑地翻看著化驗報告書。
黎天成笑了笑，說，“可能是林小杰在陶土中融入了高家父子的鮮血吧。”
“哦，我真是犯傻了。”
童心敲了一下腦袋，笑道，“那這些五彩的琉璃制品呢？是什么做成的？”
“額……”
黎天成遲疑了片刻，道：“琉璃制品中，含有林小柔的DNA成分。我想兇手是覺得自己的姐姐，應該像琉璃一樣璀璨奪目吧。”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你，黎sir。”
童心合上了化驗報告，道了聲謝，送走了黎天成之后，就對著華雋道：“小華，來重案組實習一個月了，還沒有進過偵訊室吧？”
“額。”
“現在，拿著口供記錄本，跟我進偵訊室。”
童心淺淺一笑，給華雋歷練的機會。
華雋一聽這話，歡喜不已，連忙立正敬禮，大聲答應道：“yes，madam！”
童心被這高亢的聲音嚇了一跳，沒好氣地撇了撇嘴，徑自往偵訊室走去。
華雋緊跟在她身后，接過文經發遞上的口供記錄本，道了聲謝，雀躍地追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的走進偵訊室。
林小杰看著童心一臉自信的神情，再看她手里的化驗報告書，眉心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嗨，madam，是來放我出去的嗎？”
“很抱歉，你猜錯了，我是來通知你的。林小杰，我們將正式起訴你兩項謀殺罪名，兩項教唆他人殺人罪名，以及一起傷人罪名，和多起擅自處理尸體罪名。”
“童警官，你少在這里危言聳聽，你給我的控罪，有證據嗎？”林小杰微微揚起唇角，強作鎮定，道，“我說了，我是受害人，除了知情不報和打傷吳慧珍的兩項罪名之外，其余罪名，都不成立！”
“之前或許是，”童心回了一個優雅的微笑，翻開法證的化驗報告，道，“但是現在，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是你謀殺了Z國籍男子賈峰和吳瑞軒。這是在你家里找到的陶塑小泥人，里面有人體的皮肉組織，經過化驗，正是是賈峰和吳瑞軒的DNA。所以，你說你是被迫的，完全沒有參與殺人的事情，那么這些你親手制作的，混入了死者皮肉組織的小泥人，又該如何解釋呢？”
……
林小杰被問得一言不發。
他冷眼看著面前的化驗報告，突然神情暴戾，抓著文件想要撕毀。
童心第一時間按住了他，厲聲道：“夠了，林小杰，別再一錯再錯了！現在認罪，我們還可以為你向法官求情！”
“求情？”林小杰抬眸看著她，狂笑起來，“本就是死刑，求情有什么用？你們都說我做錯了，我就像問問你們，我錯在哪兒了？如果你們在十一二歲，就看著自己的親姐姐，在結婚當天，被侮辱了，然后新郎還完全不能保護她，你們是什么感覺？！”
他赤紅了雙眼，瞪著童心，雙手緊握成拳，指甲直接掐入掌心，滲出點點鮮紅。
“我當時，就只能眼看著親姐姐被欺負，卻無力救她，而那個有能力救她的男人，卻躲在一邊，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就那么眼睜睜的看著！”
“我多希望那場婚禮永遠都沒有發生過！”林小杰恨得咬緊了牙根，一字一句道：“你們知道嗎？第二天，我真的很努力的想要安慰我姐姐，可是，她就像是發瘋一樣，沖出了新房，跳進了那骯臟的河水中，然后就離我而去了！”
“你們知道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嗎？”
他用力拍著桌子，質問道，“我以為警察可以幫我，可以還姐姐一個公道的！可是，你們警察卻什么都不調查，直接用林小柔因為‘結婚恐懼癥’，抑郁自殺來結案！你說，除了我自己想辦法給姐姐報仇，誰還能還她公道？！”
林小杰用憤恨的眼神瞪著童心，一字一頓道：“在姐姐出殯那天，姐夫告訴我，一定會給姐姐討回公道的！我相信他了，因為他跪著向我懺悔了。誰知道，在抬著棺材上山安葬的時候，賈峰他們故意推我下山！幸好我命大，沒有摔死，而且看到了已經摔死的周鵬的尸體。我看他跟我身高差不多，就給他換了我衣服，把他的臉砸爛了，讓賈峰他們以為死的人是我。我就變成了周鵬，跟著棺材婆生活。從那次之后，我就知道，想要報仇，只能靠我自己！”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極為銳利。
童心看著他幾近癲狂的樣子，暗暗嘆了口氣，道：“然后，棺材婆賺錢供你讀書，你也努力讀書，拿了獎學金，就出國了。”
“對！我拿了獎學金的事情，誰都沒有告訴，對梅田村的人，也只是說自己去城里打工了。所以，沒人管我這樣一個袖珍人是怎么樣的生活。我到了M國，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可是，很快的，我就遇到了真正的尚玲。她人很好，對我很照顧。所以，我就選中她成為我復仇的一顆棋子。”
“既然她對你，為什么你還要殺她？”
“因為我要完成復仇大業，就必須有人犧牲。她對我好，我也不會虧待她的！我給她最美的死法，然后就毀了自己的臉，拿著尚玲的照片，找整容醫生給我做了變性手術，又把自己整容成她的樣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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