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貓兒最近兩日胃口不佳。
尤其不敢吃肉。
五福還偏偏頓頓從膳房撈回來大肉片。
自從有了位阿爹,他充分體會到了一股優越感。
最起碼在吳公公管轄范圍內的掖庭膳房,他就能指使著廚子將大肉片撈滿一大碗,由著他帶回廢殿里。
廢殿眾人沾了他的光,伙食質量陡然提高了數倍,在體型上終于顯出些吃飽了的狀態。
然而這“眾人”,并不包含胡貓兒。
她不但不敢吃肉,連聽到一個“肉”字,都要沖出去蹲在臺階上吐酸水。
浣衣局的秋蘭午間來廢殿開工時,便對貓兒的狀態頗有些驚詫。
她在眾人里年歲最大,吃過的鹽巴看過的戲,都比旁人多一些。
她將貓兒拽到房中,掩了門,期期艾艾問道:“姑姑這是……”
貓兒一臉茫然:“我怎么了?”
秋蘭未語,自己臉先紅了個通透,終于一咬牙道:“姑姑在御書房上值那半日,同皇上……”
貓兒順著秋蘭的神色和話中意,怔忪道:“那半日,我同皇上……”
她一瞬間福至心靈,神色扭捏至極,雙眼因激動而發紅,半晌含羞咬唇道:“我這幾日胃口頗有些反常,不知同與皇上在一起的那般日……有沒有關……”
秋蘭立刻著急道:“傻姑姑,已經懷了龍子這事,怎地還藏著掖著?不趕快讓宮中備案,時間長了就說不清了!總不能等娃兒生了才同皇上滴血認親?”
貓兒忙忙道:“那該如何?這些日子我日日等皇上,也不見他來。”
秋蘭忙忙道:“我晌午要去為楊公公送洗凈的冬被,我想法子替姑姑傳話。”
貓兒這才發現,眼前的秋蘭也是個路子廣的宮女兒啊。
她忙忙叮囑:“你只同楊臨說我吃不下飯,千萬莫多說。此事若宣揚出去,卻成了個烏龍,我就要被人笑話死。”
秋蘭忙忙做出個“我懂”的神色,扶著貓兒上了炕:“你年紀小,才坐了胎不穩,千萬莫冒險。”
話畢,也顧不上再去磨珍珠粉,立刻急急回了浣衣局。
楊臨帶著端著紅漆盤的太監隊伍出現在廢殿時,還不到晌午。
貓兒在院中接了賞賜,作勢要回屋取銀子打賞眾位公公。
等進了屋,楊臨隨后跟進來,方盯著她看了半晌,低聲問道:“究竟何事?”
貓兒不知道楊臨是否可信。
在她眼里,在當下這個情況下,除了她自己,沒有任何人值得完全信任。
便是五福和明珠,雖說不會主動害她,然而也極可能無意中對外透露她的秘密,將她置于險境。
她沒有同楊臨透露她急迫要“侍寢”皇上的直接意圖。
她只低聲道:“我想見皇上。”
楊臨的目光從她的面色游移到她腹部,又轉回到她面上:“因何事?”
她低頭半晌,扭捏道:“奴婢掛念皇上,茶不思飯不想,沒有胃口。”
楊臨無語道:“就這事?你知道每日后宮有多少妃嬪掛念皇上嗎?”
貓兒低頭不語。
楊臨拂袖便要離去。
貓兒忙忙拉著他衣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哽咽道:“此事,對皇上,對奴婢,都極重要。求公公轉告皇上,便說奴婢有十分要緊事,讓他務必落鎖之前宣召奴婢前去覲見。”
楊臨知道她在皇帝眼中不一般,思忖半晌,道:“皇上這幾日事忙,我只能將話送到。如若皇上不召見你,你莫再來催。咱家也幾日沒睡個囫圇覺。”
楊臨的離去,帶走了貓兒的所有希望。
她如望夫石一般坐在院里,癡癡望向通往御書房的宮道,指望能在夜幕低垂之前,有一眾太監抬著軟轎,踩著七彩祥云來接她。
然而宮道上首先出現的不是太監。
是兵部尚書家的李小姐。
這位小姐在宮道上躲躲閃閃,等進了廢殿,拉著貓兒躲進配殿,方長舒一口氣。
貓兒知道她今日入宮,身上多少帶著些賣妝品的銀子,心思也從癡癡等皇帝的事情上分出了兩成,望著李巾眉道:
“你現在成了皇子正妃,來廢殿都要躲躲閃閃,生怕降低了身份。如此我們的買賣可還能做?”
李巾眉擺擺手,辯解道:“我哪里是生怕降低身份。便是我日后成了親,沒有嫁妝傍身,也是只紙老虎。我怕的是……”
她期期艾艾半晌,吐露了心聲:“我生怕旁人看到我,以為我進宮來會五皇子。”
貓兒明白古人的規矩。男女定了親,成親前是不好再見面的。
她向李巾眉伸手:“銀子既已送來,奴婢恭送王妃。”
李巾眉白了她一眼,先將銀子從包袱皮里掏出來:“分給你的,一百二十兩。”
貓兒最近已借據了好幾日,銀子在手,陡然生出一股滿足感和安全感。
李巾眉又掏出一把化妝刷:“瞧瞧可成?整套成本一兩五,制的量小,再便宜卻不能夠了。”
貓兒立刻一支支試過,雖說不上極為好用,然而作為梳妝贈品卻也盡夠了。
她由著化妝刷,又想到了人手的問題。
兩個月后她便要出宮,等出宮了工,自然是要重新組建生產隊伍。
無論在什么時候,婦人的銀子都最好賺。這妝粉的買賣并不是用來賺快錢,而是要長長久久的做下去。
她心中思忖過,同李巾眉道:“建作坊,在宮外雇了幫工制妝粉,可容易?不知需要多少銀子。”
李巾眉瞪大了眼珠子:“姐姐,你這胃口夠大啊!”
貓兒得意一笑:“當然,我們的目標怎能止步于嫁妝銀子?我們要將買賣做大,遍布整個大晏!日后旁人但凡要買妝粉,首先想到的便是我胡貓兒的妝粉。屆時,莫說你我的嫁妝,便是祖孫數代的嫁妝銀子都夠夠的。”
李巾眉被她提前激發出了暴發戶的氣質,立刻豪氣大發:“我明兒就出去打聽,最快后日,就進來同你商議開作坊之事。”
她在豪氣之余,多少還保持著些許理智,問道:“可你出不了宮,我又不懂制妝粉。即便建了作坊,誰來盯著制粉呢?”
貓兒含糊道:“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們先做好計劃,再來想生產問題。”
李巾眉離去時已彩霞漫天。
待夜幕降臨,天上的星子同各處宮燈遙相輝映時,望夫石的期待終于有了著落。
幾盞燈籠飄搖而至,哈著腰的小太監笑容殷切,將身后的軟轎一指:“皇上宣胡姑娘覲見,快快上轎隨咱家走吧。”
高懸在貓兒心頭好幾日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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