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是什么?
在這件事上,貓兒吃過虧。
她此前將柳太醫當友人,后來柳太醫成了叛黨。
她將吳妃當友人,吳妃突然成了泰王的人。
她長時間相處,和明珠結下了不咸不淡的友情,明珠又是蕭定曄的人。
以上都不算重點。
重點是,這些人后來或多或少都因為她丟了性命。
如果背負了三條人命還沒讓她意識到友情的本質,那在她被李巾眉的一板凳打的頭破血流、昏死過去時,她終于對友情有了精準認識。
友情就是個拖后腿的玩意兒。
沒必要,真的,她根本就沒有必要摻和進李巾眉的情事里。
無論這位嬌小姐是要和喬大郎偷偷摸摸,還是和蕭定曄橫眉冷對,她都不應該去摻和。
她第一回摻和,把王大人家的窗戶拽了下來,險些讓里面偷聚的官員們聯手作了她。
她第二回摻和,往皇帝最疼愛的皇子臉上潑了一碗烈酒,過去兩日她都能看到蕭定曄頂著被刺紅的眼珠子進進出出。
第三回摻和,這回她并未想摻和,她只是不想再背人命債,是要在各官員面前替那位幫工說情,免得稀里糊涂丟了小命。
她哪里想到這是一場鴻門宴。
后來她在重曄宮配殿里醒過來,一時昏沉一時惡心,對李巾眉此人又有了更深的認識。
李巾眉和她一樣,都是一盞不省油的燈。
一山不容二虎,一室不能有兩盞費油的燈。
她要是和李巾眉牽扯更多,指不定下回就不是頭破血流這么簡單。
小命都堪憂。
那什么兵部尚書之女啊,連丟個凳子都丟不準,羞不羞愧!
她迷迷瞪瞪醒過來,想清楚她的處境,捂著纏滿紗布的腦袋有氣無力問秋蘭:“李姑娘可跟來了?”
秋蘭忙忙道:“沒有啊,沒看到人影!
貓兒一口氣喘不上來,滯了半晌道:“去將隨喜喚進來,隨喜若不在,去喚王五。”
隨喜和王五都未露面。
進來的是蕭定曄。
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畔,一臉便秘的表情望著她。
她再想不起“一個奴才的修養”。
她指著自己的腦袋同他道:“沒錯,你未婚正妃干的好事。你們小兩口商量一下,怎么賠吧。要賠的不滿意,我可是個一旦粘上就甩不脫的女人!
他神情中的黯淡瞬間漸少,眸中多了絲笑意,低聲問道:“你想讓我如何賠?”
她撫著腦袋想了半晌,勉強靈光一現:“我……還想要個出宮牌子。”
他雙眼一瞇:“用做何事?”
她再一指自己的腦袋:“我這樣還怎么做買賣、賺銀子、招贅婿?得有人出宮幫我跑腿……”
他的神色瞬間凌厲,咬牙切齒險些要吃了她,最后終于一甩袖子,大跨步而出。
貓兒愣道:“他……他又吃錯藥了?”
秋蘭狐疑道:“殿下扌包姑姑回宮,后來確然還嘗過治傷的湯藥。莫非真的吃錯了藥?”
貓兒大驚,立刻忍著頭暈低頭嗅著衣裳,連聲催促:“快快,將衣裳換下來……”
她剛被送回來時就本該寬衣,那時她正昏迷著,秋蘭擔心碰到她傷口,還讓她穿著帶血的衣裳。
現下從善如流,立刻幫著她換了男裝,將血衣放在木盆里準備抽空清洗。
秋蘭道:“我此前在浣衣局,知道如何洗干凈血跡呢。這件衣裳此前有些大,我幫姑姑改小后穿著英俊瀟灑。這衣裳布料和手藝都是上乘,隨喜說殿下此前才穿過一回,就便宜了姑姑。”
貓兒的貓眼瞪得更大。
蕭定曄的衣裳!他穿過的衣裳!
她頭疼欲裂,更是哀嚎著催促:“燒,一根絲線都不能留?炜欤☆^疼,頭疼要死。”
秋蘭見她竟對這衣裳起了潑天的仇恨,忙忙勸慰:“姑姑別激動,燒,我現下就去燒!”
在配殿的煙囪飄起一抹黑煙時,王五終于被貓兒喚進了配殿。
“李姑娘何在?她可傷了我,我得讓刑部拿了她。”
“沒有見人影。你都要拿她,她還敢在你面前晃悠?”
貓兒哀嚎一聲。
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
等新一輪眩暈過后,她叮囑王五:“你在外奔走,能不能給她捎個信?你問她躲在宮外良心會不會痛?”
王五搖頭:“小的的職務是護著姑娘,姑娘不出宮,小的自然是不出宮的!
貓兒“哎喲”一聲,捂著腦袋道:“你可知明珠是怎么死的?我分分鐘讓你和她一個死法!
王五嘿嘿一笑,自作主張出去了。
貓兒簡直太無語。
蕭定曄和李巾眉,兩口子生了齟齬,如何到最后她反成了犧牲品?
兩口子既不說來探望,也不說來賠償,近水樓臺那個蕭老五還躲在書房再不露面。
絕配啊絕配。
她在床上哎喲連天半晌,招來了午膳吃的太多踱步消食的六殿下康團兒。
自貓兒能出宮放風,康團兒來重曄宮好幾回,都未守到她,對她頗有些怨言:“大仙都能出宮,何以不帶我出去玩?”
貓兒指一指自己腦袋:“宮外太危險,小殿下瞧我這腦袋,被人打的稀巴爛。”
康團兒立刻湊在她傷處,隔著包覆的紗布連吹幾口,義憤填膺道:“是誰?是誰連大仙都敢打?好大的狗膽!”
貓兒嘆氣道:“你未來五嫂,你五哥還在袖手旁觀。你說我慘不慘?”
康團兒點著頭,學著大人的模樣嘆口氣:“大仙這是……流年不利!”
貓兒撲哧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你要不要為大仙報仇?”
康團兒便開始在心里計算親疏。
未來五嫂親還是大仙親?
現下來看,當然是大仙親的。
可未來五嫂,正妃加側妃有好幾個人,數量上可多了去了。每人揍他一巴掌,他就得嗷嗷叫。
想到此處,他年僅六歲的小心肝登時一顫。
貓兒開始悄聲囑咐他:“你今夜回去慈壽宮,就對老太后說‘五殿下與李姑娘不和是做戲’,可記得了?”
康團兒在心里思忖半晌,好奇問道:“只要對皇祖母說這句話,就替大仙報仇了?”
貓兒立刻點頭。
她今兒捂著腦袋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半日,不是白躺的。
她終于想明白蕭定曄和李巾眉兩個人,做的什么障眼法。
何以蕭定曄曾讓她向李巾眉傳話,“但凡能做到一哭二罵三上吊,就能退親”?
何以上回李巾眉沖進重曄宮的書房后,是全須全引、眉開眼笑的出來?
何以李巾眉后來說她要回去準備上吊?
今兒跟著蕭定曄去同各位官員相見打消疑慮,為何專門要去有姐兒的酒樓,還專程喊了姐兒陪酒?
陰謀啊,圈套啊。蕭定曄和李巾眉打的一手退親好算盤啊!
等今兒李巾眉在酒樓一鬧,后面勢必是要演一回上吊。
而今日又是各官員偷聚的場合,多人既看到了小兩口的各自表現,又不能對外走露風聲?烧媸且怀霭档乩镏圃燧浾摰淖罴褢蚺_。
之后雙方各打五十大板,和和氣氣退了親。官員們私下里皆知蕭定曄風流的脾性不改,多少會對李小姐報以同情,便不耽擱她下回嫁人。
今日這場酒宴,她原以為是他一時大發善心,要讓她在各官員面前打消疑慮。
真相卻是要讓李巾眉在眾目睽睽之下演一場捉奸戲碼。
而她只是附帶的事。
她胡貓兒一開始卻還心存感激,心中曾盤算著不能讓他破費,要打算將酒宴的銀子還給他。
蠢,真是蠢的無藥可救。
貓兒一聲冷笑。
想讓姑奶奶當炮灰,沒門!
她催促蕭老六:“快回去幫大仙辦了此要事!
蕭老六顯出了超脫他年齡的深思熟慮。
他默默思忖一回,決斷不下,道:“我去月下走走,想一想,想一想。”
貓兒忙忙道:“你去想,好好想!
蕭老六邁著小短腿噔噔去了。
未幾,院里十分清晰的傳來小童的聲音:“五哥哥,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大仙讓我……”
貓兒險些要哭出來,躺在床上絕望道:“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完了……”叛徒是如何一轉眼便投了敵營的,她可算是親眼見了一回。
書房里,康團兒站在蕭定曄面前,歪著腦袋道:“大仙讓我同皇祖母說,五哥與未來五嫂不和是做戲,到底是何意?我原本想細問,又擔心帶累大仙頭疼。五哥哥覺著,我可能同皇祖母說?”
蕭定曄面上含了一抹溫情,撫著他的小腦袋瓜:“你能來問五哥,五哥十分安慰。五哥覺著是不好對皇祖母說的,你覺著呢?”
康團兒便重重頓首:“五哥覺著不能說,我自然是不會說。”
他微微有些顧慮:“但是大仙那邊……她若是生了氣,今后不帶我見母妃,怎么辦?”
蕭定曄便想起今日在酒樓,貓兒聽了那姐兒有口無心“累及身畔之人”的話時,情緒是怎樣的轉變。
他心下一冷。她倒是對那柳太醫念念不忘,做足了癡情之態。
他低頭安慰著康團兒:“胡貓兒傷了腦袋胡言亂語,待腦袋痊愈,自然就忘了這一茬。吳妃娘娘生前同她交好,她不會生你的氣。”
康團兒歡呼一聲,跑出了書房,毫無芥蒂的鉆進配殿,站在貓兒面前道:“我方才問了五哥,五哥說大仙傷了腦袋,想的法子不好呢!
貓兒生無可戀道:“你和你五哥,果然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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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個小時之后,再更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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