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來的快,去的也快。
那基本上不能稱為是戰斗。
蕭定曄的軟劍上都沒沾血。
死士們和他們的金主王三被定在地上后,蕭定曄站去床畔,聽聞貓兒的呼吸已清淺了許多,緊繃的內心終于松了一些。
他替她拭過額上汗,久久望著她的睡顏。
目光又從她面上移到她的手上。
他此時才看清,她的指尖除了丹蔻,還有一指缺了指甲。
傷口已收斂,色澤比丹蔻深。許是要透氣,并未被紗布包裹,暴露在外。
他心下抽痛。
這就是他想要保護的姑娘。
他并沒有保護好。
他背上的壓力太重,他要兼顧的東西太多,他只是想要稍稍分神護好一個人,都不能如愿。
他將她手臂放進薄被里,指腹在她面上摩挲幾番,方轉去窗邊,望著不遠處那個被定在原地的憤怒青年:“說說吧,你參與了鳳翼族多少事情,還有多少能追回。”
外書房里,兩個相貌相似的青年,暫且拋卻了感情上的爭執,開始第一次的合作。
王三將他與假圣女從密信交流到真人相見、以及參與之事的前前后后講過,蕭定曄方問道:“她為假圣女,你竟然分辨不出?”
王三一瞬間漲紅了臉,辯解道:“她定是鳳翼族之人,獲悉眾多鳳翼族內部之事。她同我聯絡時,使用的是鳳翼族密語。這密語,鳳翼族只有圣女、圣夫、長老以及個別門派的當家才知道。”
蕭定曄狐疑道:“只這一點?沒有旁的佐證?”
王三嘆息道:“原本還有一對玉佩。圣女手里那只,該是翠玉玉佩上浮雕著一只羚角鳳凰。我手里還有一只,圖樣相同,卻是凹陷進去。兩只玉佩合二為一,方為姻緣。”
“吧嗒”一聲,案幾上現出一只翠綠玉佩,正是作為圣夫所持有的那一只。
鳳翼族女為尊,男為卑。
故而圣夫所持有的玉佩,紋樣凹陷。而圣女所持的玉佩,紋樣卻凸出。
蕭定曄當然知道王三所言的圣女玉佩。
其上的每一個紋路他都清清楚楚。
從他撿到那只玉佩起,玉佩便未離身過。
初始是他懷疑她,總想著那玉佩攜帶了什么秘密或陰謀。
后來是他喜歡她,他將玉佩當成她和他的定情信物。
再后來,攜帶玉佩成了他的習慣。過去兩年,無論他人在何處,身著何種裝扮,那玉佩總陪伴在他身側。
玉佩在,就像她在。
此時,那玉佩便藏在他的衣襟里,貼身挨著他。
他不動聲色道:“既然圣女有玉佩,你便該見了玉佩才認人,怎會倉促行事?”
王三低聲道:
“鳳翼族數年之前發生過一件隱秘事,圣女曾失蹤過好幾年,那玉佩也不見了蹤影。闔族都當玉佩已損毀。
此回圣女重現,她能說得出玉佩是何模樣,又說出數件鳳翼族之事,莫說是我,鳳翼族族內極多人都受了蒙蔽。”
蕭定曄心下明白,王三所言圣女失蹤,怕就是指貓兒被送進宮的事。
可見鳳翼族內部早已四分五裂,意見不一。
一部分人將貓兒當成獻祭送進宮,后來又帶進皇陵塞進玉棺,成為鳳翼族上位的墊腳石。
一部分人卻還完全不知道此事,甚至連圣女是何模樣、有何能耐都不知。是以才被泰王鉆了空子,蒙騙鳳翼族參與了歹事。
他思及此,更不愿貓兒被認回圣女。
如若鳳翼族知道真正的圣女是她,只怕后續更有數不清的陰毒之事等著她。
他低聲道:
“內宅里躺著的姑娘,確然非我姑姑,而是我發妻。我同她路經此處,不想竟淌進這趟渾水。等此間事了,我便同她離開。
在此期間雖叨擾三爺,卻也為三爺辦了麻煩事,功過相抵,互不賒欠。”
王三立刻強硬道:“你說她不是圣女,她就不是圣女?她的異色雙眸如何解釋?她后背的鳳翼如何解釋?她說出的‘泰王’、‘淑妃’之事如何解釋?”
蕭定曄淡淡一笑:
“她是世間最聰慧的女子,想來三爺已瞧出這一點。她察言觀色、順勢發揮的本事,人所難及。
她不過是形勢所逼冒認一回圣女,三爺卻又要認定她真是圣女。三爺在識別圣女這件事上,果然眼拙了不是一回兩回。”
他乜斜了王三一眼,冷冷道:“她是我的發妻,同我早已成親,我會不知她是何身份?三爺若是想憑借財勢搶人,便要問問在下這一身功夫答不答應。”
王三心中怒火“嘭”的起了萬丈高,片刻卻又熄滅,同蕭定曄道:“可是,云嵐親親口口說,她中意的是我。”
他見蕭定曄要插話,忙忙續道:
“我專程問她,我同你相貌極相似,她可能分辨的出你我?她正是在能認出你我二人的前提下,說她中意我。
她既然中意我,莫說她還未成親,便是她同旁人成了親,我也要按照她的心意行事,同她兩個雙宿雙飛。”
蕭定曄身子立刻一動,渾身殺機立現。
王三忙起身躲去太師椅背后,道:“你武藝越是高強,我越是覺著她受了你的逼迫,越是要將她從魔掌中解救出來。”
此時已過未時,蕭定曄斜眼望了望沙漏,忽的一笑:
“假圣女還在府衙,現下卻不是要動她的最佳時刻。
按她昨日的計劃,今日你該去尋張老六接震天雷。你現下是不是該駕馬車前去府衙,尋她匯報最新消息?”
王三:“你既然已冒充在下好幾日,此事正該你去。”
蕭定曄立時往椅上一癱:“蹚進渾水里的永遠都是‘王三’,并非在下。今日我卻不愿外出。”
王三抬手指了他半晌,吆牙道:“她現下還病著,你膽敢動她,莫怪我散盡家財,發動全天下的死士追殺你。”
蕭定曄嘆口氣,想到有人竟然要用整個家財護著自家媳婦兒,心中不知該喜該憂。
王三出了王宅,一路到了府衙,先不急著往地下甬道而去。
他一路進了書房,尋到他姨夫,鄭重問道:“那位與外甥相像的公子,究竟是何身份?”
府尹今早才被蕭定曄驚得戰戰兢兢。蕭定曄一離開,他便睡倒在書房里,已喝過了兩回鎮驚湯。
此時見王三來勢洶洶,他忙扌包住王三:“外甥啊,那公子的身份,不是你能惹的起。你千萬莫想著尋他麻煩……”
王三蹙眉道:
“他縱然三頭六臂,武功高強,姨夫身為一府的府尹,也不該嚇成這般。
外甥在外闖蕩十年,積累的人脈和身家,還會怕區區一個江湖人士?莫說他人在江湖,便是人在朝堂,我也不怕!”
……
王家內宅里,貓兒睡到日暮時分再次醒來,瞧見坐在她身畔打著盹的蕭定曄,心下幾多心疼,不由出聲同丫頭道:“喂我服過藥,你等便下去歇息。莫在房中打擾我。”
丫頭們匆匆忙活起來,蕭定曄被驚醒,瞧見貓兒已醒,正微笑望著他,立刻一把摟住她。
在場丫頭們立時僵住。
是要繼續站著當礙事的燈,還是瞬間消失的遠遠,謹防這位武藝高強的公子提腿將自己甩出窗外?
那滋味仿佛不好受,自家主子被甩出窗外時,可是痛的呲牙咧嘴。
貓兒緩緩一笑,連咳幾聲,方道:“待我服過湯藥,丫頭們都退下后,我再陪你說話。”
她的話立刻解救了丫頭們。
幾人忙忙上前,要侍候她服藥、涂藥,蕭定曄低聲道:“放著我來,你等都出去。”
一息間,房里走的空空,只留下陷入情網的二人。
他扶她靠在他身上,喂她喝過藥,方扌包她趴伏的床上,掀開中衣,為她后背青紫處抹藥膏。
看到這傷處,又看到她后背的鳳翼紋繡,壓在他心中的巨石便越發沉重。
待她重新躺好,他方握著她手,問道:“你究竟如何想?這圣女的身份,可是真想認下來?”
她忙道:“你千萬莫聽旁人亂說。昨日匆忙認了圣女,是我要保命。今后不認圣女,我也是要保命。”
他見她想的通透,便不再追問,只低聲道:“待此間事了,我便帶你走,多一刻也不待。”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又點點頭。
他不由眉頭一蹙,便想起了王三的那句自信之語:“她親口說她中意我。”
他垂眸望著她,探問道:“你為何不愿早早走?你是想留在此處,過安生日子?”
她原本還未想到此事,聞言不由眸中一亮:“可以留在此處?你我藏起來,待衢州開放城門,我們便回去。”
他聽聞她是想要和他一起留下,心里一松,卻又不得不潑她冷水:“留下卻有些難。三哥不會放了我……”
她聞言,點點頭,靜躺許久,面上有了些郁郁:“你三哥,真煩人。”
他不由一笑,坐在她身畔喃喃道:“我現下覺著,他沒有王三煩人。”
泰王現下遠在天邊,他利用假圣女搞的陰謀已被戳破,再也進行不下去。
可王三的危害,現下才顯現出來。
王三要同蕭定曄搶貓兒的心思,明晃晃擺著。
偏生王三在此處,還算個地頭蛇。
蕭定曄說的那些威脅王三的話,也不過是虛張聲勢。
可王三說要遣派天下死士追殺他,卻有那個財力、人脈和耐心。
雖說他武藝高強,根本不把死士當回事。可虱子多了雖不愁,卻癢啊,癢的心里煩。
她見他竟和王三起了不睦,忙忙問道:“他何處得罪了你?”
這一句話中隱含的回護之意,立刻讓蕭定曄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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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送上。三更晚一點,晚上七八點左右再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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