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未時,天色忽的晦暗,小風(fēng)中帶著雨絲迎面吹來,只怕過不了多時,便會有一場雨落下。
山洞里火光憧憧,每隔幾丈便燃著兩支火把,將通往礦引密洞的道路照的極亮堂。
一行四人行在山洞里,氣氛有些不融洽。
待到了一小段岔路,貓兒腳下忽的一歪,眉頭不由蹙起,極端莊的痛呼了一聲。
蕭定曄轉(zhuǎn)頭看她,她行個半禮,緩緩笑道:“臣妾腿腳有些不便,行的慢些,三郎先行。”
蕭定曄淡淡點個頭,抬腳往前去。
兩個伴在身畔的奴才互相看看,黃大酒立刻便要綴去后面陪著貓兒。
她面色一肅,叱道:“今兒整個午后,都是來看你介紹礦引,你倒是縮到后面偷懶,王爺由誰相陪?”
黃大酒一愣,轉(zhuǎn)頭望向大掌柜,眸中冷光一閃。
大掌柜心里嘆息一聲。
今兒早上才得了五百兩銀票,眼前這姑奶奶又允諾了五十萬兩銀子。他心下喜的沒邊,只著急去操心伙食之事,順便還將存放五十萬兩銀子的倉房收拾出來。
等再想起曾安排下的美人計,想要撤去計劃卻已來不及。
等他急急趕過去,院里的婦人死了兩個,瞎了一個。
事后得知真相,他立刻罵了聲該死。
他安排下的是美人計,不是刺殺!那香是合歡香也就罷了,可若是摻雜了劇毒的香,點了那般久……
他到現(xiàn)下,一想起那些愚鈍婦人犯下的彌天大錯,便能一忽兒出一身汗。
自事發(fā)后,泰王倒是不輕不重的斥責(zé)了兩句,令他放下了半邊心。
可這位手握五十萬兩白銀的財神姑奶奶一路忍著,一字未說,倒讓他的另半邊心高高懸起。
現(xiàn)下這位姑奶奶借著歪了腳的借口,不要黃大酒相陪,那自然是要他相陪了。
而要他陪伴侍候,擺明了就是要同他說兩句“知心話”。
他懸在半空的那半顆心跳了兩跳,面上擠上絲諂媚笑意,主動拍馬道:“小的陪著王妃說話。”
貓兒哼上一聲,略略點了點頭,腳步明顯慢下來。
等到前面兩人行去幾丈遠(yuǎn),她方望著大掌柜冷笑一聲:“行啊,姑奶奶替你張羅銀子,你背后使絆子,尋人搶姑奶奶漢子。你是想同銀子過不去,哈?”
大掌柜雖知她必要提此事,可真的聽見她陰陽怪氣的提及銀子,內(nèi)心十分擔(dān)心,找補道:“此事……此事……小的原本……”
他支支吾吾沒找出合適的搪塞之語,貓兒已接過話頭,冷笑道:“姑奶奶沖進屋里太快,毀了你的計劃,現(xiàn)下可是恨不得我死?”
大掌柜慌得一晃,忙忙道:“王妃誤會小的,小的縱然有十個膽子,也不敢向娘娘下手。”
貓兒乜斜他一眼,慢條斯理道:
“你縱然有那狗膽,可惜本宮也已布下人脈。若不是有人及時提醒本宮,烈性合歡香燃起,本宮多的何止一個姐妹?
本宮乃一品官員嫡女,那些妹妹倒是什么出身,你來說說啊?若是從一品,本宮也就替三郎收下。”
大掌柜額上迅速流下冷汗。
那一院的女子,家世莫說沾不上個“官”字,連個“富”都難企及。
其中最有地位的一人,也不過是近處村落的里正家的姑娘。家中養(yǎng)了兩口豬,一年到頭,比旁人家中能多出息幾兩銀子而已。
他只訕訕了一瞬,注意力便轉(zhuǎn)移到了貓兒的那句“有人提醒”上。
他面上笑意還在,眼中卻有了冷意:“此事發(fā)展到后面,實在非小的本意,有人能提醒王妃,倒是幫了小的一個大忙。不知是哪位兄弟伸此援手?”
貓兒“哈”的一笑,并不答他的問話,只望著他“嘖嘖”嘆息:
“本宮本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也不過是想利用后宅婦人而為己謀利,真真是小家子氣。你這大掌柜一職,本宮瞧著,搖搖欲墜……”
遠(yuǎn)處,蕭定曄腳步緩下來,回望身后的貓兒一眼。
她一只手扌包著小猴,另一只手插在腰間,正拿腔拿調(diào)的表演。而身畔的大掌柜像孫子一般哈腰站在一旁,面上神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唇角一勾,轉(zhuǎn)過頭來,面上笑意立刻換成一片寒冰。
成年皇子的目光在黃大酒身上緩緩移過,黃大酒只覺骨頭縫里都似被刀尖撫過,雖不痛,卻極其嚇人。
黃大酒額上立刻濡濕一片,腰身躬的越顯恭敬。
蕭定曄收回目光,面無表情道:“本王用人,一貫不用庸才。待你演示過開鎖,本王留你一條小命,你自請離去。”
黃大酒不妨他一開口,自己就丟了差事,忙忙扌包拳道:“王爺,屬下……屬下不解。”
蕭定曄冷哼一聲:
“有何不解?勝者為王!有才者居之。
王妃還認(rèn)為你是人才,要舉薦你為大掌柜之位,可見她同你一般蠢。
本王今日午時已尋人問過,你好大喜功,睚眥必報,愚不可及。本王的大事若全部著落在你這種蠢人頭上,死了多少回都不知。”
話說到此時,他轉(zhuǎn)首往身后望去,喃喃道:“大掌柜此人穩(wěn)重,猜的懂上官心思,能急人所急。不錯,十分的不錯。”
黃大酒往后望去,瞧見大掌柜正忙著討好貓兒,堆了滿臉的笑。他心下冷哼一聲,心中已起了殺機。
此時身后兩人漸漸趕了上來,貓兒冷著的臉待瞧見黃大酒,方有所緩和。
她“哎喲”一聲,舉起手臂,將小猴遞向黃大酒:“本宮被壓的手麻,你且?guī)捅緦m顧一顧小公子。”
黃大酒忙忙“噯”了一聲,上前便要接過小猴,小猴卻有些躊躇,躲在貓兒懷里不愿過去。
她便撫著它腦袋,細(xì)聲細(xì)語同它道:“母妃不會害你,自然是將你交給最放心的人。快去,聽話。”
小猴轉(zhuǎn)頭看看她,又看看黃大酒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垂首郁郁進了黃大酒的臂彎。
大掌柜在一旁瞧見,心下更是一冷。待瞧見黃大酒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不由冷笑一聲,一只手已撫上后腰。
在他衣襟掩蓋的后腰處,有一把匕首已跟了他多年。鮮血淬煉,無往不勝。
幾人再往前行,經(jīng)過幾重暗哨,又經(jīng)過層層石門。
貓兒好奇道:“那礦引為何要藏的如此之深?”
黃大酒在王爺面前已然失寵,只得全力攻克王妃,忙忙答道:
“烏銀石不同旁的礦石,在煉制時加入的礦引,于生靈有害,需遠(yuǎn)離活人。
平日存放礦引,一定要層層隔離。現(xiàn)下是山石隔離,等進了洞,我等還要穿特質(zhì)的防護服,方才能進入。”
貓兒心下猜測,那所謂的礦引,怕是有極強的輻射性,故而才要隔離。
她點點頭,刻意道:“等進了洞中,你講解歸講解,卻要將那鬼玩意放遠(yuǎn)些,莫害到王爺同本宮,還有小公子。”
黃大酒還未接話,大掌柜已插話進來:“回稟王妃,開山洞的玉匙已遺失,我等只能在洞門外瞧瞧,想進去卻不成了。”
黃大酒登時轉(zhuǎn)首,望著他冷冷一笑,再不說話。
待再前行半盞茶的時間,前方憧憧火光中亮光閃閃,一把玉鎖掛在遠(yuǎn)遠(yuǎn)掛在一處石門上。
黃大酒住了腳步,先打開邊上一處木門,取出三身仿佛巖石所制的衣裳,為難道:“此衣裳十分難得,只有三件……只有穿著才能進洞去看。”
大掌柜冷笑一笑:“兄弟,你還真演的有模有樣。鑰匙不在,怎么進去?”
黃大酒淺笑不做聲,只恭敬等待蕭定曄和貓兒回話。
蕭定曄轉(zhuǎn)身望向貓兒,蹙眉道:“本王瞧著你對此并無多少興致,不如留在外間。”
她便做出不能瞧稀奇的郁郁之色,垂首走向黃大酒,趁著從他接過小猴的當(dāng)口,極低聲道:“王爺也是看好你的,可你命長命短,要靠自己了。”
他被她一提醒,心中洞若觀火,瞬間做好了進洞后的計劃。
幾人穿好石衣,緩緩?fù)T而去。
待快到近前,黃大酒轉(zhuǎn)頭再望她一眼,她已將手掌放在頸子上緩緩一抹。
黃大酒心中更是篤定,微不可聞的點點頭。
大掌柜站在他身畔,看好戲似的催促:“現(xiàn)下已到了石門前,你倒是演示該如何開鎖?”
黃大酒似笑非笑望著他,手掌一翻,指尖已多了一枚玉匙,往石門上的玉鎖探去。
大掌柜倏地一愣,吃驚道:“玉匙在你手上?你何時得手的?莫非玉匙一直在你手上,從未丟失?”
黃大酒緩緩一笑,立刻將石盔戴在頭上,將整個頭臉在遮住,只在雙眼部位,是用略能透光的特殊材料替代,好令人看清前路。
他恭敬同蕭定曄道:“王爺請仔細(xì)看,此鎖是家?guī)熅脑O(shè)計,開鎖不但需要有鑰匙,還有開鎖手法,缺一不可。”
蕭定曄聚精會神盯著他的手法,但見他抖抖索索,幾進幾出,仿似有些規(guī)律,卻又不明顯。
他正在急速默記,卻聽“嘎巴”一聲,玉鎖已開,黃大酒頭一個進去,緩緩?fù)崎_門,恭敬道:“王爺,請!”
蕭定曄正要抬腳,卻聽身后貓兒擔(dān)憂的喚道:“三郎!”
他轉(zhuǎn)回身去,望著幾丈外的她,向她揮揮手,跨進了石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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