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之時,天上星云已經開始變幻,星辰獨自躺在屋頂,心中竟莫名有些擔心,她轉頭問到,“錦無,他還沒回來嗎?”
錦無也是剛到,躺在了星辰身邊,說道:“他回不來了,皇上罰他用小楷體抄字,寶親王殿下陪著他,聽說一晚上抄不完。”
星辰微微勾唇笑了一下,說道:“他又要拉到一個替死鬼了。”
錦無難得的沒有大大咧咧的反駁她,反而輕輕嘆了口氣,看著天上星星閃爍,問道:“半仙兒道長,你看出什么來了?”
“其實星象一說,雖然可信,但不能盡信。”星辰的眸子一直看著天上的星空,星星便仿佛落在了那雙美麗又沉靜的眼眸中了,星星點點璀璨又漂亮,她輕聲說道:“觀星是為了知天命,知天命,從來都是為了逆天命。”
錦無的心魂有一瞬間仿佛被她眸子里的星海奪走,愣神了片刻,隨即輕咳一聲,豪情萬丈的說道:“廢話,我就是不信什么天命。”
“那你何必來和我一起看星星?”星辰偏過頭瞥了他一眼。
錦無噎了一下,隨即說道:“我不是看你沒了美人陪伴怪可憐的。”
星辰懶得和他斗嘴,說道:“本該眾星拱月,卻偏偏云霧遮月,這最亮的星,反而離月遠了……”
“云霧遮月?”錦無有些不懂,轉身問道。
星辰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三枚銅錢,她用銅錢劃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染了銅錢后隨意的扔了出去,三個銅錢在空中似乎有那么一瞬間的停頓,仿佛和天上的星星交相輝映了一般,不過片刻,銅錢又全部掉回手中,錦無被這一手神乎其技的占卜術驚到,愣了一下后問道:“道士,你不會真的能算命吧?”
星辰笑了一下,攤開手掌,銅錢上的血跡不知為何竟完全消失,她看了銅錢許久,錦無正等著她說卦象,她卻忽然合上手,收起了三枚銅錢,笑道:“我封卦許久,果然是有影響,現在竟是什么都算不準了。”
錦無安靜不下來,好奇極了,立刻問道:“你算到什么了?”
星辰閉上眼,回憶起之前的卦象,“乾卦,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乾卦原本是上吉的卦象,九三卻不吉利,君子日夜勤勉,卻依舊會被詆毀陷害,加之星象云霧遮月,明星遠月,能有此卦象,只能說明一日后的科考有變,可直到如今,即使云辭和科考有關,星辰依舊絲毫也算不出來和他有關的任何事。
錦無急得抓耳撓腮,星辰一句話也不說,他正要再問,星辰卻忽然吐了一口血,無力的靠在他身上,虛弱的說道:“勞駕,送我回去。”
錦無嚇了一跳,立刻帶著星辰回到房間,毫不猶豫的傳了內力給她,等她脈象稍微穩了一些,才拍著胸脯夸張的問道:“你怎么了,嚇死人了。”
“算卦很費神的,”星辰翻了個白眼,無力的躺在床上,“我就是累了。”
“不至于吧?”錦無有些不敢相信,捏著她的手腕把脈,片刻后說道:“你明明身子就很虛弱,像是……好像是之前大動過內力,而且還有些氣血虧損。”
星辰有氣無力的說道:“我大動內力還不是半月前拜您老人家所賜。”
錦無愣了一下,忽然想起半月前他像是走火入魔差點捅死云辭那一次,臉上立刻尷尬起來,說道:“我也不是有意的。”
“你若是有意的就不在這里了。”星辰沒好氣的說道。
錦無撓撓頭,又問,“但你當時沒有受外傷,氣血虧損這么嚴重是怎么回事?”
“這就不勞煩你錦大少主關心了。”星辰不欲多說,轉身想要休息。
錦無在星辰的房間亂走,在墻上摸來摸去,不時的聞了聞,星辰不耐煩的說道:“錦大少主這是在覓食?”
錦書沒有理她,手指似乎摸到了什么,剛要按下去,星辰便立刻反應過來,叫道:“住手!”
錦無手極快,避開了星辰的銀針,直接按了下去,隨即從墻上彈出一個暗格,錦無一笑,說道:“血就是錦書能活下去的糧食,我確實在覓食。”
沒有人比錦書對血腥味更敏感,只要有一絲血腥味錦無就可以發現,墻上的暗格是星辰住進來后制造的,機關不夠復雜,制作也不完美,錦無能輕易的發現。
星辰冷冷的看著他,錦無卻毫不在乎,目光掃過暗格里的瓶瓶罐罐,說道:“這味道很熟悉,是你家美人的藥。”
星辰依舊冷冰冰的看著他,錦無拿出一瓶藥,自顧自的說道:“以自己的血給他煉藥,一個普通的道士,普通的欣賞與喜歡能做到這種地步?”
星辰忽然一笑,坐回床上,說道:“錦大少主,這藥是給誰的和你沒什么關系吧,錦書如今連這檔子事都管?”
錦無說道:“你根本就不是普通道士,你接近云辭有目的,或者說……你喜歡云辭。”
“貧道不是說過了,我喜歡他。”星辰無所謂的說道。
錦無搖搖頭,“你曾經是故意那么說,你越如此,我越不會當你真的喜歡他,如今……似乎是真的,小道長,還是道姑姐姐,你對云辭,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錦無說完,忽然伸手向星辰身邊飛去,星辰坐在床邊不動,錦無愣了一下,剛要收手,星辰便動了動嘴唇,吐出了兩個字,“跪下。”
錦無撲通一聲單膝跪地,隨即渾身開始無力,從之間開始酸軟,仿佛整個手指就要沒有了一樣,他立刻意識到剛剛碰到的藥品上有毒,抬頭看著星辰。
星辰臉色有些不好,唇上都有些蒼白,不過還是淺淺笑著說道:“身為錦書的少主,怎么不會小心呢?以我的血煉制的藥,怎么能輕易被別人動呢?”
星辰伸手擦掉臉上的一顆黑痣,那張道士臉很小巧,雖然因為易容變得難看,但如果能一眼看骨,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張美人臉。
眼看著星辰繼續褪下易容,錦無立刻叫道:“你別讓我看了,道爺我錯了,我不看了,你別殺我。”
江湖上一般會在臨死前告訴死人真相,讓人能夠瞑目,算是最后的江湖道義,星辰給他看她的臉,便是要他的命的意思。
錦無的大喊大叫果然讓星辰停下了揭去易容的手,錦無松了一口氣,星辰便問道:“錦大少主難道不想看我的臉?”
錦無立刻說道:“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懷疑,你明明對他好,卻又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說你的目的,說著喜歡他,又是又表現得絲毫不像喜歡,你這樣誰不懷疑呀?”
“是你懷疑還是他懷疑?”星辰冷冷的問道。
“當然是我懷疑!”錦無立刻說道,隨即問道:“你若是真的喜歡他,為什么不以女子之身出現,為什么不好好告訴他,還有以往的真相?”
“錦無,”星辰懶洋洋的坐在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希望他死嗎?”
錦無愣了一下,隨即立即搖頭,“我自然想保護他。”
星辰說道:“我只要他好好活著,僅此而已”
錦無一驚,星辰已經毫不顧忌的開始脫下了她的外衫,錦無立刻阻止,“道士你千萬別這樣,我是正人君子,我不能做這等色魔做的事。”
星辰瞥了他一眼,錦無渾身酸軟,但他仿佛什么都感覺不到一樣,依舊吱哇亂叫,“道爺在上,小的錯了,再也不敢了。”
星辰一抬手,銀針從她袖中飛出,一下子撞向燭臺,燭臺立刻倒下,房間里瞬間變沒有了任何亮光,只有燈芯在熄滅的最后一刻冒出一縷青煙,發出了刺鼻的氣味。
黑暗之中星辰的眸子極亮,她看著錦無,聲音壓的很低,問道:“你要云辭為你做什么?”
燈光一暗,作為殺手的防備心便陡然加重,即使看不清神色,星辰也能輕易感受到錦無身上的氣質在那一剎那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陽光下是一名少年郎,在黑夜中,他是錦書頂尖的殺手。
他的聲音也不自覺的冰冷了幾分,盡管還刻意保持著和平時沒什么太大區別,還是隨性的笑道:“我可是奉皇命來保護他的,皇命難違,你以為我想啊……”
“錦無,調錦書殺手來質子府,能不能逼走潮海生的人?”
錦無笑聲有些僵硬,星辰卻忽然不再問這個問題,錦無愣了一下,隨即說道:“錦書一旦發現周圍有江湖中人,一定會上報皇上,這件事他解釋不清楚,會更快的死在皇上手里。”
“錦無,”星辰淡淡的叫了一聲,問道:“月染衣到底是誰?”
錦無在黑暗之中習慣性的做出防備緊繃的姿態,聲音比以往低沉了許多,又盡量不急不緩的說道:“錦書收集的江湖情報中,月染衣曾經是皇上征戰天下時最信任的人,性格狂妄,聰明至極,威望一時高于皇上。”
“更早之前呢?”星辰又問道。
錦無似乎猜到她會這么問一般,說道:“皇上最近身邊經常帶著一個人,這個人曾經在天牢最深處被關押十七年,名叫藍拂衣。”
星辰忽然想起那天站在云辭窗外,說他是云辭師父的奇怪男人,不過她沒有開口說話,錦無又道:“當年在江湖上,月染衣和藍拂衣齊名,就像是雙生子一樣,藍拂衣武功登峰造極,行事穩重心思深沉,月染衣卻桀驁不馴狂妄囂張,總在江湖上招惹是非,藍拂衣為了他,曾經公然叫囂武林眾人,誰敢碰月染衣一根頭發,他必會要那人性命。”
“然后呢?”星辰總覺得沒那么簡單,竟有些莫名的心慌。
錦無說道:“之后月染衣認識了皇上,為皇上出謀劃策,這些事你也知道了,至于月染衣的死……外面傳聞月染衣謀反,其實是皇上和藍拂衣合作折了月染衣的羽翼,將月染衣送到藍拂衣手里,藍拂衣極盡酷刑,將月染衣生生折磨致死。”
“為什么?”星辰有些不敢信,這樣的兄弟兩個為什么會忽然反目,而且那天她在云辭窗下看到藍拂衣,他正在出神的想著什么,甚至連星辰靠近都沒有察覺,藍拂衣那樣的人,有什么事情值得他那般用心?
“至于他們兩個為什么忽然反目成仇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只是藍拂衣明明武功極高,在殺了月染衣被皇上追究時,他一絲都沒有反抗,反而很高興的樣子。”
十七年暗無天日的囚禁,會有人很高興嗎,當年無論是什么樣的恩恩怨怨,月染衣已經死了十七年皇上怎么會忽然和云辭說月染衣的事,藍拂衣又怎么會忽然對云辭那么特別。
星辰猛的一驚,連忙問道:“月染衣可有子嗣?”
錦無搖搖頭,“沒有,月染衣死時不過剛及弱冠三年,皇上從沒見他親近過什么女子,而且……”
錦無猶豫了一下,直接把星辰的猜測說了出來,“如果月染衣真的留有子嗣,最熟悉的就是皇上和藍拂衣,不過無論是誰,是絕不可能讓月染衣的孩子活下來尋仇的,他們兩個能這么對待云辭,恰恰說明云辭和月染衣無關,只是真的碰巧相貌相似。”
星辰搖搖頭,似乎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云辭小時候她是見過的,他母親很普通,只會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京話都說不利索,是個平凡的鄉野農婦,從來都沒有提到過月染衣這個名字。
至于云辭的父親,據說是在云辭出生一年后因為饑荒餓死的,星辰雖然沒見過,但村里人都認識,而且和月染衣死的時間根本對不上,雖然云辭至今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過無論怎么看,云辭和當初那個名動天下的月染衣都不可能有絲毫關系。
錦無見她發呆,立刻大聲叫道:“道士,你倒是給我解毒啊。”
星辰一下子回過神,清了下嗓子,說道:“毒已經解了,明日多注意些,考試可能有變,如今已經無力阻止,我們就先靜觀其變吧。”
“這是你算出來的?”錦無揉了揉酸軟的胳膊,勉強站了起來,扶著門框說道:“道士放心,我一定保護美人安全。”
等到錦無走后,星辰才控制不住的咳嗽起來,咳著咳著眼角竟咳出了眼淚,她在黑暗中趴在床上,將身子完全貼在床上,靜靜的等到了自己不再咳嗽,便虛弱又堅定的說道:“等我,我會一直一直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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