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林是北林郡最大的一片林,這里樹木高大,葉子大多寬闊,遮天蔽日,林子里早晚常有大霧,穿過林子幾乎不可視物,因此被稱為烏林,在這林子中,有一條只容得下一駕馬車的小路,此處在林子深處,不過傍晚已經是有些昏暗。
這里沒有一個人,甚至連動物的叫聲都很稀少,安靜的有些詭異,錦無身邊并沒有帶人,他不自覺的將星辰護在身邊,沿著小路往上林郡的方向走。
林子越深,眼前越暗,林子里也越寂靜,任何樹葉的異常響動都能驚起殺手的異常警覺,錦書的刀瞬間飛了出去,從樹上掉下一個黑衣殺手。
林中瞬間就變得不同,剛才寂靜的樹林瞬間充滿殺氣,無數黑衣人瞬間從樹上跳下,星辰手里的銀針萬葉飛花般的扔出,錦無手中的染月一片肅殺的氛圍,幾乎還沒人說話,林子里便一片濃重的血腥。
還有人……林子里有很多人……星辰和錦無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危險,一邊和黑衣人對打,一邊想著如何離開。
這是,從樹后忽然傳來一陣笑聲,一個男人穿著一身黑色錦衣,頭發花白,用銀冠束著,雙手背在身后,面容有些蒼老,若不是衣著布料華貴,仿佛穿了一件官服一樣正式。
“夏滄林?”錦無冷聲說道。
男人抬起手,周圍黑衣人瞬間收起了刀,將星辰和錦無圍在中間,夏滄林先是對錦無說道:“不愧是錦書,少主雖然還是個孩子,這份敏銳和武功,已經能當大任。”
“多謝夸獎?”錦無冷聲哼道。
夏滄林大笑:“不過你還差了些,以往老夫也有個少主天賦極高,經老夫調教,如今武功應當比你更上一個層次。”
“阿辭?”星辰眸子極冷,當初云辭在玄機閣受過的苦一下子出現在她腦海里,她眸中迅速充滿了殺氣。
夏滄林笑道:“不過老夫精心培養的人,竟敢背叛老夫,你們應當也都熟識。”
錦無冷聲說道:“夏大人確定今日是要與我們討論這些?”
夏滄林大笑,忽然跪下,說道:“恭迎公主圣駕,屬下接公主回去,共謀大業!”
星辰冷哼一聲,看著一旁虎視眈眈的黑衣人,說道:“夏大人迎接本公主的方式還真特別。”
夏滄林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說道:“我聽然兒說公主曾易容在閣里住過,之后和叛徒云辭一直來往密切,且心之所向,老夫實在不得不防。”
“你想怎么樣?”星辰懶得和他繞彎子,冷冷的說道。
夏滄林道:“您是嫡系公主,屬下自當服從公主命令,為公主復國,只請公主隨我回玄機閣。”
“僅僅如此而已?”
夏滄林一抬手,一個黑衣人立刻上前,打開手里的盒子,里面放著一顆棕色的藥丸,夏滄林道:“為防止公主叛變,請公主吃下此藥。”
“還有呢?”星辰看著他,輕笑了一聲。
夏滄林指著錦無,說道:“請公主殺了錦書少主。”
星辰冷冷的笑了起來,片刻后說道:“夏滄林,你是不是搞錯了誰是主,誰是仆?”
夏滄林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如此凌厲,不由自主的驚了一下,不過他似乎更滿意了,說道:“屬下不敢僭越,錦書乃是公主亡國仇人,請公主手刃仇人。”
“本公主若是不愿呢?”星辰的白裙隨風張揚,她早猜出了是玄機閣,因此在進入烏林時就去了臉上的易容,此時一張傾城的臉帶著冷冷的冰霜,又有著詭異的妖媚,張揚霸道,那一瞬間夏滄林幾乎覺得這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脈,和夏玨然的陰狠毒辣根本不是一回事,她讓人想從心底里臣服。
錦無是第一次見到星辰如此,一直以來星辰都是或者活潑,或者溫和,從未有過如此張揚跋扈的時候,他一時也有些驚訝,更覺得這樣的星辰幾乎美艷不可方物。
夏滄林說道:“公主今日必須愿意!”
星辰一掌打向面前拿藥的黑衣人,黑衣人瞬間飛了出去,口吐鮮血,藥也不知道飛向哪里,夏滄林瞇了瞇眼,微微抬了下手,黑衣人忽然拿出一塊圓形的東西扔向星辰,這東西一落地便炸開,從中冒出深紫色煙霧,錦無皺了下眉,說道:“有毒。”
星辰卻毫不擔心,從腰間取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藥自己吃下,另外給了錦無一顆,說道:“藍拂衣給的,你先吃了。”
錦無毫不懷疑,將藥吃下,星辰笑道:“也不怕我真的要殺你。”
“你想殺就殺。”錦無也笑了笑,一掌打向身邊的黑衣人。
夏滄林原本交代了不許傷星辰性命,此時正要準備離開,忽然發現星辰并不受毒性控制,轉身一掌劈了過來。
錦無立刻替她擋著,夏滄林多年練武,內力極高,即使錦無用了全力,還是受了些輕傷,夏滄林冷哼,又一掌打了過去。
星辰心知時機到了,只要她讓夏滄林傷了,不能反抗被夏滄林帶走,夏滄林恐怕才能真的相信她,她剛要迎面對上夏滄林一掌,忽然有個黑衣人攔在她面前,一掌對上了夏滄林的手。
夏滄林臉色變了變,黑衣人武功極高,和周圍的殺手有些不同,夏滄林顯然認識這個人,皺眉說道:“夏洵?”
黑衣人不同于一般殺手,能被夏滄林記住的一般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可這個“左膀右臂”似乎完全不顧及自己的主人,又是一掌打向夏滄林。
“怎么回事?”錦無擔心的問道。
星辰搖搖頭:“我不認識他。”
“你也要叛變?”夏滄林冷聲問道,臉上全是怒氣。
不止是這個夏洵,那些黑衣人中似乎有夏洵的人,見夏洵叛變,猶豫了許久,都停下了手,轉而開始殺起了四周其他的黑衣人。
一片混亂,反倒是沒人注意星辰和錦無了,兩人立刻前去幫著夏洵對付夏滄林,可夏滄林武功高強,竟一掌打開夏洵,瞬間飛身離開。
夏洵倒在地上,重重的吐了口血,星辰連忙上前,夏洵不說話,從懷里掏出個東西,然后把手遞給星辰,他艱難的張開手,手掌心里,赫然放著一盒印泥……
“你是什么人?”星辰心里一驚,立刻問道。
但這個夏洵似乎已經意識不清,他的眸光開始渙散,但始終有那么一絲目光,仿佛看向一個方向,一個心中向往,信仰一般的方向。
星辰接過他手里的印泥,剛想給他治傷,可他似乎完成了什么重要任務一樣,明明傷不致命,卻慢慢的失去了呼吸。
錦無也沒見過這種情況,忍不住心里一陣發毛,對星辰說道:“你先轉過去,我看看他身上還有什么。”
星辰點點頭,雖然拿到印泥,但心里要比不拿到印泥更加害怕,她是準備故意被夏滄林抓走,然后進入玄機閣,她給錦無的藥能讓他們兩個互相聞到對方的氣味,以后錦無能根據她的味道找到玄機閣,可如今,顯然有人在阻止她進入玄機閣,這一定不是玄機閣的人。
過了片刻,錦無檢查完這人,給他穿好衣服,說道:“他手心有劇毒,應該打向了夏滄林,身上沒有其他任何東西,他對自己下了劇毒……”
星辰轉過身,錦無站了起來,皺眉說道:“丫頭,你覺不覺得他特別像一個人?”
星辰也想了起來,說道:“那天在京城的客棧,寧愿自殺誣陷夏玨然的那個隱衛……”
“你說,他也是一個能為了云辭死的隱衛?”星辰有些不寒而栗,一個隱衛不惜以命幫云辭,可以說是離星殿的人,可以說是云辭培養的奸細,可是這第二個,完全沒有必要去死,為何他在沒有必死的情況下要死呢?仿佛幫云辭一次就必須要死了一樣。
錦無皺著眉:“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辰忽然說道:“還有一個,今日讓我剖尸的人,特意染了瘟疫送到我面前然后我剖尸,還拼命提示我林記糧商的事……”
“夏洵不可能是云辭的隱衛,夏洵至少年過不惑,云辭如今才堪堪十七,以夏滄林對夏洵的信任,此人一定很早就在夏滄林身邊,怎么會為了云辭去死?”
星辰捏了捏手里的印泥,想起了芷茗曾說過的一句話,“葉小姐,殿主說他永遠在你身邊。”
錦無見她發呆,正要叫她,她忽然說道:“先回去吧,控制疫情才是大事。”
錦無只好點頭,跟著星辰一起離開。
而在城內,此時錦云和小燕都跪在望山王面前,房間里沒有人,小燕一直在哭,說道:“王爺,是他冤枉我,我沒有故意去放那些侍衛,我知道那是小姐做的,怎么會放他們?”
錦云淡淡的說道:“王爺,今日我與小姐一起剖尸驗疫情,結果小燕姑娘和幾個侍衛闖入,小姐擔心剖尸之事被百姓發現引起暴亂,因此打暈了侍衛,但信任小燕,并未傷害小燕,而我與小燕姑娘并無交情,因此留心了些,見到小燕姑娘私放侍衛,慫恿侍衛出去亂說。”
小燕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你為什么誣陷我,我沒有,明明是你做的,王爺,是他做的,我看見了……”
小燕氣急,動手打起了錦云,望山王還未攔著,門外忽然有人冷聲說道:“住手!”
錦云回頭,錦無和星辰回來,錦無一怒之下以內力將小燕掀開,上前扶錦云起來,擔心的問到:“師父,你沒事吧?”
錦云搖搖頭,望山王大吃一驚,站了起來,說道:“你是……”
“錦書前主人錦云,我的師父,”錦無冷冷的說道:“錦書地位并不低于望山王府,王爺,請您自重。”
望山王愣了一下,小燕立刻跑到星辰身邊,哭道:“小姐,是他們陷害我,你相信我……”
星辰看了望山王一眼,隨即低頭看著小燕,小燕哭的梨花帶雨,星辰心里一痛,一巴掌扇在她的臉上。
小燕被她打懵了,呆呆的叫道:“小姐……你不相信我?”
“小燕,你以為我是傻子嗎?”星辰冷冷的說道,沒有叫她小燕兒,也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
小燕連忙說道:“小姐,你是不是受錦無的蠱惑了,是不是他說什么閑話了,明明是那個什么太醫冤枉我……”
“你怎么那么傻呢小燕?”星辰淡淡的問道:“太醫院那么多人,我為何獨獨選了他幫我剖尸?那是因為我早知道他的身份,我知道他絕不可能背叛,你知道錦書是什么地方嗎?你知道錦書的主人是什么地位嗎?你有什么資格值得他誣陷?看不出來我信任他嗎?你誣陷誰不好,非要動他?”
“小姐,你信他……不信我?”小燕有些不可置信,瞪著錦無,說道:“一定是他,你喜歡上他了,你忘了世子!”
星辰又是凌厲的一巴掌扇了下去,怒道:“你別跟我提阿辭,你以為我信任的是你嗎?我對你好,信任你,那是因為你曾是阿辭身邊的人,若非因為阿辭,你當真以為我能一直不懷疑你,容你至今?”
“小姐……小姐,我錯了,但我沒有誣陷,我真的是冤枉的……”小燕撲向錦無身邊,扯著錦無的衣袖,“你告訴小姐,告訴小姐我是冤枉的啊。”
小燕平日和錦無斗嘴慣了,甚至覺得錦無每次讓著她是因為怕她,她自覺在云辭身邊這么多年沒有破綻,自己偽裝極好肆無忌憚,竟忘了把錦書當回事。
錦無手里的染月瞬間放在她的脖子上,她頸邊一涼,問到:“你干什么?”
星辰失望的閉上眼睛,默許了錦無的行為,坐在一旁問道:“小燕,告訴我,你到底是藍風沂的人,還是玄機閣的人?”
“你說什么啊小姐?”小燕呆呆的說道。
錦無毫不猶豫的在她肩上劃了一刀,小燕痛的大聲尖叫起來,望山王皺了皺眉,星辰卻不為所動,說道:“以往在質子府,你并未曾傷過阿辭,這次我得到能剖尸的人,你顯然也不知道,你不是玄機閣的,你是藍風沂的人,是不是?”
小燕痛的臉色發白,渾身打顫,她死死咬著唇,星辰又道:“以前是藍風沂派你照顧阿辭,之后,藍家和玄機閣有什么關系,你幫玄機閣……想殺了我?”
小燕還不說話,刀又一次貼在她肩上,染月的威力她已經見識過,不敢再撐著,立刻說道:“對不起小姐……我……我沒有傷害過世子,我也不想傷你的……”
“不想?你在為我的信任沾沾自喜吧?覺得我也不過如此,覺得你把我耍的團團轉?”
小燕慌忙說道:“不是這樣……我不是故意的……”
“說!藍風沂到底想做什么?”星辰冷聲說道。
小燕嚇壞了,連忙說道:“少主沒有傷害世子,只是……只是不想讓小姐再見到世子……”
星辰點點頭,只要云辭沒事,她也不至于太過擔心,她將印泥交給錦云,說道:“勞煩您配制解藥了。”
錦云點頭,“小姐放心。”
錦云離開后,星辰對錦無說道:“這么多事她若是自己傳信我早就發現了,她一定有同伙,錦無,你幫我讓她交代出同伙吧。”
錦無明白星辰的苦衷,他卻并沒有什么情面,開玩笑的時候嘻嘻哈哈,要她的命時也毫不猶豫,他冷聲說道:“來人,帶下去,問出她的同伙!”
錦書手段殘忍,小燕雖然不知道錦書,但知道逼供一定不好受,哭哭啼啼的求饒,星辰卻始終無動于衷,眼看著她被人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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