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摘星閣禁術控制的武林中人主要目的還是要攪亂朝堂,并非為了殺了藍拂衣或者星辰,兩人很快突出重圍,可是那一襲華貴紅衣的少年卻已然不見了。
星辰毫不猶豫的去追,卻被藍拂衣攔住,看了一眼紛紛離去的武林中人,盟主山莊很快只剩下錦無和潘連啟,錦無還是一如既往的問星辰:“丫頭,你們家美人呢?”
摘星閣的禁術神秘莫測,在不執行主人的命令時,這些人和普通人根本沒有任何差別,錦無掌管錦書,錦書又掌管皇室的安危,她身上忽然竄起一陣雞皮疙瘩,不顧一切的毀滅皇室,會傷害到多少無辜的人?
或者說,如果這些受控制的人都會死,那么錦無也會在不顧一切的刺殺皇室中而死?那他作為錦書少主,放棄自己所愛,忠誠守護皇室就變成了一場可悲的笑話?
怎么能這樣呢?
星辰不自覺的緊張起來,問道:“你沒事吧?”
錦無搖頭:“沒事啊,你怎么了丫頭?”
星辰看向藍拂衣,藍拂衣也微微搖了搖頭,星辰愣了一下,剛剛他一直沒想這么多,如今在反應過來,云辭,殺了除她以外的所有人……
除了他殺不了藍拂衣……
她一時有些恍惚,踉蹌了一下,連忙扯著錦無,說道:“快去追阿辭,還沒完,他還會……他還會繼續……殺人……”
星辰情緒激動,說的斷斷續續,云辭邁出這第一步,連摘星閣都不放過,他不可能停手,他就是做好了準備自殺式的毀了這一切,毀了曾毀掉他的一切,他絕不可能停手,只會更快的行動。
錦無放下她的手,笑的時候和往常一樣,浪蕩不羈又帶了些細膩,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往常永遠也不會說出來的,偏偏他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己說出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追他干什么,我要回去殺了皇室所有人啊。”
星辰一愣,頹然放開手,怔怔的問道:“那趙子霖呢?你連趙子霖也要殺嗎?”
錦無笑了一下,拍了拍星辰的肩膀,“丫頭,你怎么了,當然包括趙子霖了。”
我沒怎么,是你怎么了!是你!星辰想大聲的對他吼,可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她的目光漸漸變得黯淡,自言自語一般問道:“如果這樣,為何偏偏不殺我?”
“丫頭?”錦無皺著眉,有些擔心起來,星辰搖搖頭,盡力扯出一個笑,說道:“我要去找云辭,你和我一起去吧?”
“不行我……”
錦無話未說完,星辰伸手抱了他,仰頭笑著看著他,說道:“你不是在雪山上答應過我一個條件嗎?陪我去找云辭可以嗎?”
“那個條件是……”錦無皺了皺眉,那個條件他送給星辰,是要她有朝一日拿出來勒令錦無不許喜歡她的,怎么能用在這個時候?
星辰放開手,可依舊站在他身邊,說道:“我就是想讓你,陪我一起去找云辭,行不行?”
摘星閣的禁術是個承諾,他對星辰也是承諾,星辰心里有些不自信,畢竟禁術是真的控制人的心智的,她不過是利用了禁術并未將人變成無欲無求的傀儡而已,可是一個玩笑般的條件,怎么抵得過一個信仰?
錦無卻忽然點點頭,和身邊隱衛交代了幾句,隨即對星辰說道:“好,我和你一起去找他。”
星辰心里的弦瞬間松了一下,她差點兒紅了眼眶,看了藍拂衣一眼,藍拂衣明白她心中所想,立刻轉身離開了盟主山莊。
盟主山莊的盟主無心想其他事,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和武林中的好友們商量商量,怎么能殺了皇宮里坐著的狗皇帝,如何能毀了這個假模假樣的天下。
從即刻起,已經有無數江湖中人開始以自己所能想到的各種方式,不顧任何傷亡,不怕任何阻攔,義無反顧的殺向皇宮,直到能殺了他們想殺的人,或者直到他們的死亡。
京城必須由藍拂衣親自坐鎮,而云辭只要開了頭,他必定繼續下去,這世上也許只有星辰能阻止他,藍風沂也不行,或者說,藍風沂根本就不會阻止他。
她的阿辭,該是嬌氣又開朗的少年,不應該是個滿心厭惡的劊子手,她的阿辭不能是這樣,即使不愛她也不能這樣。
錦無這次沒有帶著隱衛,隱衛和他信仰一樣,無論何時都要不顧一切的誅殺皇室,因此他們要立刻回去,和錦書眾人商量,便暫時和他們的少主兵分兩路。
星辰了解云辭,或者說云辭既然對摘星閣下手,便是已經什么都不顧了,無論是被藍拂衣的忽然出現所逼還是原本就是這么打算,他都沒辦法回頭,而要繼續以江湖為軸的走下去,下一個目標,一定是江湖老牌勢力的至尊,明月海藍家,藍風沂的家。
江湖這場變亂發生的悄無聲息,結束的又離奇至極,所有被控制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被控制,自然也不可能與別人訴說這一場離奇遭遇,因此,藍風沂定然還不知道,云辭去了明月海藍家。
甚得云辭心意,不費吹灰之力避開了藍風沂。
他和魏銀住在明月海附近的一家客棧道,魏銀如今愈發看不懂這小少年,也就愈發有些怕他,因為這少年也許前一秒還單純善良,下一秒就有可能面不改色的隨手擰掉一個人的腦袋,妖邪異常,讓人不敢逼近。
“少主,藥人已經全部安排在藍家附近,但藍家機關極其厲害,若不毀了機關,再多的藥人也不過是前仆后繼的送死,還會暴露我們。”
云辭挑眉,玩著桌子上的杯子,這會兒沒什么殺意,把杯子一個個壘成了杯塔,不經心的說道:“那就去送死唄。”
魏銀一驚,“少主,何必增加無謂的損失?”
云辭的杯子塔忽然倒塌,魏銀應聲下跪,瓷質的杯子摔了一地的瓷片,云辭失笑:“放心,我去破機關。”
“少主?”魏銀又驚又急,他的少主已經一晃神,離開了桌子十步之遠,十日之內,武功突飛猛進到幾乎不可思議的地步,這絕對是不正常的,魏銀幾乎確定,他的身體一定有些問題。
云辭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懶懶的躺在床上,看了看手上星戒,這古樸的戒指光芒越來越弱,戒身變得粗糙,仿佛很快就要碎裂了一樣,他嘖嘖嘴,“摘星閣的東西,中看不中用……”
忽然間,他的頭猛的疼了一下,他下意識的一縮,立刻揮手將門閂掛上,又解下所有床簾將自己封閉起來,隨即雙手抱頭,蜷在床的一角,死死的咬著嘴唇。
太疼了,不是第一次了,禁術反噬的后果,第一次領教時他只控制了一個人,疼的幾天睡不著覺,生生失了一半內力才撐了過去,之后他不知悔改,控制了好幾個人,內力全失,把自己鎖起來撐了好幾天,臨死發現了星戒的秘密,第一次借了星戒的力量。
之后他愈發放肆,被藍風沂所困,控制幾十人,為了不被藍風沂發現異常暗中用了星戒大量的力量,在武林中控制數百武林中人,疼的一步路也走不動,又一次大肆動了星戒的力量,之后這星戒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敗下去。
他日后還有用得著的地方,此時不敢再那么隨意的揮霍,如今星戒給他的內力不少,想必還能撐上片刻。
他一言未發,唇上鮮血淋漓,他幾次把手伸直,試圖斷了自己心脈,但到了最后一刻,又狠狠的握起了手,跌跌撞撞的從袖子里摸出一顆藥,艱難的含在嘴里。
他像是失了神智一樣,慌亂到幾乎有些貪婪的咽下了藥,隨即癱在床上,連手也抬不起來,皺眉或咬牙的力氣也沒有,只是渾身上下劇痛,致使他唇角緩緩流起了血,卻連一聲呻吟都沒有。
這是刑訊用藥中最恐怖的一種,他以往騙藍風沂為他做出來的,這藥讓人渾身脫力無法反抗,內力無法凝聚,卻讓意識無比清醒,是為了對付那些高手,謹防他們自斷心脈,用了這種藥,這個人便是有再烈的性子,也會一動不能動的任人宰割。
云辭默默的受著,潔白的額頭冷汗一層一層鋪滿,發絲衣衫完全濕透,眼眸都變得血紅,他閉上眼,完全睡不著,眼角落下一串血淚。
他心里想著,完了,這到處是血的床可怎么解釋,又一想,如今的他還需要向誰解釋?因此他無比釋然,享受著錐心蝕骨的疼痛,這次皮膚開始冒出細細的血珠,看上去極詭異。
兩個時辰后,好好的小少年變成了個血人,真正意義上的,渾身每一處都是血,血腥氣蔓延在房間,他神智依舊清醒,心知這藥效的時間要過了……
片刻之后,他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劇痛一絲絲從腦海中傳來開始控制四肢,身上一點一點的恢復了知覺,能夠清晰表達他所受到的痛苦,他的手指便已經顫抖著要去斷了心脈……
“阿辭!”床簾瞬間被人挑起,云辭亦是瞬間,改變了手的方向,翻身裹進被子里,將整個人包了起來,沒敢開口,咬在了手腕上。
血腥味太重,星辰心急的要扯開被子,卻被里面的人死死壓著,星辰管不了太多,剛想強行打開被子,里面的人便自己出來了。
臉上依舊是蒼白,汗漬和血跡混在一起,又經過隨便的擦拭,看上去和墓地里最近枉死的鬼一樣,不復絕頂風華少年模樣,甚至,不復一個人的模樣。
星辰心里一窒,云辭這流光溢彩的紅衣上看不出任何血跡,但房間里血腥味極重,他臉上不正常的血跡,云辭什么時候會把血弄到了臉上,而臉上的那點兒血,也不至于發出這么大的血腥味。
“小道長?”云辭輕輕咳了兩聲,苦笑:“我累了,想去沐浴,您請便。”
“你手上的戒指呢?”星辰看著他的手指奇怪的問道。
云故的中指上干干凈凈,原本帶戒指的地方什么都沒有,星辰還想追問,云辭便已經避開她,淡淡的說道:“不想帶放起來了。”
“站住!”他走過星辰身邊時,血腥味濃到幾乎讓人喘不過來氣,星辰心里一寒,不自覺的叫道。
支走了個藍風沂,來了一個葉星辰,云辭心里感嘆自己的運氣真是見了鬼的背,不過無論此時怎么想,星辰已經忽然上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心里一驚,下意識的推開,瞬間后退幾步,步伐極快,星辰愣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手,指上全是細細血跡。
星辰又抬頭看他,怔怔的問道:“你做了什么?”
云辭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確實沒什么好解釋的,他推開門,就看見了錦無在門外,以他如今的武功,原本不可能發現不了,可果然星辰的到來忽然就亂了他的心智,即使面上平靜無比,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期待開心又夾雜著無法抹去的委屈和無奈。
他回不了頭了,任何人都無法讓他回頭了。
因此他看錦無的目光無一絲不滿,甚至還有些隱晦的高興,他幾乎是在瞬間,下意識的給錦無換了個不同于別人的任務,“永遠在她身邊,永遠保護她……”
他能控制所有的那些中了禁術的人,但事實上他只能對那些人下一次的任務,這些人接到任務的那一刻,并非是對他的信仰,而是對任務的信仰,強行改任務,遭到的反噬會比使用禁術更加嚴重,可他如今……什么都不怕了。
星辰依舊站在門里,直到此時才忽然反應過來,大聲叫道:“阿辭!錦無,攔著他!”
保護星辰的任務和攔著云辭并不沖突,何況星辰應該永遠都不會發現如今的錦無只會保護著她。
云辭滿意的笑了一下,在錦無逼近他時瞬間離開客棧,星辰和錦無一起追了出去,他輕功已經登峰造極,星辰原本就是頂尖的輕功,在身后勉強能跟著他,尤其是他一身血腥味太重,錦書從前以血為生,他只要不除去這一身血腥,藏哪里都會被找出來。
明月海之所以叫明月海,因為此地河流湖泊眾多,他沒跑多久便看見了一處湖泊,如今已經夕陽西下,湖泊泛著淡淡的金色,美不勝收,他未曾多想,毫不猶豫的跳進湖里,試圖洗干凈這一身的血腥味。
星辰追到面前,也二話不說的跳下去,云辭就算有再高的武功,在水中并不能得到充分的發揮,而星辰在碧水村時間長,水性好,錦無更是在錦書刻意訓練,水里和陸地上根本就沒什么區別。
因此跳水里,是一個他意料之外的昏招。
或者說,也是個意料之外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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