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家偷回汴京的諸人,都看似快馬加鞭地趕回了西京。
孫緋月的計劃很簡單,不管是她還是田氏,現在都有些懼怕劉綺雪了,所以她們自己并不敢輕易出手,好在李陳氏派人來刺殺趙元佐,如此一來,那婆子完全可以把事情誣賴在同在西京的劉綺雪身上。
若是劉綺雪敢承認自己擅自回京,便是欺君之罪;若是不敢,那毒害皇子的罪名她也難以洗脫。
孫緋月就是恨二房的人,一個個嫁得好、娶的好,前途光明的。憑什么自己就不能擁有這些好東西?孫緋月不服氣,她必須要劉綺雪付出代價。
田氏也十分惱恨于劉綺雪,可她并不是那種能夠耐住性子等待的人,思前想后,她決定派錢云兒去邀請久在家中無聊的潘綠意到西京的府上敘話。
原本潘綠意在家中也是無事,索性便來西京散散心——錢云兒算得上潘綠意的表姑娘,田氏更是潘綠意祖母的親姐,因此對錢云兒的邀請,潘綠意并沒有想太多。
“娘子嫁了人,愈發精神煥發了,”錢云兒笑嘻嘻地迎了潘綠意進門,“聽說官家也到了西京,要看望大皇子的!
“大皇子依然是不中用了,”潘綠意隨意地坐到了正廳主位上,絲毫沒有把錢云兒放在眼里,“表姐在西京可還習慣?”
“我自然是習慣的,”錢云兒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慢慢坐到了潘綠意身邊,似十分為難道:“是姑娘聽說娘子新婚不如意,特意叫你來散散心的!
滿朝上下,幾乎無人不知,趙元休自新婚到現在,愣是一次都沒進過潘綠意的房門,潘美和郗氏多次暗示趙元休,可趙元休就好像不明白一樣,冷著潘綠意。
潘綠意本以為趙元休是喜歡府里的小陳氏,才不愿意搭理自己的,可日子久了潘綠意怎么看小陳氏似乎也不算受寵,加上趙元休自己對政事也不上心三天兩頭就往外跑,讓潘綠意心里更是惱恨:“韓王總不在,我能有什么辦法?”
錢云兒見潘綠意神色不好,立刻道:“那你可知道,韓王跑去了哪里?”
這個潘綠意自然是不知道,于是愣愣地搖了搖頭。
錢云兒笑了起來,輕輕拉起了潘綠意的手走到了院門前,指著遠處涼亭里道:“娘子你自己看看,那是誰?”
潘綠意順著錢云兒纖細的手指望去,看見趙元休面對著她站著,背對潘綠意的另外一面則坐著一個少女,兩人不知道說起什么,卻是十分開心。
突然,潘綠意感覺自己的眼睛被深深刺痛了,因為那女子身上所穿的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是前段時間趙元休親自尋了十幾位老師傅到家中親手制作的,潘綠意一直以為那衣衫要么是給自己的、要么是趙元休要孝敬臧緗紜的,可沒想到竟然穿在了一個陌生女子身上。
錢云兒知道潘綠意上鉤了,立刻裝作憂心道:“你進門之前,這小娘子便與韓王有了首尾······”
“這就是那個擊鼗女?”潘綠意滿面通紅起來。
“是啊,就是她,我也是替你不值,不然這樣的事我怎么會告訴你。”錢云兒依舊是一副用心良苦的模樣。
潘綠意眼中立刻就充滿了憤恨,恨不能立刻上去撕碎那女子的臉,可錢云兒不會讓她這么做,因為皇帝和大皇子還沒有出現,她只得好聲好氣道:“你先別急,這晚上官家可是要過來的!
“是啊,晚上官家要過來!迸司G意的臉色陡然變得可怕,看的錢云兒也是心頭一驚。
傍晚時分,來探望兒子的皇帝果然來了孫家。
雖說如今潘素守寡,可孫遷曾經是皇帝的下屬,雖然早死,但對皇帝這種看中名聲的人來說,對他的妻女好簡直是標榜自己最好的辦法。加之孫守彬的關系,皇帝沒有理由不來孫家坐上一坐。
可沒等皇帝走進二門,便聽見后院一聲慘叫,陪著皇帝回來的臧緗紜自然也聽到了這一聲,不知為什么,臧緗紜心里隱隱有一絲不安。
循著這聲慘叫,皇帝和臧緗紜連前廳都沒去,徑直來到了潘綠意暫居的安嫻居。
潘綠意正虛弱地側靠在軟榻上,侍奉潘綠意的歡兒和喜兒則慘兮兮地站在一旁,目光中似有擔心之色。
“這是怎么了?”皇帝環視了一圈,微微皺起眉頭問道。
喜兒立刻愁云慘淡道:“我們娘子來探望長房老夫人,原是想做個乳鴿湯孝敬老夫人,特命奴婢下去準備些食材,可不知為何,奴婢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娘子昏厥倒在地上!
皇帝看著嘴唇發紫的潘綠意,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中了毒,可這是孫家啊,誰敢明目張膽地下毒毒害韓王夫人?
“官家要為我們娘子做主啊!”突然,歡兒越眾而出,戚戚道:“奴婢知道,那女子是韓王的舊相好,奴婢上次親眼看見韓王與她在涼亭中親近!”
大庭廣眾親近?皇帝面色雖然平靜,但心里已經在暴怒的邊緣了,就算是自己的侍妾通房也斷然沒有人前親近的道理,趙元休打著先行來探路的幌子,竟然在孫家做出如此傷風敗俗之事,皇帝已經沒辦法保持冷靜了。
“去叫韓王到前廳,順便,把那女子也帶來!”皇帝陰沉的聲音低低發出,似野獸獵食前的低吼。
臧緗紜在一旁看著一切,并不敢出聲,但她心中還是隱隱擔憂的,她陪著這位皇帝多年,知道他雖然從自己哥哥手中奪了皇位,但他不允許其他人也像自己一樣,敢于冒犯皇帝的權威。
趙元休懵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來到前廳的時候,孫家一大家子都已經在前廳坐好了,皇帝和柴紹情坐在主位上,一臉嚴肅。
“那個劉氏呢?”皇帝面色陰沉。
終于來了。
柴紹情此刻心中已經明朗了十分,但她依舊不動聲色,齊媽媽見狀立刻領會了柴紹情的意圖,徐徐走到正中,福了福身道:“回官家,劉小娘子長嫂宋大娘子母家唯一的姑娘離世了,劉小娘子早早便陪著宋大娘子回鄉吊唁了!
“不可能——”孫緋月不由得叫出了聲,她明明看見劉綺雪回了府,為什么她會不在?
“您若不信,可以搜查這全府上下。”齊媽媽淡淡然道。
錢云兒也是一臉難以置信,如果劉綺雪不在府中,那今日她看見的又是誰呢?
“臣女身子不適,不知官家來了,未能及時迎候!睂O緋月和錢云兒發呆的空檔,一個美麗女子盈盈走進了門。
那女子一襲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分外耀眼,可當錢云兒看清那女子的長相時,頓時愣在了原地——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孫貞吉的兒媳曹沂。
曹沂身量高挑,也是個地地道道的美人。
“你怎么出來了?”孫遠急切地拉住曹沂的手腕,眼里的愛就快要溢滿整個屋子了,“不是說要你好好調養嗎?”
“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辈芤市σ庥齻月前她與孫遠剛剛完婚,如今已經有孕月余,因為身子不好,她幾乎一日有大半日都歇在屋里。
“爹爹你叫我來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趙元休還是一臉的懵懂,他淡琥珀色瞳仁如同一汪清澈的泉水,看得錢云兒竟然都有些心動了。
站在錢云兒身邊的張穎看著自己妻子花癡的目光就知道她的心思了,可張穎不敢如何,他一直很愛但也很懼怕自己這個妻子。
“你的夫人中了毒,她的女使說是那劉小娘子到過安嫻閣。”臧緗紜急忙開口。
趙元休神色一凜道:“這怎么可能?”
這時候錢云兒總不能說是已經有孕的曹沂害了潘綠意吧?
可還沒等田氏和錢云兒想好怎么應對,皇帝的臉上已經漏出了一副古怪的表情,他突然想起前幾日高渝似無心般提起孫緋月想要嫁給趙元休的事。
皇帝多疑的性格立刻展現了出來,如果說劉綺雪并不在府中,那為什么歡兒會平白無故提起他呢?潘綠意和孫緋月是表姐妹,難道孫緋月會為了嫁給皇子對自己的表妹下殺手嗎?他目光死死地盯著孫緋月,似乎要把她看穿。
孫緋月等人并不知道,到了城外,眾人便兵分兩路,柴紹情料想這件事與田氏脫不了干系,那么京城和西京都不適合劉綺雪呆了,不管他們打的什么主意,此時此刻劉綺雪不出現是最好的辦法。
恰好這時候均州傳訊說宋語嫣的姑姑離世了,柴紹情順勢便讓龔美早就帶著宋語嫣和劉綺雪抄小路前往均州了。
如此一來,長房無論怎么做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歡兒和喜兒此刻也是一臉惶恐,雖然眼下潘綠意脫離了危險,但皇帝似乎不打算將這件事輕輕放過,難道她們兩個要告訴皇帝,是潘綠意自己下毒毒害自己?是潘綠意得不到丈夫的愛便想著除掉丈夫心里愛的人?
潘家滿門清貴,這樣的事要是傳了出去,以后潘家的人還怎么在官場立威?
“是云兒娘子!”喜兒立刻就做出了抉擇,她幾乎是爬到了皇帝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道,“是云兒娘子跟我們娘子說,都是因為劉小娘子奪了韓王的心讓她獨守空房,我們娘子這才一氣之下才服了毒,中途云兒娘子還來過我們娘子屋里!”
“是是是!”歡兒也明白了過來,“想是奴婢看錯了,一定是云兒娘子來了,奴婢一時沒看清!”
柴紹情冷眼看著歡兒跟喜兒的樣子,心里已經明了了大半了,然而潘家樹大根深,若是潘綠意有個三長兩短,以郗氏的心態,絕對會遷怒于劉綺雪,如此一來自己又怎么能對得起邵清玥的托付呢?
想到這里柴紹情便瞇起了眼睛,置身事外。
但這件事錢云兒是沒辦法置身事外了,她抿著嘴唇,面色發白地看著皇帝,卻對上了皇帝冷冰冰的眼神。
“這件事,”皇帝頓了頓,卻又突然展開了笑顏輕輕對臧緗紜道:“聽說你母家準備了上好的素齋,這耽誤了半日,我們還是去用些吧?”
“是。”臧緗紜陪伴皇帝許多年,立刻明白了皇帝越是這樣看著無事,這件事帶來的后果越嚴重,但她并不在乎,臧家家破跟長房有很大關系,她恨不能親眼看著長房倒霉呢。
臧緗紜的預料也沒有錯,第二日,錢云兒房里侍奉的所有丫鬟都沒了舌頭,而張穎的床上也突然多了幾個美人。
錢云兒知道這是皇帝的懲罰,也不敢多言,張穎自迎娶了錢云兒便再也沒有理會過其他女子,但這次不一樣,皇帝明知道錢云兒不能生育,還賞給他美人還叮囑他明年帶著兒女入宮朝見,目的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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