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爾爾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小侯爺,那日在建極殿,你注意到鄒藍沒有?”
“鄒護衛也在?”江還之眨了眨眼,說,“那怪不得了,我就說呢,那個背影怎么那么熟悉呢。”
“你,你說什么!?”梁爾爾倏然站起身,聲音顫抖。
“你,你見到鄒藍了!?”
小侯爺點了點頭,說:“應該是鄒護衛吧,他跳窗出去了。”
梁爾爾目光一眨不地看著他,呼吸急促!
她這幾日,挨家挨戶的詢問,但是當時太亂了,人們自顧都不暇,誰會去注意穿過窗戶的那道身影……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她本來想著童不兮可能傍晚才回來,順便帶著沈歸雁走走,正好侯爺府是最好的選擇。
竟然誤打誤撞,讓她抓住了線索!
小侯爺被梁爾爾盯得后背發毛。
臘八節那天,他腿受了傷,要不是行動不便,他要往后撤一撤先。
“江還之,跟在鄒藍身旁的人,你見了嗎?”
江還之想了想:“跟在鄒護衛身的人?我倒是沒看清那人長相……”
小侯爺自顧自說道。
梁爾爾提起來的氣又松了下去,只看到鄒藍是不夠的,要是能知道追他的人,所有問題就迎刃而解了。不過,江還之看到了鄒藍從窗戶出去,也就說,他們查的路線是正確的!
“雖然沒看向長相,但是……看衣服,像是童天師的。”江還之說道。
梁爾爾表情登時一片空白,訥訥道:“你,你說什么?”
“鄒護衛追著的人,像是童天師。”江還之糾正道,“不是他跟在鄒護衛身后,而是鄒護衛跟在他身后……”
梁爾爾咽了咽口水,消息來得太突然,像是做夢一樣。
“梁小姐,你,你沒事?!”小侯爺見梁爾爾這反應,有些擔心。
梁爾爾手舞足蹈,搖著小侯爺肩膀:“江還之!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天大的忙!”
老天爺最愛玩笑,有時候你一直苦苦尋尋覓覓得不到的東西,說不定忽然在哪天,就以一種不經意的方式出現在眼前。
梁爾爾重重拍了拍小侯爺的肩膀。
小侯爺一頭霧水。
梁爾爾沒時間解釋,轉身就往外走。
“梁小姐!”小侯爺起身,一動,傷腿跟著疼。
“小侯爺,你安心養傷,我們告辭了!”初三拱了手,追梁爾爾去了。
沈歸雁緊隨其后。
初三一邊走,一邊問:“你準備怎么辦!?”
“找高少卿還有叔倫!”梁爾爾道,“死死監視童不兮!”
初三道:“我覺得不用了。”
“什么?”梁爾爾看他。
初三表情有些無奈,輕輕嘆了口氣。
梁爾爾一怔,忽的意識到一件事情。
從剛才開始,初三知道是童不兮的時候,好像沒有多吃驚,包括現在,他都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梁爾爾腳步停住,瞪大眼睛:“蕭見楚……早就知道?”
初三頓了頓,沒回答,算是默認了。
梁爾爾緊皺眉頭:“他知道他為什么不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么?”初三說,“你找來高少卿跟肖叔倫卻監視童不兮,跟初七監視有分別嗎?”
“蕭見楚一直派人監視這童不兮?”
“是……”初三嘆口氣,緩緩說道,“一直在監視,但是,沒有發現任何破綻。”
初三望著梁爾爾:“梁小姐,我索性告訴您吧,鄒護衛確實就在童不兮手里。但是,沒人知道他把鄒護衛藏在哪里。”
梁爾爾頓住,聲音微顫:“他……他在童不兮手里?”
“對。”初三點了點頭,說,“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童不兮露出馬腳,然后找到鄒護衛,將他救出來。”
梁爾爾也不知聽進去初三的話沒有,整個人站在那里,搖搖欲墜。
初三盯著她的眼睛是,安撫道:“我們王爺是怕你知道后,又做出什么沖動的事情,就沒告訴你。你放心呢,我們一定會救出鄒護衛。”
“鄒藍……”梁爾爾攥著胸口,不知道是要哭還是要笑。
她終于知道他在哪里了,但是……她依然找不到他。
“梁小姐,你要有耐心。”初三說,“上次,黛珞公主的事情,王爺絕對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梁爾爾看向初三:“蕭見楚能幫我把他救出來?”
“你忘了,是你拜托的我們王爺。”初三放緩了語調,說,“你心里其實很清楚,我們王爺能幫你把人救出來……”
“是啊……”梁爾爾自言自語道,“蕭見楚能幫我……”
這世上,能幫她,此時也只有蕭見楚……
“但是,我要等到什么時候?”梁爾爾道,“童不兮不露馬腳,就要一直等著嗎?”
初三很遺憾,表示:“是的,要一直等著。”
梁爾爾搖著頭:“他不露,我就制造機會,讓他露……”
“梁小姐!”初三打斷她,“我說過了,你上次跟黛珞公主做交易的事情,我們王爺,不想再看見第二次!”
初三頓了頓,道:“王爺說了,你若是敢拿自己的命冒險,他就用鄒護衛的命冒險。”
梁爾爾張口就道:“不行!”
初三見她的反應,滿意地點了點頭,說:“梁小姐,你現在應該知道了,愛惜你自己,就是愛惜鄒護衛。”
“……”
梁爾爾低頭不語,
“你現在情緒不是很穩,跟我回去,休息一下吧。”初三說道。
梁爾爾沒有說話,像是木偶一般,跟著初三走。
沈歸雁不放心,跟在梁爾爾身后。
三人一同回了將軍府。
…………
…………
傍晚時分,陰沉了一整日的天空,終于憋出來一場鵝毛大雪,只是片刻功夫,天地一片白茫茫。梁爾爾坐在屋中,看著白洋洋灑灑的大雪,雙眼迷蒙。
沈歸雁實在不放心她,沒有走,陪在她身邊。
“爾爾,喝點熱湯吧。”沈歸雁道。
梁爾爾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她從下午回來,一直到到現在,腦袋沒有閑下來。
一直在回憶《大家閨秀》中的童不兮,想著童不兮的弱點。
可最后發現,竟然沒有。
《大家閨秀》中,這個看起來有些神性的天師,其實是復仇的化身。
【為了報復蕭奉肅!】
【為了毀掉蕭見楚!】
【這是他一生的目標。為此,他能不計任何代價。】
這樣的一個不擇手段的瘋子,極致到了極點,梁爾爾竟然找不出他的弱點來。
童不兮什么都沒有,也什么都不在乎。
他不像是黛珞公主,黛珞所在的蒙夜,女子地位低下,所以黛珞貪圖權勢,渴望權勢。權勢就是黛珞的弱點。只要抓住這點,就能將她擊垮。
但是童不兮不一樣,他沒有貪戀的東西,他只有目標!
不……
或許鄒藍是那個變故。
他不是喊鄒藍喊“翎”嗎?他跟鄒藍是什么關系?
梁爾爾越想,腦子就越亂,像是掉進了一團密密麻麻的線中,被困在里面,手腳被纏住,任她怎么掙扎,都掙扎不出來。
“爾爾,你還好嗎?”沈歸雁輕輕推推她肩膀。
梁爾爾這次回了神。
“我沒事。”
沈歸雁在她旁邊坐在,說:“我以前有有心事的時候,也喜歡發呆。”
梁爾爾看她。
沈歸雁淺淺一笑,說:“有時候想不通的事情,越是鉆牛角兒,就越是想不通,倒不如……”
“倒不如怎樣?”
“倒不如先吃些東西。”沈歸雁將碗推到她面前,說,“吃完之后,找朋友聊聊天,說不定說著說著,問題就有了解決知道了。”
梁爾爾半信半疑。
沈歸雁笑著點頭,神色定定。
梁爾爾拿起勺子來。
還沒喝下去,就聽見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不好了!”有奴仆來報。
“三公子被皇上下了死牢!!”
“什么?怎么回事!”
具體那奴仆也說不清,直說三公子在皇宮里犯了事!龍顏大怒,皇上見他打進了死牢!
梁爾爾急匆匆出門。
“爾爾!”沈歸雁連忙取來一件風衣,披在她身上。
梁爾爾深一腳淺一腳,出了將軍府。
前面,肖伯城與肖丞戰已經跨馬出府,趕去了宮里!
梁爾爾走到宮門口的時候,運氣比較不好,正趕上宮門落鎖。
宮門落鎖,除非皇上親自的旨意,不然任何人不得進出。
梁爾爾被攔在宮外。
天色越深,洋洋灑灑的白雪,無休無止。
梁爾爾不知道,自己在雪地里等了多久。
沈歸雁想安慰她,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能說什么,只能打了一把傘,站在她身后。
寒風呼嘯……大雪恣肆……
梁爾爾抱緊了手臂,等著,等著……
終于,宮門打開,直到,肖老將軍與肖伯城從宮里出來。
“外公!表哥!”梁爾爾連忙迎上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伯城張了張嘴,眉心緊蹙,有些羞于啟齒。
“到底怎么了?!”
“皇上說……叔倫玷污了黛珞公主?!”
“什,什么?!”
…………
…………
事情要從前幾個時辰的時候說起來。
黛珞公主見下雪了,來了興致,就想去御花園走。
可是這一走……遭了秧。
等到掃雪的太監發現的時候,黛珞已經昏迷了過去,衣衫不整,下體血跡斑斑。肖叔倫懵懂地站在公主身旁………同樣的衣衫不整。
“……”
“叔倫不可能做這種事!”梁爾爾張口就道。
“可是現在,說不清!”肖伯城有些暴躁,“黛珞公主口口聲聲說強……強暴她的人是叔倫!而然,公主身邊的丫鬟也做了證,說她被叔倫打昏,叔倫將黛珞拖走了!”
“她在嫁禍!”梁爾爾張口就道,“一定是叔倫他們逼的太緊,她狗急跳墻了!”
“什么逼得太緊?”
梁爾爾看了看肖伯城,這不是一兩句能解釋清楚的事情,她道:“高少卿呢?!”
“高少卿?”
“高景川!”
“他沒在。”
梁爾爾轉身。
“你去哪里!?”
“去找能救叔倫的!”
…………
…………
梁爾爾連夜去了大理寺。
高少卿沒在。
“他人呢?”她將青大夫挖起來。
“景川去鄴城了。”青澤蘭有些不滿地看著梁爾爾,說道,“你跟他說了什么……”
鄴城……
梁爾爾驟然想起來了,她之前跟高景川說要他注意尸體,他定是想通了其中的關蹺,去請青大夫了!
怎么偏偏就是這個時候!
梁爾爾走出了大理寺,一雙腿,走了一個雪夜,鞋子早就濕了。
“爾爾……”沈歸雁跟了她一夜,打著傘。
梁爾爾看看遠處的天色,夜幕占據著天空,距離黎明,似乎還早著呢。
“梁小姐。”一直默默沒出聲的初三,開了口,說道,“天寒地凍的,要不先回將軍府,看看老將軍那邊怎么說?”
…………
…………
將軍府中,雞飛狗跳,愁云慘怛。
肖楊氏知道了之后,差一點昏過去。雖然她平時對肖叔倫管管教嚴格,常常嫌他胳膊肘往外拐,但是終究是親母子,肖叔倫出了事,她的焦急不會比任何人少,甚至都要多!
“叔倫不會做這種事的!”肖楊氏攥著手帕,來回踱步:“他平時雖然吊兒郎當了些,但是,為人正直!絕不會做這種事情!”
“娘,我們都相信三弟不會這么做……但是,關鍵現在是黛珞公主一口咬定就是他。”肖伯城緊鎖眉頭。
肖楊氏白著臉,問:“皇,皇上……要怎么處置他?”
“黛珞是蒙夜公主,如此受辱……她一直嚷著要跳湖自盡。”
“我現在進宮!我去求黛珞公主!一定是她看錯了!”肖楊氏說著就往外走。
“舅母。”梁爾爾走了進來,攔住她,輕輕搖搖頭:“你現在去,黛珞只會借機為難,而且,宮門已經落鎖了。”
肖楊氏臉色發白。
“舅母,你先冷靜冷靜。”梁爾爾說,“明早,我去見黛珞。”
“你去?”
“我去。”梁爾爾點點頭說。
“爾爾!”肖楊氏攥著她的手,“見了她,一定好好說話,只要她放過叔倫,條件任她提。”
“我知道了。”梁爾爾輕輕點了點頭,看向一旁的老將軍。
肖丞戰沉目,宛如泰山,一言不發。
梁爾爾上下不安的心,因為老將軍在,也不由自主地平穩下來。
黛珞……
…………
…………
黛珞公主誰也不見,她躲在水云宮里。出了這么大的事,她從莊和宮中搬了出來,到了適合養傷的水云宮。
身心都受到打擊的黛珞公主,甚至不能讓任何男人靠近她。
梁爾爾站在水云宮外,冷笑一聲。
“我是女人,不會對你家公主做什么。”她冷冷說道,“就告訴她,我來拿解藥了。”
聲音微高,倒也不怕被人聽了去。
黛珞公主的婢女,終于開了宮門。
梁爾爾走進去。水云宮里,一屋子的藥味。
黛珞此時沒帶面紗,躺在床上,裹著被子,像是瑟瑟發抖的幼獸。
梁爾爾道:“又沒有別人,公主確定要這么演下去?”
黛珞聞言,不動。
梁爾爾吸了吸鼻尖:“這是清明安神的熏香,還有壓驚凝神的湯藥……”梁爾爾說著,冷冷看她一眼,“公主,你天天泡在這個里面,當心,哪天真的清心寡欲了。不要你的權勢地位了?”
黛珞公主終于有了動靜,掀開身上的被子,坐了起來,嘴角擒著似笑非笑。
“本公主清心寡欲了,你不應該高興嗎?”
“我可高興不起來。”梁爾爾直接坐下,一只手敲了敲桌面,“欲望這種東西,若是憑借熏香跟湯藥能消除,只有一個這可能。”她瞇眼一笑:“裝的。”
黛珞公主下了車,坐在她對面。
面對面,誰幾斤幾兩,彼此心知肚明,也不用偽裝,繞彎兒。
梁爾爾手指均勻點了點桌面,“噠,噠,噠……”均勻,平穩,氣定神閑。
“你怎么才肯放了叔倫?”她問。
“肖叔倫?”黛珞問道,“你為什么替他求情?”
“親戚。”梁爾爾說,“他是我表弟。”
“原來是表弟啊……”黛珞喃喃自語一聲,又忽然轉而說道,“你們大齊可真奇怪。”
梁爾爾靜靜地看她。
只聽她緩緩說道:“分什么堂的啊,表的啊。堂兄,表弟……堂姐表妹……”
梁爾爾說:“輩分是老祖宗傳下來的。”
“我們蒙夜不一樣,姐姐就是姐姐,妹妹就是妹妹,哥哥就是哥哥,弟弟就是弟弟……”她直直著梁爾爾說道,“你說這是你們老祖宗留下的,你們的老祖宗是不是在告訴你,即便是親戚,也有遠近之分?”
梁爾爾道:“是人,就有遠近之分。”
黛珞公主瞇眼:“所以,這個肖叔倫是你的近親?近到,你不惜用命救他?”
梁爾爾聞言不語。
黛珞公主說:“不要忘了,你的還在我手上。你不想跟你的愛人團聚了?”
梁爾爾還是不語。
“現在,從我面前消失。”黛珞一指門口,“本公主當你沒來過。”
梁爾爾未動:“叔倫沒有碰你。”
“他沒碰我?”黛珞語調倏然一轉,凌厲中夾著惡毒,“他強暴我是事實!好幾雙眼睛都看見了!”
“強暴?”梁爾爾冷笑,“你倒是不臉紅,還能毫不猶豫地說著詞呢。”
“我說的是事實!”黛珞公主揚起下巴,語調又慢慢悠悠起來,“宮里的老宮女能證明,拜他所賜,我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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