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之前那次傅家老太太去世,他曾帶她去墓地的時候提到過一次傅寧川,這是這么久以來,傅之行第一次在她面前主動提及他的大哥。
這讓言歡覺的驚訝的同時,心頭不覺一沉,傅寧川的死因一直是個謎,在傅家又是禁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在家里的時候,傅之行從來不會和言歡說起他,今晚,為什么會突然提起他?
“改日有時間,我與你一起去看看他。”言歡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她自與傅之行結婚之后便一直沒有去過墓地,想來于情理上也說不通,畢竟傅寧川也是她的老相識,而且以前還幫過她。
腰上一緊,男人轉身將她抱住,然后身子蜷縮著將臉埋在了她的脖子間。
他沒有說話,言歡卻感覺到脖間一陣溫熱,然后濕漉漉的觸感傳來。
他在哭。
言歡心頭大駭,神色慌亂一片:“你怎么了?”
她動了動身子,扭頭要去看他,傅之行將她的身子按住,“不要動。”
他的聲音十分沙啞,還微帶著哽咽,“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
他很高,足有一米九的身材,在言歡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強悍而冷靜的,性子涼薄又淡漠,甚至是冷酷的,他極少有大喜大悲的情緒,至少在言歡這里,她還不曾見到過。之前老太太死的時候,他也只是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悲傷和不舍,神色卻始終還是平靜而克制的,至少,言歡沒有看到過他流淚。可是現在,他不僅哭了,而且他的身子還在微微發抖。
他哭的無聲無息,如果不是脖間的濕意越來越重,言歡會以為他已經睡著了。他就算是哭,也哭的克制而隱忍。
他的身上很冷,像是一塊冰。
言歡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無助,和無盡的悲傷。
“我不動,我陪著你。”言歡緊緊將他抱住,身子一動也不動,“你愿意和我說一說,你到底怎么了嗎?是因為……。大哥嗎?”
又是一陣沉默,傅之行久久沒有說話。
就在言歡以為他不會再說話的時候,男人沉聲開口:“我大哥,是因為我才死的。”
他的聲音很輕,都是氣音,沒有半點生氣。
對了,是生氣。
言歡總算知道,她為什么總覺的他有點不對勁了,自他回來之后,他的身上便缺少了一絲生氣,活著的生氣。
“你為什么要這么說?”言歡盡管心里擔心的要死,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還是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語氣輕柔的問他。
“我想起來了。”
言歡的身子一瞬間僵住,全身的血液也在這一瞬間全部凍結:“你是什么意思?”
“珠珠,十年前我忘記的那些事,我基本上都想起來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言歡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所以,你剛才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我大哥本可以不死的,他原本可以去找鐘情的,如果不是我,此時他和鐘情應該會很幸福的。”
“都是我,是我害了他。”
“是我害了他。”
傅之行一直重復這句話,然后聲音越來越低,一直到最后沒了聲息。
他睡著了。
言歡不敢動,怕驚擾到他再把他吵醒,只好就著這個姿勢給兩人蓋上了被子。
心底卻是驚疑不定,他怎么會突然想起十年前的那些事,他說是他害了傅寧川又是怎么回事?言歡心里太多疑問,想問他,又不敢。
畢竟這應該是他內心深處最痛苦的一段回憶,言歡不想逼他,她想等他自己說出來。
但是如果傅寧川的死真的與他有關系怎么辦?
言歡憂心忡忡的想著,一直輾轉難眠。
。。。。。。。。。
第二日,言歡六點準時醒來。
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言歡心頭一慌,下了床立馬往樓下沖。
“傅之行!”
客廳里空蕩蕩的,言歡大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張媽從廚房里探出頭來:“少夫人,少爺說出去給你買吃的,他一會就回來。”
言歡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這才驚覺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呼出一口長氣,上樓準備沖個澡。
“一大早就找我二叔,你們倆天天膩味在一起,都不嫌煩嗎?”傅小寶頂著一頭亂發從自己房間里走出來,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相比前兩日氣色已經好了不少。
“你趕緊收拾一下,咱們今天八點就得到片場。”
傅小寶在言歡的新戲里客串一個角色,本來她出了這檔子事,蘇柚想幫她推了,誰知道在爭取了她的意見之后,傅小寶表示一切照舊,她會準時去參加拍攝,不僅如此,她還讓蘇柚多給她接點工作,她說她完全應付的來。
半小時后言歡下樓,傅之行剛還提著兩個大袋子進了屋。
“醒了?”他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看她的眼神非常溫和寵溺,與平時沒有什么兩樣。
言歡懷疑那個昨晚在自己懷里隱忍哭泣的男人是不是她的幻覺,難道是她做的一場夢?
可是那流在脖子間的淚水如此真實,那回響在她耳邊的話語如此清晰,清晰真實到讓她感覺到慌亂與恐懼,這種感覺太過強烈,以至于到現在,在看到傅之行的那一刻,她的心臟開始快速的跳動。
那不是夢,言歡在心底默默與自己說。
“發什么呆?”傅之行已經走到她身邊,一手在她腦門上敲了一下:“我特意起個大早專門跑到北城給你買的生煎包還有豆漿和油條,還有小籠包。”
傅之行袋子里的食物一樣一樣拿出來擺放在桌子上,“知道你饞這些東西了,自從住進老宅,你還一直沒吃過吧?”
言歡聞著空氣中飄散的濃郁香氣,肚子一陣陣咕咕叫。
“兩個月了。”言歡伸手拿了一根油條大口吃了起來:“媽媽說外面賣的這些東西都不健康,她在的時候我也不敢吃,快饞死我了!”
傅之行輕笑,“趁她不在你多吃點,愛吃多少就吃多少,我買了很多。”
“什么東西這么香?”說話間傅小寶也從樓上走了下來,“豆漿油條生煎包!我竟然能從咱們家的飯桌上看到這些東西!這是真的嗎?”
言歡笑瞇瞇的看著她說道:“你二叔給我買的。”
傅小寶抓著生煎包的手頓了下,“我可以吃嗎二叔?”
“問你嬸嬸。”
傅小寶看向言歡,言歡喝了一口豆漿,滿足一嘆,而后道:“可以吃,但你要答應我,今天你拍戲的時候一定要好好表現,少說話多做事,不會的不明白的可以問我,或者打電話給你二叔,不可以惹事生非,明白嗎?”
傅小寶咬了一大口生煎,含混的點了下頭:“知道了知道了,我在你心里就這形象嗎?惹事生非?只要別人不惹我,我肯定不會去招惹別人。”
言歡看向她:“這部戲里有林予可和朱珠,她們在戲里演我身邊的兩位侍女,恰好和你有對手戲,你們今天就會遇上。”
“所以呢?”傅小寶神色冷淡,“你以為我會把她們怎么樣?”
林予可和朱珠都是向往的死黨,在參加善良的少女比賽時,她們就沒少擠兌傅小寶,比賽后,由于向往和傅小寶之間的關系越發惡劣,她們在背后也沒少為向往賣力,為她出謀劃策,背后嚼舌根的事更是沒少做,傅小寶雖然性子冷淡,沒有與她們針鋒相對過,但言歡知道,對于這兩人,她是極厭惡的。
尤其她們二人那日還去參加了向往的訂婚宴,而且還與周亭亭發生了沖突,傅小寶脾氣性格大都隨了傅之行,尤其一點,那就是護短,且睚眥必報,言歡并不覺的,她會這么輕易放過這兩人。
“只要她們不主動招惹我,我當然不會把她們怎么樣。”傅小寶吃的很盡興,已經接連吃了四個生煎包,“如果她們惹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好。”言歡道:“她們要是惹你,嬸嬸和你一起對付她們,但她們要是老實,你也別主動去招惹她們,你身份剛被爆出來,此時正是最為敏感的時期,別給自己惹麻煩,不給你自己惹麻煩就是不給傅家惹麻煩,明白嗎?”
“行,我聽你的。”傅小寶又拿了一個小籠包,然后將一杯豆漿也攬到了自己身前,傅之行微微蹙眉,“沒出息的家伙,你這是要吃多少?要撐死嗎?”
傅小寶鄙夷的看他一眼:“你以為我像你一樣,一個大男人吃飯給吃貓食一樣,呵呵,還沒我小嬸嬸吃的多,而且嚴重挑食,你出息!”
“你和大東怎么樣了?”傅之行冷眼看她,突然問她一句。
傅小寶喝著豆漿被嗆了一下,半天才緩過來。
“我不就是嘲諷了一下你飯吃的少嗎?你至于這么惡心我嗎?”
他二叔永遠知道怎么在她傷口上撒鹽。
“作為叔叔,關心一下自己的侄女怎么了?”傅之行夾了一個生煎包放到言歡身前的小碟子里,“二叔關心你有錯?”
“我謝謝您了!”傅小寶默默翻了個白眼,“您的關心我承受不起!您還是多關心關心我小嬸嬸吧。”
“這幾天大東一直給我打電話,旁敲側擊的問你這幾天的行程。”
“你別告訴他!”傅小寶瞪了他一眼:“你要說出去,我和你沒完!”
“我已經說了。”傅之行絲毫沒有任何愧疚感:“你這幾天的行程我都給他發過去了。”
“你故意折磨我嗎?”傅小寶咬牙看他:“二叔的關懷真是讓我承受不起。”
“還喜歡他?忘不了?”傅之行盯著她看。
“呵呵,并沒有。”傅小寶喝完一杯豆漿,拿了車鑰匙往外走:“小嬸嬸,我去車上等你,今天我來當你的司機。”
“你干嘛把她的行程都告訴季唯東?”言歡有些不滿:“難道你還真想讓他倆好啊?”
“順其自然吧。”傅之行淡淡道:“我和大東認識這么多年了,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這小子,是個情種。小寶要是真能和他走到一起,后半輩子也算有交代了。”
“他是情種?”言歡冷笑一聲:“哦也是,到處留情的情種。”
“他這么多年也就談了一個向往,兩人還什么都沒發生,倒是對小寶,他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
“什么都沒發生?”言歡驚訝道:“你說他和向往沒發生什么?他們不是談了一年多嗎?”
“我問過大東,他和向往就只牽過手,頂多親過臉頰,接吻都沒接過。”
“這太玄幻了吧?你確定?他親口對你說的?”言歡仍然無法相信,季唯東畢竟也是個二十八歲的正常男人,向往也是個美人,他既然和她是正常戀愛,怎么可能連接吻都沒接過?
“他親口對我承認的。”
“他說你就信啊!興許他騙你。”
“他說如果騙我,就一輩子不能人道。”
言歡:“………。。”
呃,如此看來,應該是真的吧。
吃完早飯,言歡便和傅小寶去了劇組。
蘇柚依舊沒來,說是家里有老人生病了,她要回去一趟。
傅之行在言歡她們離開之后便開車去了鐘家。
在鐘家門口,傅之行給鐘情打了電話,十分鐘之后,她急沖沖的走了出來。
上了車,傅之行帶著她驅車離開。
“這幾天我被鐘家的人盯厲害,要是他們知道你來找我,不定要給我安什么罪名,下次你要是想見我,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們約個地方見面。”
“你什么時候這么害怕鐘家的人了?”
“我不是怕他們,我是怕他們折磨小愛。”鐘情恨聲道:“王燕文那女人拿住了我的軟肋,知道我最在乎這個妹妹,出了事不找我,就折磨小愛,我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但凡她有點骨氣離開鐘家,也不會受這些苦。”
鐘情苦笑,“她自小就長在這里,哪里這么容易離開的。”
傅之行開著車,打了方向盤轉了一個彎上了高速:“親媽沒了,親爹又是個沒用的東西,你又不在,她還留戀什么?就是貪圖鐘家二小姐這個身份罷了。”
鐘情又是一聲苦笑,“等她嫁出去了我也就放心了。”
“然后你就去溫家當小老婆?”
鐘情咬了下嘴唇,別過了頭去。
兩人沒再說話,車開了一段時間,鐘情覺的這條路很是熟悉,“你這是要去哪里?”
傅之行道:“翡翠華庭。”
鐘情臉色一白:“為什么要去那里?”不是說要一起吃飯嗎?
“去找一件東西。”
“什么東西?”
“去了就知道了,因為我也不確定還能不能找到。”
鐘情捏緊手里的背包帶子,臉色越發的蒼白,眼神里流露出一絲悲涼與痛色。
翡翠華庭,那是傅寧川以前所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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