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里,君漓帶著魔軍退走后便顯得空曠了不少,入眼滿是殘尸,那些立在血泊中尚且存活下來的妖軍們有些失神。
巫羲立在山頭,渾厚的聲音響徹曠野:“放下兵刃歸降者可繼續為我妖界效力,如若不從,殺無赦!”
“殺!殺!殺!”包圍在殺場的巫羲大軍揮舞著手中利刃,妖靈縈繞,齊聲回應著巫羲。
這般聲勢讓天柜殘軍抖了三抖,紛紛丟掉手中的兵刃,更有甚者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朝胥站在一旁冷眼瞧著,全然沒了此前諂媚的模樣,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稍待片刻,朝胥率了臨山城的守衛魔軍走到巫羲面前,象征性的躬身行了個禮:“妖王殿下,既然戰事已了,以免節外生枝,不若就讓本將送各位出魔界吧。”
巫羲點了頭,這是不信任他,不信任天柜大軍,這樣也好,有朝胥一路跟隨,出了什么旁的事也有個證人,“如此便勞煩朝胥將軍了。”
朝胥咧嘴:“言重了,妖王殿下,請!”
踏出曠野的那一刻,巫羲忍不住抬手遮了眼前略刺眼的光束,恍惚中道了句:“竟過了這么久......”
曠野地勢低洼,又有高山相阻,光線本就昏暗,加之殺場上一片混亂,靈力橫飛,一心撲在殺場的他們竟忘卻了時日。
朝胥默了默:“竟是不停歇的戰了數個日夜。”
巫羲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的妖軍,無一人搭話,有些資歷的老妖回想起當年征戰的日子,驚覺他們竟早就習慣了安逸自由的生活,竟不愿意再赴這般殺場;而一些小妖,自出生起,哪里經歷過這樣的駭人場面,看著滿地的斷臂殘肢,后知后覺直打哆嗦,從前的豪言壯語顯得蒼白無力......
離開魔界時,巫羲扭頭看了一眼,天柜仍未歸來......
君漓同他擬定計劃時,并未提及此事,想來是怕他出手阻止,巫羲扯唇淡淡笑開,他又能阻止得了什么,天柜犯事,他有大半責任,君漓主事,他無權過問,天柜大概是對的,他根本不適合做這個妖王......
臨別前,朝胥深深看著巫羲道:“妖王殿下,六界安定來之不易,且珍惜著。”
巫羲聞言一震,繼而恍惚點了頭。
這場歷經數個日夜的妖魔大戰到此便算落下帷幕,朝胥送走了妖軍就差遣了一眾魔君前去曠野收拾殘局。
巫羲惦記著的天柜此時正立在魔宮的宮門前,抱著雙臂,絲毫無懼。
高高的城樓上,魅影握緊掩月刀,緊緊盯著天柜,暗地里早就布置好了人手,等待時機將他一舉拿下。
天柜四下打量后出言:“不必如此麻煩,我既來了便不會逃。”
魅影咬牙,竟囂張至此!
豈料天柜大掌一揮:“在場的諸位皆不是我的對手,何必無辜犧牲。”說著眼神瞥向幾個方向,都是暗衛藏身的地方。
魅影神色微變,他竟這么輕易就將暗衛的位置尋了出來!
天柜攤手:“君漓未到,我是不會動手的,你們也且消停些。”
魅影見他當真沒有動手的準備,便暫停行動,天柜深不可測,原先低估他了,如此看來,曠野一戰他的慌亂都是裝出來的。魅影越發覺得天柜太過危險,比那右北邕還要莫測!
宮無扶著君漓踏進魔宮時突然一個閃身將君漓帶到角落,宮無探頭看去,那好端端站著的人不正是天柜嗎?那宮墻上同天柜大眼瞪小眼的不是魅影又是誰?連槍首都漠著臉瞪著天柜!
“主子,看來情況有變。”
宮無話音剛落,天柜的聲音便傳來:“來了,堂堂魔君瑟瑟縮縮,還不現身?”
君漓輕輕推開宮無,強行壓下胸中翻涌的血意,穩住身形,淡然走出,開口便道:“區區一個小妖王也敢在魔界放肆。”
天柜上下打量了一番,“你這身傷,怕是沒得治了,屆時魔界群龍無首,可就成了六界肥肉,誰都會來分一杯羹。”
君漓瞇眼,眼下他確實虛弱的厲害,光這樣站著便覺暈眩,要是動起手來,拼死或許一戰,結局怕是不好。
這時魅影傳音問了句:可要動手。
撞進天柜半分戲謔半分認真的眸子,君漓突然改了口:再等等。
“你來,不是要跟本君說這個的吧。”君漓看向天柜。
天柜一愣,哈哈大笑:“不是魔君大人將我引來此地的嗎?”
君漓搖頭:“你若非自愿,怎會到此。”
這是君漓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天柜,似乎和想象中有些不一樣,君漓甚至生出一種共鳴的錯覺。
天柜長臂一揮,多個角落傳出驚呼,那些隱藏的暗衛竟然被一一拍出現了身形,宮無見狀抬掌就迎了上去,硬生生接下天柜的招式。
天柜眸中閃過震驚,突然毫不吝嗇的夸了句:“如此修為,如此心性,你很好!”
轉向君漓天柜又說道:“若你不死,日后六界恐怕都被你收為己有。”
君漓欲開口說些什么,天柜直直打斷:“你比巫羲有出息。”
君漓抿唇不語,而今的場面有些出乎意料,他與天柜,竟能心平氣和的站在一處,說這些莫名的話。
何止君漓,連宮無和魅影一眾都感覺錯愕,不久前,他們還是殺場上刀劍相向的敵人啊......
見眾人沉默,天柜率先打破:“你想殺我,在魔界殺我,僅僅是為了替你父君報仇?”
雖是一句問話,言外之意卻直指君漓另有所圖。
“若是巫羲有你一半的野心,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步。”天柜垂下一直高昂的腦袋,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你若想殺我,我必不會還手,決定來你魔宮,我便沒想要活著回去。”
一番淡然的話語向平地一道天雷,炸在所有人心中,天柜這是,一心求死來得?
君漓蹙眉,見他眼中坦然,沒有說謊的模樣不禁問了句:“為何?”
天柜不答,反問了一句:“若你是巫羲,曠野一戰你會作何選擇?”
君漓錯愕,片刻后,了然......
若他是巫羲,定會在最后關頭與天柜合作,誓死守衛妖界,絕不會讓魔界有機會插手妖界的事。
可巫羲,從始至終都站在了魔界這邊,即便是看出君漓身受重傷也沒有反咬一口,他是個合格的盟友卻不是一個稱職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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