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哭得傷心欲絕,婆子突然尖叫起來,敲打著洗澡的木桶,恐怖地喊道:“全都結了冰凌,到底是怎么回事,公……主她還活著嗎?”
椒華仔細瞧來,也尖叫起來。整個木桶已經被縱橫交錯的冰凌凍住,更令人恐怖的是,冰凌正緩慢而倔強地爬上“椒敏”的赤裸的身體。
“這是怎么回事?”椒華用力撲打著厚厚的冰層,“難道,難道我的藥出了問題?我反復核對過啊,怎么可能?”
她拔出帳篷里王子爰戎的寶劍,捅開冰層,半個身子撲進木桶,撈起一塊一塊的藥渣。
18味藥查到了15味,還有3味藥沒有查到。
被捅開的缺口已經結上了薄薄的冰層,她用拳頭炸碎,用手攪拌著冰涼冰涼的湯水。
她突然想起來,其他三味藥是可以融化到水里的,找甚么找,永遠也不可能找到的啊!
猛的一掌擊打在自己的額頭上。
然而,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既然沒有用錯藥,那么“椒敏”姊姊就是中了寒毒。
她眼睜睜地瞧著剛才被自己捅開的缺口重新結上了冰層,一瞬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來砸,將所有的冰全都砸爛!”婆子喊道,早已經提起柴刀砸向浴桶。
“我有一個辦法,婆子你攢勁添柴,我們不停地往木桶里添加滾燙的熱水。”椒華回過神來。
“對,就是這么個主意。”
婆子已經在浴桶里砸了多次,剛砸碎的冰塊又凍結在了一起。砸的時候她萬分小心,怕誤傷了椒敏。
顯然,砸冰塊不是一個好辦法。
婆子扔掉手里的柴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掰開一塊塊牛糞扔進爐子,很快,大鬲里剩下的水被燒得滾燙。
椒華趕緊將水舀出來添加到浴桶。
她剛把水舀完,婆子已經將自己洗澡用過的水加進大鬲。
將這鍋早已冰涼的水燒熱花費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
冰凌再一次爬上了“椒敏”的身子。
這個時候已經無法將“椒敏”抱出浴桶,她已經與浴桶凍成一個整體。
椒華捶打著自己,癱坐在地上。
婆子拼命地往爐子里添加牛糞,一邊還鼓起腮幫子吹風。
她沒有放棄,始終在做著努力,哪怕是徒勞的努力。
猛然間一陣風刮進帳篷,椒華掙扎著爬了起來,一個偌大的布包飛進帳篷,堪堪落在她的腳前。
“還不快快打開。”
一個枯干的聲音在帳篷里回響,卻不見人影。
聲音生硬,令人不可抗拒。
椒華下意思拾起布包,拆開看來,里面有一張帛紙,除此外便是一小包一小包的名貴藥材。
“必須直接在火上煮湯,身中寒毒之人端坐鬲中,湯水淹至脖頸。除了布包里的幾味,萬不可增減藥物。性命攸關,不可耽誤,速速辦理!!!”
帛紙上的字用紅色顏料寫就,看來觸目驚心。
椒華徹底清醒了。
現在不是查究布包來歷的時候,首要的便是煮湯。
大鬲里的雖然是她用過的洗澡水,幸喜沒有增添藥物,基本符合煮湯的要求。
水少了,必須得再加一些。
在此之前,最靠譜的做法便是先將藥包和需要煮湯驅毒之人一起放進去。
椒華飛速地倒入藥包,然后用盡全力砸開冰層。
椒華的手臂被破碎的冰凌劃開無數傷口,她視若無睹地抱起“椒敏”放入大鬲,擺放成打坐的姿勢。
鬲里的水堪堪沒過“椒敏”的膝蓋。
“竟然將一個大活人放進鬲中燒煮?”
婆子不止一點點驚訝。雖然瞪大眼睛、張大嘴巴,卻沒有阻止椒華。
“快,添柴、扇風!”
椒華人已經奔到帳篷之外。
“快,我們需要干凈的水!”
蘇邕正席地而坐處理軍務,椒華不管不顧地撲到他的身前。
“啊,好的。”蘇邕抬頭望了一眼椒華,馬上吩咐一旁的軍士領人打足足10桶泉水。
椒華感激地沖蘇邕笑了笑,問道:“難道你不問一問我同伴的傷勢嗎?”
蘇邕平靜地看了看她,露出潔白的牙齒,給了她一個親切陽光的笑容:“你才是治病療傷的醫館,我相信你會為自己的同伴盡力,需要甚么盡管找我!”
“軍中還有……還有女人嗎?”椒華唐突地問,自己早已經搖頭:“肯定沒有了,唯一的女人已經派給我了。我不要女人,要燒水的柴禾!”
她不再慌里慌張了,蘇邕的鎮定感染了她。
“是的,我們無需慌張,因為我們一直在努力!”
她在心里叮囑自己,從容走進了帳篷。
大鬲里的水早已經冰凍,椒華協助婆子將爐火燒得最旺,再一次去瞧時,大鬲里的水已經解凍。
不一會兒,真正的柴禾而不是牛糞、馬糞被送到了帳篷外,10桶滿滿當當的清水也擺在了門口。
一切都有了希望。
等到將滿滿一大鬲藥湯燒開,“椒敏”的嘴唇終于變成了嬌艷的紅色。
“必須要熬煮整整12個時辰,我們得分成兩班,親愛的婆子!”椒華覺得自己的心中有了一絲快樂。
婆子點了點頭,腫脹的兩眼瞇成了一條縫:“遵命,公主。公主先休息,甚么時候覺得精力充沛了再來接替婆子我!”坐在爐子前紋絲不動。
“婆婆已經很累了,讓我來吧!我畢竟是個道者,就是幾天幾夜不眠不休也是扛得住的。”椒華勸說道。
婆子搖了搖頭:“公主很年輕,反而不能硬扛,以后還要嫁人生孩子,身子骨不硬朗怎么能熬得住!婆子我活一日便是一日,再累也是無關要緊的。”
椒華見婆子態度堅決,只得盤腿打坐,本來想陪著婆子聊天,剛松弛下來竟然進入了夢鄉。
到后半夜,椒華拖開了婆子,守在了火爐跟前。
一離開工作崗位,婆子立馬睡了過去。
椒華心道:“還說自己不累,明明累得要趴下了。”
婆子將火燒得恰到好處,大鬲里的水始終保持著沸騰的臨界狀態。
“椒敏”半浮半沉地端坐在大鬲之中,微閉著雙眼,氣定神閑,仿佛是一尊打坐的觀音。
看她紅桃花色的模樣,正適應在鬲里被煮的生活哩!
“姊姊,以后年還欺負我,對我高聲喊叫嗎?我早跟你說過不要對我高聲喊叫,我一定會報復你的無理,咯咯咯……”椒華笑得前仰后翻:“現下可不是?放在鍋里將你煮熟了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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