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暮雪手里拿著一根綠豆雪糕包裝的冰淇淋正往這邊走來,看到柴胡快步跑了開,神色掠過一絲驚恐,正要叫,卻見柴胡邊跑邊背著王暮雪和蔣一帆揮手道:“我找朋友,你們先回”。
朋友?
王暮雪凝起了眉頭,柴胡在三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工業(yè)區(qū)能有什么朋友?
“小雪……”此時她身后傳來了蔣一帆的聲音,聲音很近,明顯蔣一帆已經(jīng)站在她的身后了。
王暮雪緊閉了一下眼睛,而后頭也沒回道:“那一帆哥我們走吧。”說著邊低頭快步走邊試圖撕開冰淇淋的包裝袋。
“小雪等一下。”蔣一帆直接追了上去攔在了王暮雪跟前。
風(fēng)云衛(wèi)浴中午吃完飯有午休1小時的習(xí)慣,故此時廠區(qū)空地的樹蔭下,只有王暮雪和蔣一帆兩人。
無人打擾的氛圍,讓王暮雪內(nèi)心的忐忑感更加強烈了。
她明白,這段時間自己對蔣一帆過分關(guān)心了,他一定會找機會問清原因,甚至還會多想……
王暮雪仍舊低著頭,將撕開的雪糕包裝袋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并將綠豆雪糕放進嘴里含著,試圖掩飾內(nèi)心的緊張。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小雪。”
蔣一帆拋出的這第一個問題,直接把王暮雪問懵了,她將雪糕從嘴里拿出,不解道:“一帆哥你在說什么……”
“我說,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蔣一帆認(rèn)真重復(fù)道,他的眼神一刻都沒離開過王暮雪,盡管王暮雪始終沒有完全抬起頭。
“怎么會,你怎么會做錯什么,錯的都是我跟柴胡,一帆哥你高考題估計都是全對的。”王暮雪才剛說完這句,手腕就被蔣一帆一把拉著,“小雪你看著我,跟我說實話。”
蔣一帆的這個動作讓王暮雪下意識看向了他,看著這張她好似很久都沒敢好好看過的臉。
蔣一帆的眉毛很濃,盡管他現(xiàn)在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但王暮雪還是可以清晰地回憶起他躺在床上脫下眼鏡的樣子,那完全是另一個樣子,另一張臉,那張臉雖然帶著痛苦不堪的表情,卻干凈得一塵不染。
“小雪,是不是我讓你不要跟我說謝謝,才讓你躲著我?”蔣一帆直接道。
“啊?沒有啊……怎么會?!”王暮雪猛地眨了眨眼睛,口水都不敢咽,心想蔣一帆怎么會敏感成這樣……
“那是不是因為別人跟你說了什么?”蔣一帆沒有要松手的意思,依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王暮雪。
王暮雪聞言趕緊把眼神避開,“沒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她輕輕地甩開了蔣一帆的手,趕忙又舔了一下雪糕。
蔣一帆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低聲道,“不管別人跟你說了什么,你要記住那都不是我,我只是希望我們一起工作是開心的,我不希望你有什么別的負(fù)擔(dān),我……”
“一帆哥你想多了,我沒有負(fù)擔(dān)!”王暮雪打斷道,“我跟你一起工作很開心啊,有大神大腿可以抱,比我在文景的時候輕松多了。”說完她平靜地舔著雪糕,眼神不知瞟向什么地方。
“可是小雪……”蔣一帆說到這里停頓了下,而后王暮雪就聽到了他用帶有一絲哽咽的聲音說:“為什么你對我好,明明你對我這么好,但我卻覺得……這么難受……”
此時無憂快印中的魚七忽然停住了手里的動作,他不禁將手機音量開大,一手按著左耳戴著的藍牙耳機。
聽到這里,王暮雪停住了舔雪糕的動作,她的目光也似乎被冰在了一個點上,眼角微微有些發(fā)熱,歸根究底,還是被他感覺出來了。
是的,王暮雪在躲蔣一帆,她遵守了在醫(yī)院時跟何葦平許下的諾言,發(fā)誓要好好照顧蔣一帆,但是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躲什么。
蔣一帆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任何事情,甚至沒有說過一句她不希望聽到的話。
不僅如此,除了醫(yī)院醒來的那次,除了那幾秒鐘,王暮雪認(rèn)識蔣一帆的一年多來,即使在眼神上,蔣一帆都沒有給王暮雪任何的壓力,這么好的一個人,為何自己還要躲著他?王暮雪的內(nèi)心糾成了一團。
自己討厭蔣一帆么?
不,從來沒有討厭過,怎么可能討厭呢?
自己喜歡蔣一帆么?
蔣一帆身上沒有任何缺點,至少現(xiàn)在的王暮雪沒看出任何缺點,這樣一個玉石一樣的男人,誰都會喜歡吧……
那么自己對他究竟是怎樣的感情?
是跟對魚七一樣的感情么?
如果是,那自己又究竟在躲什么呢?
正當(dāng)王暮雪拼命想著答案時,蔣一帆突然道,“對不起小雪我不該說這些,你以后不用再為我做任何事了,這一個月的豬肺湯,還有那些水果堅果毛毯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吧。”
“說什么啊?!”王暮雪不知為何突然音量放得很大,眼神也毫不避諱地瞪著蔣一帆,好似被惹毛了一樣,“再說一次看看?!”
蔣一帆聞言呆愣在原地,只聽王暮雪咆哮道:“如果你跟我算得那么清楚那我們就別一起做項目了!我一個人做!累死算了!”說著她將沒吃完的雪糕直接丟進了垃圾桶,氣鼓鼓地轉(zhuǎn)身大步走開了。
王暮雪一邊走,兩耳一邊仔細(xì)聽身后的聲音,但她并沒聽到任何追上來的腳步聲。
其實即使何葦平不跟她提,即使柴胡在醫(yī)院沒有跟她起任何沖突,她此時此刻也想拼命對身后的這個傻傻站著的男人好。
王暮雪想對蔣一帆好,不是因為蔣一帆自身攜帶的那些光環(huán)和優(yōu)點,而是因為一個瞬間,是賓利SUV后座上,蔣一帆手機掉落在地的那個瞬間。
這段時間,那個瞬間總是一遍又一遍地在王暮雪的腦中回放,很多次當(dāng)她看到蔣一帆的側(cè)臉,或者聽到他與別人交談的聲音,她的腦中都會不自主地彈出那個瞬間,那個瞬間就好像把她的心硬生生舉到懸崖邊上,然后讓其自由墜落至深淵中摔個粉碎。
那個瞬間關(guān)掉了蔣一帆身上的所有光源,告訴王暮雪他有多脆弱,脆弱得就跟宇宙間的任何一個生命一樣。
其后,蔣一帆收到了王暮雪的一條微信,微信上寫著這樣一句話:一帆哥,之前我沒做好,對不起,但你值得別人對你好,你值得所有人對你好,因為你不是男神,而是關(guān)鍵時候能扛責(zé)任,頂天立地的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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