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現場檢查,我們看了幾十家企業。”主座旁一位從資本監管委員會離職的劉君道。
劉君,男,36歲,碩士畢業就進入了資本監管委員會,工作十余年后才決定進入券商工作。
劉君這類人因為在監管層有一定資源,也熟悉監管尺度,故很受各大券商和投資機構的歡迎,基本都是搶著要的“稀缺資源”。
金權集團的年中晚宴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舉行,菜品規格很高,請來的也是各大專業舞團與相聲小品表演者,但劉成楠與王潮的眼中似乎看到的只有這個新挖來的劉君,紅水科技董事長曾志成也在特邀名單之中,此人正坐在蔣一帆左側。
金權集團副總裁劉成楠姿態優雅地喝了一勺燙,微笑問劉君道:“有沒有什么特殊的案例?”
“我最記得的只有幾個,三云一家化工公司存在賬外虛構支付費用,虛增利潤;實際控制人的近親屬,還涉嫌虛假轉讓股權,從而消除同業競爭。”
“股權還能虛假轉讓?”曾志成吃驚地問。
“呵呵,就是表面轉了,實際是代持,沒轉。”
劉君喝了口茶繼續道,“京城一家科技公司,實際控制人將公司的錢大額提出,存到自己的私人賬戶,然后讓供應商虛開發票;還有一些企業,原材料的投入與產出比例明顯存在異常,銀行存款日記賬記載的交易對手方與資金流水顯示的對手方不一致,或者開具無實際銷售活動的虛假發票。”
“這些情況在前期投行做財務核查時,應該都能查出來才對。”王潮語氣很平靜。
“做得好的話,當然都能。”劉君道,“但總有企業抱著僥幸心理,以為我們不會細查,或者就是賭,賭我們現場檢查抽不中它們。”劉君說到這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曾志成,微笑道:“不過我相信曾總的公司肯定沒有這樣的情況。”
“那必須地!我們公司干凈得很!”曾志成說著就用他那看不見血管的肥手端起酒杯,直接敬到劉君面前。
“不信您問問他們!”曾志成指著王潮、蔣一帆和黃元斌,我公司一份《代持協議》都沒有,虛假發票更是不存在,收支貨款,那絕對是公賬對公賬,我一分沒挪用。”
“哈哈,這肯定的。”劉君也爽快站起跟曾志成碰了杯。
劉君剛才提及的問題,蔣一帆進場紅水科技核查到現在,確實沒有發現。
但紅水科技真正的問題也并不樂觀,至少沒有樂觀到讓蔣一帆愿意簽字。
劉君這樣背景的人大家尊敬他、恭維他,但同時也提防他。
尊敬和恭維的原因是他曾經離監管層很近,關鍵時可在發審委那邊說得話,可以旁敲側擊問問某個具體項目預審員什么態度;
提防的原因自然也是他曾經離監管層很近,所以項目中的具體細節,這樣的人還是越少知道越好,免得大舌頭攪了一盤“好”局。
金權集團把劉君挖過來后,并沒有將其放在山恒證券,而是直接讓他進入集團的青陽投資分公司擔任副總監,而王潮正是這家分公司的投資總監。
“劉總怎么下海了?”曾志成這個行外人毫不避諱地朝劉君問道。
“呵呵,得賺點錢,養二胎。”
劉君用叉子叉起了飯后果盤中的一片西瓜,突然將話題往蔣一帆身一轉道:【】“現在投行人2017年的獎金是不是2019年都發不完?”
蔣一帆立刻明白劉君問的是針對國家出臺的一個征求意見稿,里面提及證券公司應當建立業務人員獎金遞延支付機制,不得對獎金實行一次性發放。獎金遞延發放年限原則不得少于3年。
當時該意見稿發布后整個投行界全炸了鍋,這意味著沒有人可以做了一個項目就在一年內吃飽,獎金得分三年甚至更多年,分次發放。
該獎金發放方式限制了人員流動性,本來爺我今年干夠了,拿了獎金就轉私募,或者跳大型互聯網公司的投資部,結果爺今年的獎金你分三四年給我,那豈不是我要繼續被栓在投行三四年?
國內很多券商,一旦你主動提出離職,后面沒發完的獎金,就跟你沒啥關系了,都是公司的額外收益。
所以爺我為了不虧本,在等待獎金慢慢發的這三四年里還不能出新項目,否則又是新一輪獎金,想要全部拿完又要等個三四年。
可以說這個政策對于投資銀行的所有員工,零支持,畢竟投行人就算不跳槽,也有很大的需求買車、買房與生娃。
那些已經有車有房有娃的人,想的全是換更大的房,買更好的車與生更多的娃,想想很幼稚,但這就是現實。
“劉總,我們山恒還是以員工意愿為基準的,只要員工家里有需要,無論是看病還是買房,獎金都是一次性給的,畢竟那個意見稿也沒強制實施。”王潮幫蔣一帆回答道。
“高薪嘛,自然會遭人嫉妒。”劉君哈哈道,“去年我在招聘網站,看到青陽的有家投行招一個本科生,PPT崗,其實就是專門做美工,年薪開到了30至60萬,只要求2年以工作經驗。”
“劉總,那些都是特例。”此時黃元斌插話道,“我們以前在明和,頭部券商,正式員工一個月到手就4000出頭,租個房子基本飯都要自己做,不敢去聚會,現在我聽說也就漲到了6500左右,您看現在都2018年了。”
劉君笑著點了點頭,“沒事,項目出來了就有錢了,你們投行干得多,拿得多是應該的,我看了下去年前28家券商的業務收入,投行業務占比是最大的,所以券商要賺錢,還得多靠靠一級市場。”
劉君當然沒有把監管層內部的想法說出來。
監管層認為,在這十幾年的發展中,投行業務存在“重發展、輕質量”、“重規模、輕風險”,主體責任履行不到位、執業質量良莠不齊、業務發展與內部控制脫節等現象,與其在服務實體經濟發展、提高直接融資比重等方面承擔的日益重要職責不相匹配。
“粗放管理”、“紀律松散”、“過度激勵”、“內部管控不足”這些詞會劉君經常能在資本監管委員會的同事們口中聽到,這是他們對于一些投資銀行的普遍評價。
很多投資銀行申報的項目確實存在質量不過關的情況,而這些高風險項目的項目組成員,往往寄希望于干一單,吃飽了就跑,獎金最好一次性砸下來,而后從此隱匿江湖、金盆洗手。
延后獎金發放,不過就是讓這些心懷鬼胎的人跑得慢一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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