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瀲與長琴帶著各自門下三兩弟子,按著云渺渺所述,在劍冢南面,離海岸不遠的一片林子里果真找到了一枯井。
碧綠的藤蔓從草叢中一直蔓延到井口,又從井口探入漆黑的深處。
此井位于密林深處,已不知是何時何人所留,荒廢多年,厚灰久積,本應是林中鳥獸最為偏好的靜閑雅之處,可這附近,連只山雀都沒有。
四周靜得瘆人,草木清香之下,傳來了一股血氣。
似有若無,卻又無比真切。
“師父,井中有血腥味兒。”言寒輕指著那口井道。
長瀲和長琴顯然也覺察到了這口井的異樣之處,若方卓沒有看錯,那邪祟也曾站在這口井邊,區區一口枯井,又能看到什么?
往前走了幾步,彌滿在空中的血氣又重幾分,心頭忽然萌生出不祥的預感。
“師父……”孟逢君吞咽了一下,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令她的雙腿仿佛瞬間沉重了起來,漆黑的井口如同一座深淵,兩個聲音在腦子里盤旋,一個勸她停下,另一個卻催促她上前看清楚。
“且等等。”長琴攔了她一把,面色凝重地盯著那口枯井,并雙指掐訣,一拂袖,只見清光三道從她指尖劃出,落入那井中,轉眼激起滾滾濁氣。
她頓時面色一沉。
果然留了一手……
“這!……這是什么?”孟逢君吃了一驚。
“咒術。”長瀲目光凝重,“你方才若是貿然上前,這會多半已經沒命了。”
聞言,孟逢君的臉色霎時白了幾分,下意識地退后一步。
“這是方師弟口中的邪祟留下的嗎?”步清風詫異道。
長瀲點了點頭:“看來是的。”
“一口枯井,為何要布下如此惡毒的咒術?”言寒輕也驚出一身冷汗,雖說只看到了一瞬,但那股子濁氣撲面而來時,直教人不寒而栗,其中惡意如此純粹,仿佛是從地獄深處翻涌而出的邪念。
“那就要看這口井中藏著什么了。”祛除了井口的咒術后,長琴率先走上前去,捻一簇火光,緩緩落入井中。
其他人也圍了過來,屏住呼吸,惴惴不安地往井底看去。
雖是一口枯井,卻挖得極深,火光沿著井口的綠藤徐徐往下,照亮了皴裂的四壁。
井壁上遍布的青苔與雜草已然盡數枯死,一片焦黑色,伸入井中的藤蔓也一并枯萎,從漆黑一片的深處傳來了濃郁的腐臭味,即便隔著數丈遠,依舊令人作嘔。
井口的咒術除去殺死靠近此處之人外,也將這股臭味封在了井內,以至于剛剛找到此處時,并未發現如此惡心的氣味。
火光逐漸接近井底,忽然照亮了一只血淋淋的斷手!蒼白的指尖,沾染了斑駁的血跡,發青的指甲縫里還有點點血色,骨節猙獰地彎折著!
“啊!”孟逢君平日里再要強,到底還是個姑娘家,冷不丁瞧見這般可怖的一幕,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步清風和言寒輕也變了臉色,胃里一陣翻涌,猶豫的一瞬,火光已照亮了整片井底,井下的慘況頓時一覽無遺。
干涸的血泊凝住了一地撕裂的布帛,不僅是孟逢君方才看到的那一只斷手,還有各種斷裂的四肢與被斬下的頭顱,切口還有些血肉膠連著,不似利刃所劈,倒像是被硬生生撕扯下來的!
堆疊的斷肢間,一只頭顱恰好正對著井口,蒼白的面容已然開始腐爛,兩頰凹陷,唇色發青,瞪大的雙眼正不偏不倚地盯著從井口向下望的人,即便已經成了這副模樣,依然能從他眼中看出驚恐與絕望。
此情此景,慘不忍睹。
言寒輕忍不住背過身去干嘔起來,步清風心性穩妥些,雖感到一陣難受,到底還是忍住了。
長瀲與長琴的臉色沉得可怕,腦子里嗡嗡作響,袖下的手已然緊握成拳。
幾個晚輩沉浸在震驚之中,尚未反應過來,但他二人卻是一眼認出了這些被分尸之人所穿的衣物,正是蓬萊,中皇山,蘇門山的弟子服,這幾日為尋人,也看過各派失蹤弟子的畫像,即便成了這幅模樣,也能依稀辨認出這些人的身份。
“師父,這不是之前失蹤的那些人么……”步清風從錯愕中回過神,也認出了這些尸體的身份,頓時起了一身冷汗,生生僵住了。
不敢確信,卻又已然意識到這結果。
長瀲點了點頭,肯定了他踟躕不定的猜測,也曾想著暫且沒有找到人,或許也算不幸中的大幸,生死未卜,也意味著還有活著的可能。
但眼前的景象卻掐滅了最后一絲僥幸,不僅如此,居然連一具全尸都不曾留下……
“怎么會這樣……”孟逢君只感到渾身發寒,多看一眼都不知該如何面對。
“先將尸體撈上來吧。”長瀲道。
事已至此,無論死活,總要給各門各派一個交代。
尸體被一截一截地從井底移出來,血雖已干,不至于血淋淋一片,但這些扭曲的斷肢被一一安放在井邊的地上時,那般景象,簡直令人發指。
孟逢君強忍住了嘔吐的沖動,將最后一截斷臂放了下來。
誠然不似在井底那般堆疊無狀,也依舊令人不忍直視。
這番景象,他們三人不由得想起了在三危鎮中看到的巨坑,當日那些尸體,與之幾乎如出一轍。
讓人心慌的巧合,更教人不安。
他們試著將這些碎尸逐一拼回原狀,每拼一處,都止不住地顫抖。
這些碎尸幾乎面目全非,智能憑著左右肢和身上的碎布料的樣式依稀得以辨認,還能認出原本面貌的尸體,不過三兩。
且不論可有拼對,清點下來,從井中搬出來的,卻正是十具尸體。
其來歷,不言而喻。
此等慘況,他們不由慶幸今日并未驚動其他門派的人,這樣交還,還不曉得會引發怎樣的動亂。
步清風面色發青,看向長瀲,道:“師父,這些尸體的樣子,弟子不久之前曾在三危山腳下的鎮子里見過,那次有更多人受難,雖說相隔甚遠,但弟子猜測,這兩樁慘案之間,定有相通之處。”
當日在三危鎮所見,便已令人震驚,只是發生在外人身上時,尚且未有如此切身體悟的惱怒與心慌,今日所見,著實駭人聽聞。
長瀲俯身細看,伸手觸碰這些斷肢,探入靈識,片刻之后,篤定道:“虛夢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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