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初春乍暖還寒,一入北海,東風就拐了個彎兒,徹底倒回了三九寒冬。
妖獸肆虐,如今的凡間處處空蕩,一路走來,街頭巷尾,只見狼藉的鋪子,半個人影都沒瞧見。
重黎甩掉劍上的妖獸血,回頭看了眼壓根沒出力,就曉得牽著女兒嘻嘻哈哈,就差抓把瓜子看他對付隨時隨地竄出來的妖獸的鳧麗山山主,恨不得一劍劈掉他的腦袋。
反正這老狐貍腦袋多,少幾個也不礙事,過些年就又長回來了。
本以為這父女倆多少還看他兩眼,哪知一回頭就見潁川正拉著蒔蘿跑到人家成衣鋪里,撈了好幾件御寒的衣裳。
把小姑娘穿的一件件往自家閨女身上套,試一件夸一句,好像全天下就他有閨女似的。
“你們作甚呢?”重黎踏入鋪子,還未收起周身的殺氣,冷著臉,沒好氣地瞪著二人。
“北海沒有春夏,再往前走就沒什么人了,天兒這么冷,我讓蒔蘿多穿些!
“你們蠪蛭不是渾身帶毛嗎,還怕冷?”重黎一臉狐疑。
話音未落,就被潁川白了一眼。
“什么話這是,怪不得你從前總挨揍,都是這嘴欠的……別說閨女,這世上的姑娘家都是拿來疼的,怕不怕冷另說,你曉得心疼她才是最重要的。”
這話說者無意,落在重黎耳中卻莫名覺得膈應。
他嗤了聲,“行了,趕緊挑,日落前得進極寒之地!
“你也添一件吧。”潁川丟了件夾棉的大氅給他。
重黎斜了他一眼,又給丟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不用,我不冷!
聞言,潁川倒是怪了,卻也沒有勉強。
給蒔蘿多加了兩件衣裳后,他們穿過鎮子,繼續往北走。
這些妖獸似是畏寒,竟沒有再追來。
草木枯黃,山林也只剩烏黑的枝干,越是靠近極寒之地,生靈越是稀少,海面結了厚厚的冰層,所謂的極寒之地,走到最后,便只能看到蒼涼雪原,千里冰封。
寒風剮在臉上,刀割似的疼。
潁川緊緊牽著蒔蘿的手,四下張看。
但無論朝哪個方向,都難說將通往何處,不知前路,往前走,可能連回來的路也忘了。
書中所讀的寥寥數語,今日親眼所見才知都是往委婉了說的。
這樣一處地方,輕而易舉就被遺忘在六界的夾縫中了。
就在此時,重黎忽然望見遠處有山巒河流,隱約幾處屋舍,下意識便要過去看看,卻被一只暖暖的手拉住了。
回頭一看,蒔蘿抱著絨手抄,凍得鼻尖發紅,沖他搖了搖頭。
“別過去,那是幻覺。”
他略一皺眉,難以置信。
潁川上前按住了他,道:“蒔蘿對靈氣頗為敏感,她說不是,便定然不是,在雪原中行走,看到的盡是一樣的景象,時常會遇到蜃樓,無論走多久,都到不了的!
他望著這片雪景,神色凝重地發出一聲嘆息。
“飛禽走獸都不樂意經過此處,你確定那位姑娘當真會來這地方?”
重黎眉頭緊鎖:“……我不知道,但有人曾在這附近看到過余鳶!
“當真是本人嗎?會不會瞧錯了?”潁川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一個內丹損毀的姑娘家,跑到這來作甚?
便是賭氣,也不至于把自個兒往死路上逼吧。
重黎沉默幾許。
“應當不會!
潁川無奈地搖了搖頭,“行,那咱們就進去找找吧,你跟著我和蒔蘿走,無論看到什么,都莫要魯莽,這已經不算人間了!
三人踏入冰原,寒風夾著雪迎面撲來,迷了眼。
此處的惡劣,與酆都的冰山地獄不遑多讓,還更冷些。
便是留下過足跡,雪覆上來,又是一片茫茫素白。
雪一停,太陽緊隨而至,雖說感覺不到一絲暖意,但光照在雪上,刺得人眼淚直流。
要在這種地方尋到前人蹤跡,難如登天。
從午后走到黃昏,仍無進展。
入夜后只怕更冷,只得先尋了個山洞,將洞口的雪蓋上一半以抵御嚴寒。
潁川弄來了一堆濕柴,才用法術烘干,重黎便順勢點了團火,讓蒔蘿坐過來取暖。
他做來隨意,潁川卻是一怔。
“你幾時會用火的?”
“好些年前了!敝乩璋ぶ谧讼聛恚蠲疾徽沟赝忸^的風雪。
他都有些吃不消這地方,不敢想象一個內丹損毀的人要如何活下去。
他們趕過來也有幾日腳程,說不好人已經……
不,不會。
他又搖頭否掉了這個可怕的念頭。
蒼梧淵那么亂她都活下來了,還救了他,就像人間一句話說的,吉人自有天相。
他還要拿到長生之血,徹底治好她的傷呢。
看著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潁川也不知如何勸。
這等時候怎么安慰好像都有些雪上加霜的意味。
他煮了些熱水,給了蒔蘿一碗,又給重黎送了去。
“我記得你從前很怕冷來著,水牢里關了你幾日,你出來腿都打哆嗦呢,如今倒是抗凍了?”
重黎的心思還沒收回來,即便外頭一片漆黑,能看到的也只有被火光映出的風雪。
“可能是墮魔之后,筋骨也跟著變了!
他隨口敷衍。
潁川真給他氣笑了:“沒學識就去多讀書,墮魔墮的是靈氣,跟你怕不怕冷有何干系?墮個魔就能如此抗凍,多少畏寒的要上趕著墮落了!
他拍了拍重黎的胳膊。
“手伸出來我給你瞧瞧?”
重黎白了他一眼:“作甚,當本尊病了?”
潁川不耐煩地嘖了下舌:“龍族畏寒是生在骨子里的毛病,你我相識多年,孽緣甚深,我這不是怕你真變成什么古怪的玩意兒了嘛!
“……”聽聽這人話?
“看一下又不會少塊肉。”
重黎被煩得實在沒招,遞了個手過去:“看看看!整日閑得屁事不干……”
潁川滿意地扣住他的腕,試探他體內經脈,從骨骼,一直探入靈根,打了個來回才收手。
可收手之后,這神情就一言難盡了。
重黎皺眉:“怎么,本尊哪處有礙你觀瞻了?”
他體內的一半元神倒是早就被這老狐貍看出來了,怎么這回又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潁川張了張嘴,似乎覺得不妥,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如此反復幾回,重黎都被他弄煩了。
“有話快說,有屁就放!本尊堵你嘴了怎么的?”
“那倒不是……”
潁川困惑地吸著氣,上下打量著他,“就是你的靈根,原本應是水屬的,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混入了火屬的靈性……”
“本尊從來都是水屬的靈根,何來火性?”重黎一臉“你是不是瘋了”的神情。
龍族皆是水木屬性的靈根,生來與火相沖,故而才有龍族畏寒一說。
水火相融,荒唐之至!
“話是這么說……”潁川尷尬地攤了攤手,“可確實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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