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他體內的靈氣問題,潁川似乎也只是有些許好奇,見問不出什么來,也就沒有刨根究底,若有所思地坐到一旁。
但他能揭過去,不代表重黎也能當方才什么都沒聽過。
他打出生便與其他龍族一樣,通水性,從沒想過自己的靈根會同火扯上關系。
可……
他抬起手,掌中靈氣凝聚,噗地燃起一簇火。
他頓時皺起了眉。
說他這些年不覺得奇怪那是假的,但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
潁川說墮魔不可能連著靈根一起變,他自然是曉得的。
但除此之外,還有什么能解釋他突然間將火系的法術使得如此得心應手呢?
難不成真是天賦異稟,造化到了?
沉思之際,耳邊忽然傳來了小心翼翼的聲音。
“重三歲……”
一聽這名兒他就忍不住皺眉,抬頭瞥了眼。
這會兒敢仗著老子撐腰,膽大包天的也就這頭小蠪蛭了。
蒔蘿捧著水,挨著他坐了下來,試探了一下,見他沒一腳把她踹走,便壯著膽又挨近了些。
他身邊暖和得很,就算離火堆有些遠也不覺得冷。
“重三歲,我想問你啊……哎喲!”話音未落腦袋上就挨了一記。
她這一喊,驚動了對面的潁川,趕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家爹爹沒出事兒。
“要么叫尊上,要么叫叔,沒大沒小,跟你爹學岔劈了都!”重黎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蒔蘿撇撇嘴,有那么一瞬間,是真想把這些年從爹爹那聽到的他的破爛事兒都給抖摟出來。
“我就是想問問,咱們這次要找的……”
“余鳶!
“對,余鳶姑娘,這又誰?”
重黎回想了一番,她被送到崇吾宮的時候的確不曾見過余鳶,自是不認得的。
“她是……是對本尊很重要的一個人!
聞言,蒔蘿面露狐疑:“很重要?……可我記得上回讓你那么緊張的那姑娘不叫這名兒啊,好像叫……哦,云渺渺,是個仙門弟子來著!這才多久,你怎么又惦念上另一個姑娘了?噫你該不會吃著碗里看惦著鍋里……哎喲哇!”
這回話都沒讓她說完,這毛栗子就落腦門上了。
“會不會說話!本尊何時吃著碗里惦著鍋里了!”重黎被她說得老大不高興。
蒔蘿一臉委屈地捂著被他敲麻了的額頭
“上回我把人搶過來就看了幾眼,你急得跟什么似的,口口聲聲記掛著她懷著身子,這才幾個月?孩子都沒降世呢吧?
你又急吼吼地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兒救另一個姑娘,這還不是吃著碗里惦著鍋里?我爹爹說了,喜歡的人多不要緊,可腳踏兩條船的男人都是禽獸!”
重黎氣得額上青筋亂跳,強忍著沒再揍她。
“本尊沒有!”
他壓下了怒意,回想起離開昆侖那晚,云渺渺對他說的那些刺耳的話,吸了口氣,啞聲道。
“本尊要救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何錯之有?明明就是她不講理,說過的話出爾反爾,鐵石心腸,覺得仙魔殊途,用不著本尊了就想方設法讓本尊滾蛋,本尊瞎了眼才幫她!……”
字字句句,皆咬牙切齒,怒極,恨極,怨極。
可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只要他想,當時就能上去掐斷她的脖子。
到頭來,落荒而逃的還是他。
這么多年,他以為自己已經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在世間為所欲為。
居然還是這個結果。
窩囊!
蒔蘿打量著他的神色,倒有些詫異:“我覺得……那姑娘對你挺好的呀,不是還給你燉湯來著?”
提起這事兒,重黎心頭一咯噔。
那碗又咸又冷的排骨湯。
還有云渺渺神色淡淡,質問他的樣子。
那個時候,她的眼眶的確是微微泛著紅的。
只是他覺得不可能,權當是燈光映出的幻覺。
他搖了搖頭,將那張臉甩出腦海。
“她對我才不好,她對天下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哪怕街邊一個乞丐都能得她駐足垂憐偏偏到我頭上,她就覺得百般不順眼,我過得好與不好,好像和她也沒什么關系,路邊撿條狗,也不見得這么冷漠……”
從前他還時常煩惱,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如何才能討她歡心。
可后來他漸漸明白了,無論他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一文不值的。
妖獸出身,生性殘暴,若說尋常人是一塊朽木,他就是一塊頑石。
還隨時會炸的那種。
既然如此,她當初把他撿回去作甚?
覺得好玩嗎?
不想好好教,還收什么徒?
想到這,他心口的疤便隱隱作痛。
這痛楚像是從骨血中滋長出來,逐漸漫遍全身,勾起了潛藏多年的恨與不甘,將他的理智攪得一團糟。
“是這樣嗎?”蒔蘿茫然地眨了眨眼,“我之前還以為你特別喜愛她,寶貝她呢。”
重黎冷哼一聲,懶得多言。
蒔蘿抱著雙膝,若有所思地望著躍動的火苗。
“爹爹說,真的喜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被瞧出來。一個人若是討厭你,多說一句話都覺得麻煩,我只記得那姑娘看著你的時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就覺得,她就算不喜歡你,也稱不上討厭吧……”
聞言,重黎驀地一怔。
滿腹囤積的憤怒像是忽然間被猛地掐住了咽喉,不知如何是好。
“……她有看我?”
“是啊,你沒發覺嗎?”蒔蘿看著他一愣一愣的樣子不由好笑,“你平日不是自詡精明蓋世,自己孩子的娘有沒有在看你都不曉得,說出來不嫌丟人,怪不得我爹爹說你三歲……”
話音未落,她便下意識地想躲。
可這一回,他的拳頭卻遲遲沒有落在她腦袋上。
他就這么呆呆地望著地面,靈魂出竅了似的。
蒔蘿被他給嚇著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沒事吧?”
她尋思自己也沒說什么驚世駭俗的話啊,況且他一個魔尊,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么?
重黎這會兒腦子里像是倒了一缸漿糊,怎么都想不明白了。
當初將人綁回崇吾宮的時候,純粹是因她欺騙于他,順帶膈應一下長瀲那廝,腦子一熱就這么做了。
得知她懷了魂胎后,他就懵了。
后來,后來跌入憶川,恢復記憶,他就覺得她每日盤算著怎么逃回長瀲身邊去,離他越遠越好。
卻從沒留意過,她有沒有看他。
更不必說看他的時候,是什么眼神了……
這,這說得怎么可能是她呢?
不可能是她。
她前不久還將他趕出了昆侖呢。
什么喜愛?她怎么可能瞧得上他?
不成就是覺得他聒噪,煩人!
她不是一直都這樣嗎?為了父神遺命,天下蒼生,什么都能豁得出去。
便是有心,那顆心也是石頭做的,勻不出一點地兒給身邊的人。
他不是早就領教過了嗎?
腦海里亂糟糟一片,竟不斷浮現出此世種種,與前世到底還是有了諸多不同。
她會笑了。
還會給他留桂花糕……
那樣一個無堅不摧的上神落入凡塵,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在他懷里縮成小小的一團……
他忽然陷入了不可名狀的動搖。
萬一呢。
萬一她真的看他了呢……?
他要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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