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的是剛才坑你男朋友的賬,其他的還沒算。”
“我做了什么,叫你如此‘記恨’。”
“女朋友在學校被欺負,她卻不告訴我,你說我要不要生氣?”他冷覷她。
談櫻嘴唇動了動,撲哧一聲,笑得人比花嬌。
“可你知道了呀。”
她手指在他胸膛輕微一戳,“男朋友神通廣大,我何必非此一舉。”
也不知是有心嘲諷,還是無心調侃他,段修與聽著怪不是滋味,攥緊她作亂的手指,往胸口摁了摁。
“話由你說才動聽。”
“……”
“我希望有關你的事情,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此間晚風習習,夏夜迷離,暗香裊娜,猛不丁又被表白,談櫻一雙眼都不知該往哪放。
段修與道行高啊。
挺會撥撩人。
這得是交往過多少女人修煉成道的嘴皮子。
她抿唇,漫不經心的岔開話道:“你出來有一會兒,再不回去該有麻煩了。”
段修與尋思,誰敢沒眼色的找他麻煩。
垂眸眼快發現少女瑩白小耳此時紅的剔透,嘴角不著痕跡勾起,道了聲“好”。
慢火慢燉。
他這煲香醇甘甜的美酒,出鍋的時日,更近了。
段修與轉身往前庭走,談櫻原地碾了會兒鵝卵石。
干巴巴站著比路燈泡還招蚊子,她反方向邁開步,打算去后花園溜達一圈再回去。
還未走近,便聽到鄭箏箏惱怒的聲音。
“你拉著我干什么,我都說要回去要回去,蚊子都快咬死我了!”
“再等下,陪我找完東西再回去不可以嗎?”蘇梓貓著腰,煞有介事的在草坪上東張西望。
鄭箏箏手被拉著,氣得跺腳。
“你快點!我還要找我媽說事!”
蘇檀櫻把她耍的團團轉,她一定要告訴媽媽,讓大舅狠狠教訓蘇檀櫻一頓!
一聲輕笑驀然傳來。
鄭箏箏一滯,扭頭看到腦中翻過來覆過去扎小人詛咒的當事人,拎著裙擺,笑吟吟立在海棠樹下。
一樹婆娑暗影,她漫漫拂動的淡色裙擺,好似自枝葉間綻出大朵綺麗的花。
嫉妒、惱恨種種情緒交織,鄭箏箏箭步過去,鼻子恨不得戳談櫻鼻子上。
“大舅知道你背著他偷偷戀愛嗎,你可真不知廉恥!什么人都敢勾引!”
談櫻懶得理她。
沒想到蘇梓沒有先回去,估計是怕鄭箏箏回去時撞到她和段修與,特意回后花園堵人。
她越過鄭箏箏,對蘇梓道:“我回去了。”
蘇梓點點頭,“我也回,箏箏,一起走吧?”
“你不是要找東西,怎么她說回你也要回去?!”鄭箏箏有氣沒出撒,只好沖蘇梓吼,“難怪大堂姐說你沒主見,我不管,你得跟我一起,讓她自己走!”
“……”
“…………”
蘇梓臉色通紅,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她們倆。
談櫻揚了揚半道折的淺黃小花朵,飄飄然走了。
她舒了口氣,忍耐的對鄭箏箏說:“好吧,我跟你一起。”
繞是如此鄭箏箏還是不滿意,沖著談櫻的背影臭罵了句:“搔首弄姿的二百五!”
蘇梓:……
她可算看明白了。
究竟誰二百五啊。
-
回來時路過亮堂的客廳,沙發上坐著段修與、蘇敻四人,香煙裊裊,茶幾上是紅酒點心,時不時傳來笑聲。
談櫻屏住呼吸,小跑著穿過那片令人窒息的煙酒味,輕步上樓。
動作雖輕,還是被席間漠然酌酒的段修與瞧個正著。
遠遠對視一眼,默契的抽離。
回到臥房,照例放水泡澡,覆上面膜,往浴缸里滴上幾滴精油,由腳底開始緩緩浸入熱水中,蒸騰的水氣讓連日來疲乏的神經瞬間松弛。
談櫻喟嘆一聲,又內到外的舒服。
許是因為蘇家來了尊大神,話癆冬卉沒再出現。浴室流淌著舒緩優雅的鋼琴曲,安靜又愜意。
只是這舒適還沒維持十分鐘,擱在一旁的手機被人連翻轟炸。
因是陌生號碼,談櫻不想接,調了靜音就把手機扔邊,對方像是跟她犟上,不依不饒不帶停的打過來,屏幕一直沒暗過。
談櫻約莫知道是誰了。
干脆關機。
舒舒服服又泡了十五分鐘,悠然踏出浴缸,裹上浴巾,在洗手臺前揭了面膜,重新開機。
不過十秒,立馬有通電話打進來。
談櫻洗了把臉才接,為不耽誤護膚還按了免提。
對端氣急敗壞的聲音頓時充斥滿封閉的沐浴室。
“蘇檀櫻!你故意的是不是!論壇上那些東西是不是你找人發的!”
殷杳握著手機,聲嘶力竭還踹了床頭柜一腳。
談櫻聽到不小一聲。
她對鏡拍著水。
殷杳那端清晰的聽到“啪啪啪”有節奏的輕響,過了幾秒才傳來輕飄飄的人聲。
“是啊。”
嗓音軟軟,撒嬌似的。
殷杳血氣上涌,咬住舌尖,不讓自己再失了態。
她做了兩個深呼吸才道:“你要多少錢才能把論壇上的東西刪了?”
談櫻拍臉的動作一頓。
她可真是老實人,竟沒想到要錢這一茬,多虧殷杳提了個醒。
殷杳要是知道自己無意中多送了個人頭,估計能原地爆炸。
“我不需要錢。”談櫻違心的說出這四個字。
“那你要怎樣?我前幾天也跟你道過歉,你跟別人撕逼卻拉上我,這事要是攤開說,你們家可占不了理。”知道蘇檀櫻手上有條粗大腿,殷杳決定跟她講道理。
“別人?”拍完臉,談櫻開始涂乳霜,“你掩耳盜鈴,可不要把旁人想的跟你一樣蠢。”
殷杳呼吸一凝。
少女音質甜中帶冷,刺入骨髓:“我高一時莫名其妙成為群欺對象,你以為我不知道誰是始作俑者?我給過你機會,隱忍了這么久,你卻變本加厲,攛掇別人好像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我確實死了。可也活了。活著,當然要向你討命來。”
冰冷無度的聲音好似要穿過手機鉆出來,把她的魂魄勾走。
殷杳縮在被窩,頓覺背脊發涼,狠狠打了個哆嗦。
“你...你胡說什么?誰要逼死你了!”她拔高音量,似乎這樣顯得有勇氣些,“你被欺負,怎么不想想是你自己的原因,怪我做什么!我現在在跟你談論壇的事,你別扯別的。”
弱者被欺凌,施暴者卻叫囂著無辜,好像一只小草被刻意踩踏,是小草罪有應得,萬不該在土地中破了芽,和花花樹樹同享雨露陽光。
憑什么?
蘇檀櫻性格怯弱孤僻,卻安安靜靜連撒個小謊都能愧疚不安,心地良善。
而她,前生活得問心無愧,朋友親人道她溫柔可人,她與蘇檀櫻不同,學業優異,家世不凡,是京都圈中人人稱贊的小名媛,最后卻落得什么下場?
談櫻覺得,性格軟和的人,若生不逢時,識人不清,善良只是把刺向自己的毒刀。
面對殷杳之余,她不忌露出自己兇狠的一面。
她輕呵一笑,“殷杳同學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我還有更大的禮物送你,想不想要呢?”
若聽語氣,直叫人以為她在跟關系很好的朋友講話。
殷杳卻是雞皮疙瘩盡起,心驚膽戰。
“蘇檀櫻,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給你打了這么多電話,難道你看不到我的誠意?你先把論壇帖子刪了,我們......”
談櫻抬手掛斷電話。
涂完乳,再抹霜,給嘴唇也涂上水潤唇膏,接著進行全身護膚。
年輕真好,皮膚哪怕不打理也是水水嫩嫩。
她依稀記得,二十一歲那年坎坷的很,連遭兩場大火,最后那場導致她重度燒傷,半張臉被毀,右半邊的胳膊和大腿全是不可逆的瘢痕。
她一度不敢照鏡子。
后來,稀里糊涂的被送進療養院,再后來,就是死了。
現在這層光滑嬌嫩的皮囊,她很寶貝。
-
手機又震動了一陣,談櫻重新裹好浴巾,接通。
殷杳的語氣幾乎帶著討好:“我鄭重的跟你道歉!只要刪帖,你想讓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天知道論壇已經炸成什么樣子。
周茄的黑料被暴后,接著是楊美美,鬼知道什么時候會輪到她。她出錢請黑客把論壇黑了,可對方防火墻都翻不進去。貼吧里一邊倒,全是聲討她們這些人的,現在網絡如此發達,驚動校方不說,若是被好事的媒體知道,殷家再有錢有勢也不一定能壓住。
何況,蘇檀櫻還抱著個粗大腿。
殷杳這輩子都沒如此低聲下氣過。
更讓她難堪和憤怒的,還在后面。
“是嗎?”談櫻手搭在磨砂玻璃門扶手上,淡淡的說,“你要是誠心,當然好商量啦。”
“我當然是誠心跟你道歉。”
“既然誠心,你和你那幾個朋友去發個帖子,把在校期間所有被你們欺負過的同學點名道姓誠懇道個歉,尤其是我,記得寫在第一個,句子要優美誠懇,別讓我不滿意。”
“……”
殷杳喘著粗氣,死死掐著手機,恨不得手機立馬變成談櫻的脖子,讓她直接掐死好了。
“還有哦,你剛才說的賠償,我不貪心,十萬塊就當精神損失費好了。”
“……”剛誰說不要錢來著?
“蘇檀櫻,請你不要太過分...”怒氣在喉,殷杳卻是憋著氣笑著說出來。
“噢,難道你還想幫我把請黑客的錢也付了?”
“……”殷杳閉了閉眼,后牙槽磨出刺耳的聲音,“我是小看你了!段二少要是知道你心思如此歹毒又貪婪,你說他會怎么做?”
談櫻慢吞吞拉開磨砂玻璃門,悠悠道:“你盡管告訴他,他可能會更愛我哦。”
最后一個哦字,猛地落地,像砸在一團棉花中,余音盡失。
談櫻猝不及防撞進兩潭幽深沉寂的眸,粉唇訝然半張,兔子似的驚在原地。
男人搬了個單人沙發,正對浴室門而坐,單手支著下巴,懶洋洋的掀了下眼皮。
殷杳說了什么,談櫻是左耳進右耳出。
只傻怔怔瞪著他。
旋即猛眨幾下眼睛,反身退進浴室,背脊貼著濕漉漉的瓷磚。
這脫韁野馬般亂躥的心跳,叫全身血液喧囂沸騰。
她做了兩個深呼吸后才重新開口。
“你什么時候發好貼,我就什么時候刪帖,還有十萬塊,我等下給你轉戶。”
也不管殷杳嘰哩哇啦要說什么,談櫻單方面結束通話,果斷關機。
她捂著手機,轉身要出浴室。
那身高腿長的男人先一步邁進來。
談櫻腦袋梆唧一下,差點被他硬邦邦的胸膛撞得倒仰。
段修與輕嗤一笑,單手扶住她。
下一秒,她像受驚炸毛的小貓,一把把他推開:“段修與,你是...啊!”
談櫻是想推開他的。
哪想他下盤過穩,反叫她倒退兩步,拖鞋蹭著濕漉漉的地磚,害得她狠狠一滑。
呵呵,真是送上門讓他“英雄救美”。
拖鞋滋溜一下飛了,談櫻被帶進一個滾燙結實的懷里,燙的她渾身酥麻,神志不清。
直到被抱出浴室,她才一個激靈,抬手捏住他高挺的鼻子,邊捏邊往下拽:“放我下來,不然鼻子別想要了!”
段修與幾時被人“玩”過鼻子,差點氣笑,老老實實的放下她。
談櫻腳后躥兩步,手卻還不肯放過他的鼻子。
“你還是不是人了?偷闖女生閨房,你對的起軍人二字嗎?”
段修與鼻子被她捏著,說話悶聲悶氣:“你松手。”
談櫻挑起唇角,笑得很頑劣:“你出去。”
“你不松我怎么出。”
“我松了你也不一定出。”
“既然無解,不如不出?”
“……”
談櫻報復性的加重力道。
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只道段修與無恥,沒想到這般混不吝,她只看到眼前伸來一只手,接著胸狠狠一疼。
談櫻瞪大眼,不可置信。
“你你!”
她觸電般縮回手,兩手攥著胸前的浴巾倉惶后退,直抵墻根,巴掌大的小臉如熟透的鮮蝦,又羞又惱的咬牙。
“段修與!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
襲.胸這么猥瑣的事,他居然做的出來!
段修與揉了下鼻子,朝前一邁,笑容肆意又張揚。
“禮尚往來。寶貝要是想,別說手,吃了我都行。”
“吃”這一字,咬的曖昧又倜儻。
要不是裹著浴巾不方便,談櫻腳已經飛到他腿間了。
她緊緊貼著墻,朝門口望了望,沒錯啊,是反鎖著的。
“你怎么進來的!”談櫻怒目而視,盡量讓自己顯得兇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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