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落在樸實的閣樓之上，目光炯炯有神，猶見萬里河山。
這是囊括一切的氣魄。
這道目光似乎能吞并一切，有霸道與胸懷。
當它落在閣樓內時，卻浮現罕見的柔軟。
嬰兒的啼哭驚醒了偌大家族，一位絕美婦人露出力竭之后的蒼白笑容。
一個嬰兒落地，似乎被這莫大的驚喜給沖昏了頭，這個家族的人并未發覺這是一個含著手指冷笑的嬰兒。
鷹在盤旋。
鮮血滲透了大地，空氣中有血腥的氣味擴散。
一位八九歲的孩童提著長刀，哼著莫名歌謠，從一處閣樓內緩緩走出。
他看天邊的烈日，嘴角的冷笑依舊。
這是詭異的記憶，暮洛從虛幻中掙扎醒來，卻看見身邊倒下的那位上人嘴角浮現一絲冷笑。
暮洛一愣，悚然與驚恐之后，更多了一絲莫名的唏噓。
“這便是閣下修行之路的起點么，當真讓人生畏，不，能走到修行界最頂尖的上人一列，這樣似乎才更加正常。”
暮洛喃喃低語，他揮手將這上人的尸骨埋葬，隱約之間，似乎有一道深邃的目光死死凝視著他，似乎只要哪一個舉動不對勁，他的下場便也是如此。
“沒有人想死，但這就是修行。”
自那虛妄大海中游出，暮洛心神頗有幾分淡然，此處很不一般，通向前方的路上還有更多的危險，可若是不再前行，下場也未必能好的到哪去。
“如果有人刻意布局，一次性將這么多方勢力算計進去，也是會后悔的。”
暮洛對某些生靈低語，有寒風襲來，春來出鞘，將一柄大刀攔住。
只是暮洛單看見了刀，此刀懸浮在虛空之上，并無執刀之人。
障眼法？暮洛蹙眉，這種異術對他而言很難奏效，那赤色雙眸浮現，四周依舊空無一物，細細看去，刀獨自立在虛空之中。
它并不準備刻意求戰，將春來劃過，發現難以斬斷之后，便隱匿到了黑暗深處。
面對未知的生靈要心存敬畏，暮洛驀然無語，朝著那一點光亮走去。
身后傳來刀入鞘的聲音，這似乎告訴暮洛不必擔心它會出手。
“前面還有更可怕的災難等著，到了這一步，連上人都已死去，真是一條可敬的修行路。”
暮洛在贊嘆，他也很害怕身后的詭異長刀改變主意，若是在此處與之大戰，生死難料。
畢竟是連上人頭顱都悄然斬斷的刀鋒，如此鋒芒，遠勝很多修行路的極致光輝。
不知那十九劍子如何了。
暮洛蹙眉，若是劍子遭劫，對云中劍宗未必是好事，尤其是在這天坑出現之后，外界的戰場必定風起云涌。
“這片戰場注定不會有真正的決戰，唯有在一次次爭斗中占據先機，才有機會積累攀爬，或許才有最終的勝利。”
暮洛有所感悟，眼前的黑暗愈發濃郁，可也是此時，他感受到了眾多上人的氣息，一些上人氣息微弱，盤坐在黑暗深處，隱約察覺有人靠近，周身氣勢猶如長龍飛舞，繚繞身軀之上。
近看一位白衣劍子，便知曉是云中劍宗之人。
“前方并非你這種人能夠涉足的，速速離去。”
“膽大包天，死不足惜。”
幾位上人嘆息一聲，出言不遜，可到了這一境界，還愿意開口提醒他人，已算得上修行界中德行兼備的前輩。
一位老上人氣息微弱，沖著暮洛冷哼，希望將他驚走，畢竟連他都遭遇了不測，更不說區區一位行者。
暮洛朝著這老上人一拜，而后前行。
后者悠悠一聲嘆息，似是在惋惜。
“云中劍宗的十九劍子各個都是倔脾氣，若是一次性全都隕落在此處，未免可惜。”
一次性全都隕落？暮洛心頭一突，難道那位白衣劍子也遭遇了劫難，這不可想象，那人實力之強，絕對能與一位上人正面交鋒，暮洛心中復雜，身后那上人卻再度開口。
“沉溺在他人修行之路中無法自拔，千百年歲月匆匆而逝，日月星辰無光，手里的古劍也已斑駁，你見到他時自會明了。”
老上人幽幽低語，終于入定，他猶如死去一般，若不是那極其微弱的呼吸，暮洛真要以為這老者已經死去。
那白衣劍子看來也有麻煩。
天坑不凡，并非尋常修行之路，有著莫大的試煉與造化，可在這之后又能得到什么，暮洛很好奇，也很緊張。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奇怪的世界，踏上修行路以來，罕見流露了真正的感情。
這少年略微慌張的神色讓眾多上人覺得好笑。
可他們笑不出來，至少此時強如上人也失去了前進的勇氣。
“去試試吧，此路不凡，修為未必是一切。”
一尊上人氣息如絲，卻散發淡淡神光，五彩變幻，極為神秘，他在提醒暮洛，眼角閃爍著精芒。
他似乎從暮洛身上看見了希望，若是有人真的能從天坑之內得到一些什么，對整個修行界也許是好事。
“前輩放心，若是在下能得到此處重寶，必定在云中劍宗之上開設攤販，屆時歡迎光臨。”
暮洛眼神放光，似乎找到了另外一條道路，眾多上人苦笑無言，換做尋常，他們哪里會與這么一個小修士多言，但不知為何，見到這一直在他們眼皮底下興風作浪的十九劍子，竟是隱約看見了一絲不凡的東西。
這很不錯，幾位上人心有靈犀般笑了，猶如當年他們年輕之時的輕狂與自傲。
“若是開攤了，老朽必定光臨。”
“我也會去，順便拜訪云中劍宗的那位城主大人。”
“聽說你們云中劍宗還有來自東土仙唐的高手，有機會一定去會晤一下，說不定是昔日熟臉。”
幾位上人罕見放下了高深架子，他們接連開口，滔滔不絕，互相開起了玩笑，只是暮洛悄然離去，讓這群老前輩未曾在后輩面前失了身份。
“云中劍宗的這個小子如何？”
“能活下來就是厲害的，若是迷失在了自己的修行路上，也只能是無名雜草。”
有幾位上人氣息滔天，顯然是在震懾暗中的一些存在，他們確定了自身的安全，而后凝望暮洛遠去之地，紛紛探出自己的氣息。
若說一戰之力，這群上人若兒合作，未必不能前行，可修行又豈是殺人那么簡單。
“唯有一些不可能走到最后的人，才有可能走到最后。”
之前的老上人醒來，他不知修行了何等術法，起身如龍，踏步如龍騰，一掌拍出，將黑暗中一頭紅色惡鬼打出了真身。
這老上人須發皆白，傲然道：“不容你再跟著那孩子了，此處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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