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幽幽黑暗不曾褪去，暮洛前行之時，心中的恐懼愈發(fā)增大，但此時已容不得后退了。

    他感受到了有一些上人的氣息傳來，之前那幾位老前輩并未忽視他，而是在以氣息跟隨。

    除此之外，暮洛還感受到了身后有戰(zhàn)意擴散，十分磅礴，猶如海浪一般的殺機涌動，雖然已極力壓制，可還是被他所感知到。

    就算不相信也不可能了，身后有上人在替他而戰(zhàn)，幫助他攔住了一些無法對抗的東西。

    應(yīng)是之前那紅色惡鬼，也是手持長刀斬斷上人頭顱的那一尊。

    暮洛目光深沉，喃喃道：“多謝。”

    身后的大戰(zhàn)漸漸平息，暮洛松了一口氣，從氣息上來判斷，跟著他的上人并未減少，應(yīng)是取得了一場勝利。

    的確如此，一位老上人面露傲然，他雙袖空蕩蕩的，竟是被銳器所斬斷，一般上人若是失去了臂膀，能隨時再生，可這老上人卻悲壯不已，他微微搖頭，道：“刀有煞氣，此地非同小可，不知埋葬著一些什么。”

    幾位上人面露悲憫，道：“道友值得？”

    老上人凝望暮洛遠去的方向，淡淡道：“值得。”

    黑暗在遠方漸漸退散，這神秘的世界應(yīng)也有盡頭，暮洛咬牙且行，甚至將手已經(jīng)按在了冬寂之上。

    這已是他所能動用的最強手段，若是有此劍也不能對抗的對手，暮洛唯有放棄。

    前方有熟悉的氣息溢出，微微亮光，一道白衣身影盤膝而坐，神態(tài)祥和，眉宇之間溢出不凡神韻，這顯然不是尋常之人。

    “劍子。”

    暮洛看見了那白衣劍子，只是此時他猶如陷入沉睡，古劍躺在身邊，劍已出鞘，可劍身之上卻布滿了斑駁鐵銹，尤其是在暮洛一眼看去之時，那劍身之上的鐵銹還在不斷擴散，猶如蔓延的海潮。

    “不可能，快醒來！”

    陡然之間，暮洛發(fā)覺事態(tài)不妙，白衣劍子的皮肉也在無形潰爛，而他渾然不覺，那微微閉起的眼眸似已沉睡，嘴角甚至上揚起微笑。

    然而白衣劍子的肌膚在潰爛，他的生機猶如秋葉般飄零，只是一瞬之間，猶如從青壯年踏入了垂暮歲月。

    死亡的氣息擴散，暮洛超前一步，身軀之上溢出塵埃，他的生機也在消散，甚至比白衣劍子來的更為迅速。

    這是一股神秘久遠的力量，似從遙遠的古代而來，令他感受到了蒼茫的修行之力，卻也有了死亡的氣息在靠近。

    “醒來！”

    暮洛低吼，卻發(fā)現(xiàn)白衣劍子周身氣息散亂，那古樸的長劍終究化為塵埃，徹底如飛煙般消散。

    暮洛退后，他不能再前行了，前方有一股莫名的危險，莫說行者，就算白衣劍子這等人物都難逃其中。

    “那是……”

    隱約之間，異彩閃爍。

    暮洛看見白衣劍子身后有莫名光輝亮起，卻無真實形體，猶如一團迷霧，這異彩內(nèi)似有無窮誘惑，令暮洛忍不住多看幾眼。

    陡然之間，一道劍氣從迷霧中飛出，這劍氣呈斑駁色彩，看似柔和，但暮洛卻從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這是……四季歌！”

    暮洛眼神泛起異彩，這劍氣之內(nèi)，竟有著一股極為特殊的韻味，如他腰間的四季歌，皆是昔日劍城的頂級修行之術(shù)。

    白衣劍子盤膝而坐，臉上的皮膚猶如蛋殼般裂開，他的氣息在消散，生命從暮年走到了盡頭。

    但是他依舊如此年輕，暮洛隱約有所悟，他陡然邁出一大步，忍受那剝奪歲月的力量，沖到了白衣劍子面前。

    一股巨大的疲倦之感襲來，在意識存在的最后一刻，暮洛以劍柄將白衣劍子打到遠方。

    與他所想一樣，白衣劍子身后有莫名光輝，其中一柄古劍吞吐白霧，將他覆蓋在其中。

    也正是這股力量剝奪了一切，暮洛沒有白衣劍子的定力，直接趟倒在地，當白衣劍子醒來，見不遠處那半死不活的十九劍子，面露震驚。

    “不可……你贏不了他，那是劍城真正的主人，連我也……”

    白衣劍子想要踏足前方，卻硬生生被心中的恐懼所擊倒，他回憶起了之前的一幕幕，凝望暮洛的眼神泛起難以言喻的無奈。

    “鄙人一生未曾欠過他人人情，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他日有一劍飛天的日子，必定為閣下建恢宏廟宇，香火百年不絕。”

    白衣劍子不認為暮洛有生還的可能，那是死亡的世界，充滿了絕望，更為可怕的是，在那個世界，所謂的修行與境界并沒有作用。

    上人如凡人，將失去一切希望。

    “你會看見一切，欲望與痛苦伴隨你的一生，若是有選擇的余地，作為前輩，我更愿意承受那份痛苦。”

    白衣劍子喃喃低語，他與暮洛見面不多，卻心有靈犀，婆娑臺上一戰(zhàn)展現(xiàn)了云中劍宗的實力，這是一位很不錯的后輩，比起當年的他，修為上或許有著一定差距，卻有更多的天賦與情感。

    至少當初的十九劍子，并沒有讓其余劍子承認。

    “實力強未必能戰(zhàn)勝一切，修行之路再久遠，也未必能找到人生之路的真諦，劍子閣下就這么相信這小家伙會輸?shù)簦俊?br />
    無聲無息間，一陣蒼老之聲在白衣劍子身后響起，從迷局中走出，他的長劍猶如時光倒流般恢復(fù)了原型，此劍在手，不畏世間一切敵。

    白衣劍子身后是一位老上人暮年老邁，慈祥之中卻略藏威嚴，那有神雙眸內(nèi)似有虎踞龍盤，生機活力尤勝白衣劍子。

    這是一位絕頂上人，若是尋常很難見到，白衣劍子也心中一驚，他猶如微風一般身形飄忽，與這老上人拉開距離后，才謹慎道：“前輩這等身份，應(yīng)不必與我為敵。”

    若是與之交手，白衣劍子并無必勝把握，所幸這老上人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而是凝望躺倒在地的暮洛，那深邃眼眸中似有看透一切的智慧。

    “你覺得他會死？”

    “那迷霧深處有難以想象的幻境，能看透人心善惡，從最不可能走過的道路上行走，九死一生。”

    白衣劍子心有余悸，顯出幾分畏懼。

    他的修行之路原本無暇，可在那迷霧之中，卻漏洞百出，并沒有真正無敵的劍道，這與當年他的目標相去甚遠。

    “當初的十九劍子應(yīng)不是如今的十九劍子，比起這小家伙，你修行之路超過百十倍，卻也差了百十倍。”

    老上人悠悠開口，道：“修行之路太遠則忘了回去的路，究竟為何走上這條路，原本堅定的心也就蒙塵了，你如此，老朽亦然，倒是如今的十九劍子，頗有幾分無欲無求的高深。”

    老上人想起暮洛要擺攤的豪言壯語，臉色微微尷尬。

    白衣劍子倒是一臉憧憬，他見到這老上人，少了很多傲氣，如此一番話在他耳中猶如暮鼓晨鐘，好似讓他走出迷途。

    “前輩賜教。”

    “可能是修行之路未走多遠，這孩子心中應(yīng)是沒有什么迷霧一說的。”

    老上人摸著下巴瞪著那光輝深處看了頗久，才敬畏的收回眼神，他不敢涉足，因為太強大，所以很難戰(zhàn)勝內(nèi)心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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