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都是干部，爹是縣供銷社主任，娘在縣醫院干大夫，他們家就一兒一女，閨女已經結婚，在縣物資局上班。他們家兒子高中畢業后，招工進了百貨大樓，在賣自行車的柜組上班。你也知道的，供銷系統待遇多高，而且，外頭人搶破頭的緊俏票證，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事兒，人家和你姐夫說了，只要你們見面兒相中了，先給你買塊海市手表，等訂了婚再給你買輛自行車，海防牌子的。”

    她說的這些，倒不是撒謊哄弄劉珠珠，只不過，當時她丈夫魏明東說的時候，是準備介紹給自家小妹魏彩霞的。劉珍珍為了安慰劉珠珠，也只能先拿來用一下了。

    反正，那戶人家也沒指定人選，相親見面誰不行啊，讓劉珠珠去縣城見見高級干部家的子弟，開開眼界，長長見識，應該就不再癡迷于趙楊了。

    哪知道劉珠珠兩眼一下子睜大，瞪著劉珍珍，一臉控訴加無限委屈：“你，你還是我親姐嗎？”

    “我不是你親姐，我才懶得管你。”劉珍珍也有些按不住脾氣了，直統統地懟了回去。

    “嗚嗚，你是我姐，那你還逼著我去相親，難道你不知道我喜歡的是趙楊嗎？我這輩子就相中他一個，我活著是趙楊的人，死了是趙楊的鬼！”

    啪！巴掌響亮，劉珍珍真是怒不可遏，臉上冷的幾乎凝成了冰碴子，盯著捂著臉，反而不敢哭鬧的劉珍珍，恨聲道：“你給我聽著，以后不許你把趙楊掛在嘴上，也不許你再到公社大院來，否則，我就找個人家，遠遠地把你嫁掉。嫁到深山里，讓你跑都跑不回來！”

    劉珠珠眼里含著淚，嘴巴撇呀撇，好一會兒才吭吭唧唧開了口：“可是，我不喜歡海防和大金鹿，我聽說人家現在機關里的小閨女都是騎女式小輪飛鴿，又輕便又洋氣。”

    她和靳小玲混在一起，其他的見識沒長，啥東西緊俏，地區縣城里最新時興了什么，倒是聽說了不少，她早就艷羨壞了，說起來，自然是頭頭是道，兩眼冒光。

    劉珍珍恨不能一把把她掐死，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倒是先挑三揀四開了。

    不過，她眼下就想著先哄著她不再賴著人家趙楊，別再給她丟人，至于，買什么車子，那也得人家相中了她才行啊，都是后話呢，以后再說。她現在無比慶幸的是趙楊比較低調，從不張揚自己的家庭出身。

    “哼，人家老子是供銷社主任，兒子是賣自行車的，你想要飛鴿車子也不是啥難事兒。”劉珍珍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劉珠珠的反應，見她抹去眼淚，嘴角甚至帶出一絲喜色來，總算暗暗松了口氣。

    止住要說話的劉珠珠，劉珍珍繼續道：“你也別想得那么好，人家條件高，自然挑剔。不光外貌，人家還可能要打聽你的品性、脾氣、工作態度，所以啊，你也收收心，好好上班，與老同志們搞搞好關系，萬一人家打聽了來，也不至于有人給你說壞話。”

    劉珠珠嗯了一聲，低著頭捏著衣角，吭嘰了半天，問：“姐姐，那人你見過嗎？長得咋樣，比趙楊好看嗎？”

    劉珍珍只覺得腦門兒突突地跳著疼，她抬手揉了揉，一邊不耐煩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長得好看有什么用，不當吃不當喝的……那啥，我也沒見過，聽你姐夫說，長得挺排場，一表人才的。”

    劉珠珠卻覺得姐姐這句話是應付她，不滿道：“要是瘸腿瞎眼、歪瓜裂棗的，看著就惡心地吃不下飯，咋能過到一起去啊！”

    劉珍珍眼看壓不住滿肚子的火氣了，揮揮手道：“我是你親姐，能那么坑你嗎？！你快回去上班吧，好好表現。”

    劉珠珠心里仍舊舍不得趙楊，但又想要手表和自行車，滿心糾結，一聽姐姐讓她離開，二話沒說，轉頭就走。小玲那閨女有主意，她要去問問小玲，讓小玲給拿個主意，她究竟該堅持趙楊，還是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再說李紅巖一行，因為靳小玲跟上來，兄妹倆一輛自行車顯然不夠用了，趙楊心思轉的快，主動道：“我的車子閑著呢，要不你們兩個姑娘騎我的車子吧。”

    這借東西，有借就有還吧，來往多了，自然就熟悉了。而且，主動借東西，也能刷好感，還能低調地顯示自己的家庭條件，他的自行車可是剛買的海市永久，比海防金鹿還要高檔的名牌兒，嶄新嶄新的，在整個公社都是獨一份兒。

    不用李紅巖出面，李新國就婉拒了：“今天已經夠麻煩你的了，車子我們就不騎了，到供銷社也不遠，我們走著過去就行了。”

    人家不用，趙楊也沒辦法，因為說話，送出大門后又沿著路多送了百來米，眼看著過了橋就是供銷社了，他才在李新國的留步聲里，不情不愿地停住了腳步。

    過了橋，靳小玲回頭看一眼，見趙楊還站在另一端橋頭，眼巴巴地看著呢，于是，湊到李紅巖耳邊兒低聲道：“我看趙楊是看中你了，瞧那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

    李紅巖也察覺到了趙楊的殷勤，卻壓根兒沒考慮過回應什么，聽靳小玲這么說，立刻正色道：“別亂說。我們沒可能的。”

    靳小玲微微有些意外，仔細端詳了一下李紅巖的表情，見她一臉正色，不像是害羞言不由衷，心里有些想不通，趙楊長得好，又在公社里上班，幾乎公社里所有的年輕姑娘都暗暗喜歡他，李紅巖真的不動心？

    但她心思靈活，轉彎兒最快，笑著道：“我就是開個玩笑……對了，劉珠珠看中你這紗巾了，讓我問你從哪里買的呢！”

    李紅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卻不得不應付道：“我只知道幫忙捎東西的那人是省城的，具體是哪家百貨公司買的，我就不知道了。”

    “省城啊，難怪這么好看！”靳小玲夸獎一句，還想說什么，卻被李紅巖打斷。

    “你先等一下，我進去寄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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