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8日修】
一聽姬修齊說起什么寶典,天歌這才想起那天在攬金閣,自己送給他一冊《追妻一百零八計》。
論說起這本書來,其實還得追溯到天歌還在地府的時候。
那時等待投胎的鬼怪泱泱,便時常有各樣的來回亂竄以插科打諢閑散度日,其中有一個痞氣十足的男鬼,最是喜歡逢鬼便念叨他的追女一百零八計。一來二去,就算天歌對此不感興趣,也憑借那不同尋常的耳力聽了個差不離。
所以當知道姬修齊對徐芮的心意,又明白了上一世姬家人對徐芮的照拂之后,天歌便將那些東西寫了出來。若是能幫姬修齊與徐芮玉成好事,那自然甚好;但若姬修齊心思不夠,或是徐芮并無此意,那也不礙什么事。
只是他沒有想到,姬修齊真的對此上了心。
在天歌想著這些的時候,姬修齊已經自顧地說的起來,“我昨兒個沒事翻了翻,覺得還挺有意思,便尋思著要不試上一試。”
“那你如今這是嘗試的哪一計?”
姬修齊眼睛一亮,“山不就我我就山之主動尋機接近計!”
“所以你就來到百花閣想要主動接近?”天歌忍笑問道,“但是到了門口,卻又覺得怪異不大好意思就這么進去,便在門口等我來,看能不能尋個由頭?”
姬修齊聞言一拍她肩膀,“知我者莫若林哥兒!但是這由頭我都想好了,就說你請我去,到時候就算那丫頭想趕我出來,也得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是?”說完這話,姬修齊擠了擠眼。
天歌不由失笑,這小子還真是會想。可是這主意嘛……
“你若是我的客人,便只能去我在的院子,旁的地方可是不能隨意出入的,到時候真要見那丫頭,就真得看緣分了。但是嘛,你若是……”天歌眨了眨眼睛,靠近姬修齊低語兩句。
“好主意!”姬修齊大贊,“你快去快去!”言罷興奮地擺手率眾護衛離去,“咱們待會兒見!”
天歌道了聲好,卻沒有直接進百花閣,而是折身敲了敲依舊停在那里的馬車車璧,道了聲“下來吧”。
話音剛落,便見馬車微微一動,車簾被撩開,從車中小心的下來一個頗有容色的女子,在一抬眼望見“百花閣”幾個字之后,又連忙將頭低了下去。
“走吧。”天歌輕道一聲,率先抬步,女子連忙緊隨其后。
進門沒多久,便遇上了一人,望見天歌走來連忙福了福身子,“林花師。”
天歌點了點頭,卻聽那人忽然認出了她身后的女子,“白芷姐姐?”
白芷聞言錯愕抬頭,朝著喚她的人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青禾。”
“白芷姐姐,你總算是回來了,這些日子你不在,大家可都想你的緊,今……”
青禾還準備再說什么,卻聽旁邊的天歌問她,“敘舊的話容后再說,你這會兒是去何處?”
青禾登時想起來,自己光顧著見到白芷激動,竟然忘記了還有一個不怎么好相處的林花師在旁邊,連忙低下頭道,“回林花師,咱們院里的紫丁香快沒了,我正準備去鄭娘子那邊問上一問。”
天歌輕嗯一聲,“既如此,便快去快回吧。”
青禾聞言,忙不迭應了一聲,連忙匆匆離去了。
直到青禾的背影消失,天歌這才看向身后的白芷。
“你的事情非是青禾所說。是我在花室的百寶閣上涂了觸碰后會讓皮膚發癢的藥粉,再加上那一晚你剛好偷偷進了花室,所以才確認了是你所為。”
白芷錯愕抬頭,天歌卻在繼續說。
“不過香方的事情你放心,莫說咱們院里,便是整個百花閣,除了我和大小姐,嗯,還有徐少爺之外,再沒有人知道,朱記那便怕是也不敢說出去。大家如今只當你是聽我吩咐外出辦事,所以你不必這般灰溜溜的樣子。”
白芷聞言一震,朝著天歌深深行了一禮,“多謝林花師。”
“謝就不必了。”天歌擺了擺手,“只是歸家的事情你可得想好了,若是不用那法子,你依舊是白芷,徐記你也可繼續待下去,富貴和樂過一生不成問題。但你若恢復了歸家女的身份,那后頭怕是會有更危險的事情等著。”
白芷堅定地搖了搖頭,“當年的事情,就算再苦再難,我也必須要查個清楚,否則我何以面對慘死的爹娘?”
天歌遂不再勸,“既如此,一切便由你。”
白芷再行一禮,“多謝林花師成全。只是在此之前,白芷還想去再見見干娘。這些年在百花閣,多虧她老人家照顧,可是我卻于心有私,愧對她老人家關照疼惜。此行萬一不順遂,只怕再沒有相見的緣分。”
天歌點了點頭,“去吧。倒也不必悲觀,你也說了,不過是萬一。況且,徐記也不可能真讓你以身涉險。”
白芷頷首,沒有再說話。
兩人別過之后,天歌徑直去了花室。
徐記的新秋香對她來說不是難題,當初鄭管事外出采購花材,她給的便是備用秋香所需的花材單子——換言之,設計讓朱記和蘇記拿走的那幾樣,本就是用來釣魚的餌料,所以只等這兩日鄭掌事回來,徐記的秋香制作便可正式開始。
而應下要給蘇記的那三道新方,更不是問題,諸如那五道香方一樣的方子,她還知道很多。
如今擺在她面前最關鍵的,不過一件事。
那就是查出當初陷害徐記的幕后黑手,先解決掉徐家的隱患,這樣她才能徹底放心前往上都。
但當年的事情,她也只是聽徐芮說過寥寥數語,具體的關節并不熟悉,所以目前來說,也只能借用男香將最有可能對徐記下手的朱蘇兩家跟徐記綁在一起,并以盜方之事加以拿捏。
因為當年徐記出事的時候,正是宮中決定將制香司的權力外放,如當年在臨安設置江南織造司一樣,由宮外的商戶通過官商合作的方式來為宮中妃嬪提供更好的胭脂水粉。
而當初,每季都推陳出新的徐記,便是各大脂粉行中最有機會獲得這一資格,成為皇商的一家。
可是就在各家都在等待宮中旨意的時候,兩道圣旨從宮中傳了出來,一者給徐記,判通敵叛國,滿門男丁抄斬,女子充入妓籍;一者給蘇記,宣其為皇家提供脂粉三年的皇商。
頓時群聲嘩然,既驚詫徐記的大膽放肆,又驚詫蘇記竟然越過朱記去,獲得了為皇家專供脂粉的資格。
這兩件事放在一起,難免讓人多想,甚至蘇記也由此成為被懷疑的對象,一度讓人以為或許徐記的事情跟他們也脫不開關系。
但是誰曾想,蘇記卻也沒有得意多久。
在第二年,蘇記便因為多家鋪子里出售的脂粉以次充好,被許多人告到了各地官府,甚至在上都云陽城中也鬧得沸沸揚揚。
迫于言官的壓力與民間的聲音,魏帝下令撤銷了蘇記的皇商資格,由此再用原本的制香司為宮中妃嬪供給脂粉。
然而三年之后,魏帝專寵新晉的董貴妃,官商合作重整制香司的事情再次被提起,只是這一次,再不是先前由君主下令的方式,而是借助脂粉大賽公平公正的比拼。
也正是在這一次中,天歌和徐芮所開的小脂粉行才有機會成為繼蘇記之后的第二家脂粉皇商。
但是這一次,她們依舊步上了當初蘇記的后塵——但不一樣的是,蘇記的倒下是他們自取滅亡,而她們的倒下則是因為她的身份暴露,盧光彥在暗中搗鬼。
縱觀整件事,如果除去她們的這件事不談,徐記和蘇記兩家都沒能得到好處,而本趁機而上的朱記,也在兩次競奪中敗北,同樣算不上什么贏家,其他的小脂粉行就更不必說,連分肉喝湯的機會都沒有。
徐記的事情,就像是陷入了一個死局,上一世直到天歌死,都沒能解開。
但盡管毫無頭緒,她還是直覺覺得這件事情跟之后的皇商之爭有關系,天下熙熙皆為利來,甚至于青城徐記的珍珠粉事件,不也是如此?
若她沒有記錯,眼下距離皇商之事出來,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了。
徐記造反的旨意下達,是在今年八月底。
七月份的朝覲宴席上,大金三皇子佐努醉酒后口不擇言,稱魏帝后宮中的妃嬪面上所用的脂粉,竟然還不如大金后妃,惹得魏帝與宮中后妃顏面盡失,所以才有了后來在民間設立制香司的事情。
如今徐記鬧出男香一事,在朱記和蘇記的眼中只怕已經是自尋死路,再加上朱蘇兩家入局,或許可以緩得一時,至少在九月秋闈之前,不必擔心這兩家作祟。
但是為了阻攔這件事,僅僅這般還并不夠。
因為利息相關者,除卻民間的脂粉行,還有上都的制香司——那是她短期內根本無法插手的地方,卻也是如今無法忽略的地方。
事情的緣起,在于佐努的一句酒后戲言,便如當初九層佛塔和九層摘星攬月閣的建造起于一句戲言一樣,皆是因為大周確然在這一點上不如大金。
那如果有足夠的讓大金無話可說的東西呢?
天歌走到花室深處,從一處不起眼的地方取出一個小匣子來,拿出里面的一只小瓷瓶。
瓷瓶的蓋子被輕輕打開,頓時一陣讓人著迷的氣息撲鼻而來,很快溢滿了整間花室,更神奇的是,那香氣好似會變化一般,流轉之下,讓人心馳神往。
天歌搖了搖頭,塞上蓋子,將瓷瓶扔進小匣子。
“不夠,這樣的幻顏香,還不夠。”
七月朝覲宴之前,她必須制出更好的幻顏香。
不,六月。
六月之前,必須做到。
天歌猛地將匣子合上,大步走到書桌前。
只要佐努在朝覲宴上的戲言無法成真,只要制香司能足以應對這看似無意實則有意的難堪,那就能從根源上解決徐記的困局。
至于往后尋仇,則有的是時間。
然而就在這時,花室的門被人忽然打開。
天歌眉頭緊蹙,正欲沖那無理之人發作,卻聽一道銀鈴般的歡快笑聲傳來。
“讓本小姐好好瞧瞧,林花師到底私藏了什么好東西,竟然還沒進院子都能讓人發醉!”
天歌面上的不悅頓時化作詫異,“秋云小姐?”
“是我!”
翟秋云一步踏進屋里,雙手負于身后在屋里打量一番,然后看向天歌,“怎么樣,沒想到吧?本小姐今日竟然會來百花閣!”
天歌望一眼她,又看到隨之進來的徐芮,還有守在門邊的小雀和紅菡兩個丫頭,遂朝著翟秋云拱了拱手,“秋云小姐本就是徐記的花師,來百花閣自然再正常不過。”
翟秋云輕哼一聲,湊近她道,“別以為你當初幫襯了我,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你的恩情在施香那件事上,我已經還清了!”
天歌失笑,“秋云小姐說的是,林某不敢造次,況且在下一直記著您的知遇之恩,只等假以時日好生報答。”
翟秋云沒想到天歌會這么說,倒有些不自然起來,輕咳一聲揮了揮手,“那件事情嘛,不過舉手之勞而已。況且我聽說昨兒個你在我們府門之外懟了林天歌一頭……”
天歌的眉頭猛地跳了跳。
盡管早知道林家小姐跟自己同名,可是陡然一聽翟秋云這般說,她還是覺得極其不適應,好像是她自己被人給訓斥了一般。
然而翟秋云卻對此渾然不覺,仍兀自說著,“……其實在知道那件事之后,我早就想好好教訓教訓她了,可是我是一個女孩子,我爹肯定也不會允許。所以你那天的做法,讓我很是解氣,所以咱們這一來一往,知遇之恩什么的就算是扯平啦,以后你也莫要再提了。”
天歌輕咳一聲,應了聲好。
旁邊的徐芮卻是看出了她的不對勁,不由關切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適?”
天歌連忙搖了搖頭,“沒有的事。”
說完,她看向翟秋云,“秋云小姐今日來尋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怎么,沒有事情就不能來尋你?”翟秋云翻了個白眼,然后朝著門外的小雀喊了一聲,“將東西拿過來。”
望著翟秋云拿過小雀手中的紙箋,天歌明知故問,“這是?”
“雖然你這人有時候挺討人厭,但是本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況且你還是林神醫的弟子,又對我祖母的身體恢復出過力,所以本小姐親自來給你送一回帖子。”翟秋云將手中的紙箋遞過,“呶,拿著吧!”
天歌依言拿過,打開來看,不由笑了,“原來是秋云小姐的生辰禮,下月十五,在下定然如約到場。”
然而看著看著,她面上的神色卻有些不對,“可是秋云小姐,這里……”
看著天歌所指的地方,秋云隨口道,“哦,名字啊,我這不是不知道么,所以還沒寫。”說著,她望一眼天歌身邊的書案,見硯中有墨,便捉起筆拿過請帖,“你說吧,你叫林什么,我現在給你補上。”
天歌的嘴角抽了抽,道出三個字。
與此同時,翟秋云拿筆的手一抖,涂花了那張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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