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治療結束了,孩子的狀態顯然是老樣子,我總期待有奇跡的出現,可惜老天爺不給我這個機會。
吳乾下午來了醫院看田田,我有點驚訝,他竟然知道我今天在這里。
“你怎么來了?”
“我去家里了,沒人,一猜準時來了醫院。”
他將買來的水果遞給我媽,坐在了床邊看著田田,臉上的微笑變得溫暖起來。
“田田,叔叔今天可是給你帶了一個好東西啊!”
“叔叔,謝謝你來看田田。”
“哇!我們田田今天變得真乖,叔叔一定要獎勵你。”
說完從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個帶著紅繩的小猴子玩偶,小猴子的手里還抱著一個桃子。
一大一小的兩個人在病房里嬉笑打鬧一會,吳乾有事就走了,看的出,田田很喜歡吳乾,這樣下去,我該怎么辦?
“媽,你回去吧!今晚我在這陪田田。”
“伊伊,這個月你別請假了,明天繼續上班吧!媽媽一個人能照顧好田田的。”
“可是她白天輸液哭鬧怎么辦啊?”
“沒事,就那兩個一會,你這樣老是每個月請假,公司人會說閑話的。”
我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雖然吳乾并沒有說什么,但是人家公司總是有制度的啊!
晚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剛躺下,馮媛的電話就打了進來,這個時候,是我最想聽到的消息。
“喂!媛媛,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呀!伊伊怎么猜到的?是有消息了。”
“怎么快說,是不是找到那個男人了?”
我急切的想要知道那個人到底在哪里,急切的想要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多年不和林姐聯系。
“不是,是那個以前工作的地方找到了,但是人好像早已不在那工作了。”
雖然不是真的找到那個人,但是以前工作地方找到,總會有線索了吧!
“伊伊,你別擔心,我已經去過那個地方了,也打聽了一些情況,你再給我幾天時間,對了,田田的狀況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化療效果不明顯。”
“我看不如來北京看看吧!我最近打聽了一些這邊的醫院,聽說,有的孩子在這邊治療好了。”
“是嗎?那家醫院啊?”
“好幾家的,聽說兒科研究所不錯。”
我有點心動,也許大城市的醫療環境相對來說要比小城市要好,可是費用可能也會很高,但是現在田田這情況不穩定啊!
“媛媛,你讓我考慮下,她爸爸那邊麻煩你繼續找了。”
“行,沒問題,你放心了,不用跟我客氣的。”
掛了電話,心里久久不能平靜,雖然只是有一點消息,對于我來說,已經是好消息了。
第二天上班,我一直擔心田田輸液哭鬧,不停的看電話,心不在焉的狀態就連開會的時候都走神了。
中午還沒有下班,我借口偷偷溜了出來,去了一趟醫院,這半天心神不寧的可難受死了。
一進病房,田田竟然坐在床上跟著別的小朋友玩呢!我這顆心才落盡肚子里,我媽的臉上也有笑容了。
“媽,沒事吧?”
“媽媽。”
看見我進來,田田站在床上沖著我笑著說話,今天難道變天了嗎?田田的狀態出奇的好。
“沒事,別擔心,輸液的時候,田田可聽話了。”
“沒有哭鬧?”
“有一點了,不用擔心。”
田田伸著胳膊要我抱著去走廊瞧瞧,我的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我媽看著我抱著田田玩,就獨自去打飯了。
走廊的盡頭就是醫院的小花園,綠地上有幾個小孩在曬太陽,田田看著人家開心的笑臉,指著說:“媽媽,我也想去外面玩。”
自從孩子病了以后,出門的機會就很少了,我叮囑我媽時刻要看著她,不能出門,我們的家的院子就成了田田每天的專屬樂園。
想想孩子也很可憐,因為生病失去了很多樂趣,就連出門都成了一種奢侈的。
“好,現在媽媽就帶著你去外面花園走走怎么樣。”
我們回病房穿好衣服,小丫頭甭提多開心了,走路的腳步都不一樣,步伐快如飛的感覺。
“慢點。”
小花園里有一片綠地,幾個孩子可能也是病人吧,這會都坐在草地上嬉戲打鬧,旁邊不遠的凳子上坐著幾個家長的人。
我牽著田田的手,漫步在小路上,田田望著人家的樣子,帶著羨慕的表情,我知道孩子很想融入她們當中,但是膽怯的不敢向前走。
“是不是想和她們一起玩?”
田田抬頭看著我的臉,點了點頭,我放開她的手,微笑的示意她可以過去。
她靜靜的盯著那邊,走出了幾米遠,站在那不動了,我靜靜的盯著她的后背,不知道她為什么停住。
“田田,怎么不走了?”
隔了大概一分鐘的時間,她也不回頭看我,我的心一驚,跑了過去,孩子的一只手捂著鼻子,獻血順著指縫慢慢的流了下來,有的已經滴進袖子里,有的掉在地上,我大驚。
“田田,你怎么了?”
我驚呼的大叫起來,順勢抱起孩子,田田的眼睛一瞬間的就閉上了,我的心這時候才開始害怕的抽搐。
“醫生,醫生......。”
我的喊叫聲回蕩著溫暖的小花園里,變成了一種救命,誰會想到這個時候來的這么快。
我飛奔的抱著田田朝病房跑,這短短的幾分鐘經歷,仿佛一個世界那么長。
護士看見我抱著孩子,飛奔進來,我的叫聲已經變了聲音,像哭,像哀嚎,更像嘶扯。
別嚇唬我,田田,媽媽真的承受不了,我在心里默念著,聲音顫抖的都是斷斷續續的。
急診室的門,再一次關上了,隔絕了我和田田,這仿佛就像和上天在賽跑,每時每刻都在爭分奪秒。
我媽聽到消息,跑了過來,這上午還好好的,才短短幾個小時,狀況就讓人措手不及。
“媽,一切都是假象,對不對?田田在騙我們。”
“傻孩子,瞎說什么?”
我痛哭流涕的跪在急診室門口,我自責起來,內疚起來,我怎么就沒有發現不正常呢?我是怎么照顧孩子的?
我以為,我做的已經夠好了,當看到血順著孩子的手指流下來的時候,我才知道,我錯了,因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有考慮到。
時間真的是個惡魔,它一點一滴的將你的全部努力都化為泡影,就連一點希望都不給你留下,我害怕田田就這樣去了,我還沒有帶她去看她爸爸,我還沒有等她長大,我還沒有......。
“平田田家屬到醫生辦公室一下。”
護士小姐,從另一個門口喊著我的名字,我擦干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安慰著我媽在這里等著,自己一個人去了辦公室。
王醫生顯然已經從急診室那邊過來的,頭上還帶著藍色的帽子,身上的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換。
“孩子的情況有點惡化,你們......。”
醫生還沒有說完,我便插話道:“王醫生,你告訴我,到底情況有多么糟?”
“目前孩子,身體多處臟器受影響,但靠化療已經不能治療了.“
我想起馮媛的話,或許北京的機會是不是多一些,現在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必須馬上去北京。
“王醫生,你說北京的醫院是不是稍微好點?”
“北京?”
王醫生停頓了一會,似乎在考慮我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北京相對來說醫療條件要比我們這邊好,但是孩子的情況已經到了危險的地步。”
“當然,機會可能比我們這邊更多吧!”
我出了醫生辦公室,就打給馮媛,這件事不能再等了,時間就是生命這句話,一點都不假。
“喂!馮媛,你現在立刻去打聽下,北京哪家醫院最好,我們這幾天就去北京。”
馮媛顯然沒有反應過來,我這么快就決定來北京,本來我還想著快點年底了,公司可能有分紅,多賺點錢,現在看來,我不能再拖了。
我媽還在急診室門口等著,我走過去,把剛才的情況跟我媽商量一下,他也覺得北京可能好一點。
田田在下午五點的時候已經醒了,昏迷了幾個小時,我的心跟著擔心了幾個小時。
重新看到孩子,我覺得上天真是開眼了,它對我還不是最殘酷的,它還眷戀著我的孩子。
晚上我和我媽都沒有回去,醫院里容許一個家屬陪床,我只好在走廊的凳子上湊合著躺下了。
我在微博中寫的:生命從來都是堅強的,我們一直在努力,上天總是眷顧那些勤奮的人,它從來不拋棄每一個人。
如果生命只有一次,我愿意用全部熱情去燃燒,哪怕就算粉身碎骨,挫骨揚灰,我都想要讓她活的有意義。
我曾經以為,生與死的距離離我們很遙遠,從來沒有發現它就在自己身邊,也許太享受了,忘記了還有苦難的時候,也許太害怕了,才忘記了那種畫面。于我而言,我一直希望平凡的活著,平凡的放在塵埃的盡頭都看不見,這樣我便渺小的不被關注,肆意的頹廢。
生命的旅程就是一趟單行線的列車,沿途的風景你看不看,都要接受它的存在,甚至風雨同行。我們在簡單的過程中學會了堅強,學會了隱忍,學會了坦然面對,這就是旅程的意義。
孩子雖然醒了,這幾天我的事情必須都提上日程,辭職,工作的交接,還有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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