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鳶在前面走,葉晗開著車,默默在后面跟著。他的車速,簡直比散步還要慢。顧鳶看也不肯看他一眼,徑直坐在小區對面的公交站臺的木椅上,葉晗把車停在路邊,也坐在她的身邊。公交車等了整整十分鐘都沒有來,葉晗沒有耐心等下去了,就拽著顧鳶往自己車上走。顧鳶堅決不肯,葉晗索性把她打橫抱起,直接塞進了車里。
“放開我,你有病呀!”顧鳶拼命撲騰,葉晗抱得更緊了,絲毫不肯放開。“流氓!”顧鳶對著葉晗肩膀就是一拳。“哎喲,疼!”葉晗夸張叫道。顧鳶又是一拳,只聽葉晗說道:“你打了我可是要以身相許的。”堪堪收住了粉拳,氣憤地砸在真皮座椅上。“我送你回去正好順路,你怎么不乖呢。”葉晗給顧鳶綁好安全帶,柔聲說道。顧鳶氣得嘴巴都歪了,葉晗看著她這副樣子,真想捏一捏她的臉。
“你說,為什么要跟蹤我?”顧鳶質問道。“天地良心,當真沒有。”葉晗舉手發誓。“騙人!”顧鳶不肯聽他的鬼話,葉晗說道:“我只是出來逛逛,不放心你。”“哼!”顧鳶把頭轉向一邊,冷哼一聲不再理他。葉晗說道:“你那么漂亮,一個人坐公交車多不安全吶。”顧鳶笑罵道:“跟你在一起才不安全。”“跟我在一起絕對安全,”葉晗以手捫心,發誓道,“哥哥是好人。”“就你貧嘴!”顧鳶捶了葉晗一拳,兇巴巴地說道,“還不開車。”
“鳶鳶,你最近跟祁芩在一起,整個人都變得更加粗魯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一定是受了他的不良影響,要離這號渣男遠一點。”葉晗一邊開車,一邊暗搓搓地構陷對手。顧鳶沒有理他,默默看著行道樹不說話。葉晗自討沒趣,又說道:“你想想啊,就連約會都讓你坐公交車,這種男人哪里能值得你托付終生吶。你可不想一輩子都坐著公交車吧。”
“好好開你的車。”顧鳶轉過臉,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這座椅比公交車好很多吧,更何況公交車上不單單是座位,還有站位,一大群人擠來擠去的。哎,由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吶。”葉晗搖了搖頭,嘆息道。顧鳶變了臉色,今天遇到的人怎么都不正常。
或許男人女人本來就是兩個物種,隔著一道銀河天塹,互相誤解、互相遙望。彼此笨拙地想要互相靠近,卻總是兩敗俱傷。
“哎,你不喜歡就算了,我從來沒有見他對哪個女人像對你這樣上心過。”葉筱惋惜地說道。“你就當是我不識抬舉好了。”顧鳶輕輕搖頭,苦笑。
“不喜歡還送他那么貴的手表,也不知道你是圖個什么?”葉筱不解。“他找人給我調理身體,我很感激。除此之外,我對葉先生沒有任何非分之想。”顧鳶說得極其官方。
和顧筠葉晗這些習慣于客套話的人不同,顧鳶每次表現得很客氣只有一種情況,她生氣了,而且是氣到了極點,要和對方撇清一切關系。能夠享受到她如此待遇的那個人,往往都是葉晗。
“真是歡喜冤家,你們倆真是一對歡喜冤家。”葉筱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隨你怎么想,我和葉晗都是不可能的,請你讓他斷絕了某方面的想法。”顧鳶冷冷說道。
“美人,告訴我,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葉筱挑起了顧鳶尖尖的下巴,半是調侃半是認真。“沒個正形。”顧鳶拍開了她的手,笑道。
明月的清輝透過窗簾,灑了進來,皎潔的月光似曾相識。葉晗的思緒又飄回了一個月以前,也是這樣的月圓之夜,他也是孤枕難眠,思念著那個月光一樣清冷孤傲的女郎。
“鳶鳶,鳶鳶,我該拿你怎么辦?”葉晗的聲音,絕望而又瘋狂。如果葉筱聽見了他這樣的聲音,一定會難過得瘋掉,哪怕那個令他瘋狂的另有其人。
一輪圓月,兩處相思。顧鳶閉上眼睛,淚水止不住地流淌。上一次讓她如此難過的人還是祁芩,舊傷初愈再添新傷,恐怕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這世上有那么多幸運的女孩子,在最美好的年紀里遇到了最真摯的愛。不管結局如何,至少曾經擁有過。她們享受過戀人的悉心照料,享受過愛與被愛的甜蜜。這樣的女孩子有很多,只是她們不叫顧鳶。
當葉晗出現時,她并沒有太拿他當一回事。這個人像一個強盜,破門而入,把她的心傷得千瘡百孔,再若無其事的離去。
她真的好恨他,恨他如此玩弄自己的感情。轉念一想,終究是自己意志不夠堅定罷了。
明明一次次警告自己要遠離,卻一次次尋找著一些自己都蒙騙不了的拙劣借口去靠近。明明一次次發現他和自己在一起是那么的言不由衷,卻寧可沉浸在自己編織的虛榮幻境里不愿清醒。
他對她,從來就是動機不純。自己是何等的可笑,竟然為了那一絲絲微不足道的假惺惺的所謂關懷,就迷失了自己的心。她是有多么的缺愛,多么的可憐,多么的下賤。
怨不得祁芩不要她,像她這樣的人,就連自己都覺得惡心。顧鳶小聲抽泣著,默默用紙巾擦去滿臉的淚痕。“鳶鳶,不要哭。我在這里。”葉筱環住她的肩膀,黑暗里,她的聲音讓她心安。
“筱筱,謝謝你。我現在心里好受多了。”顧鳶說道。“早點兒睡吧,親。明天我們一起去逛街、旅游。吃吃吃、買買買,讓一切的不愉快都煙消云散。”葉筱柔聲安慰道。“好。”顧鳶的回答帶著濃濃的鼻音,半是心酸半是感動。
葉晗輾轉反側,他是多么渴望陪伴在顧鳶的身邊,或者讓她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呀。她一定對自己很是失望吧,有些誤會,不知不覺就會冷卻了人的一顆心。
“鳶鳶,我是真的愛你。”葉晗呢喃。每一次她開始向他敞開心扉,就會有一股可怕的力量,硬生生將他們拆散。“蒼天啊,為何要如此折磨我?”葉晗長嘆一聲,兩行清淚從眼眶滾落。
顧鳶做了一整晚的噩夢,第二天卻起了個大早。剛拉開窗簾,就迎上了葉晗燦爛的笑臉。“早安!”葉晗倚在纖塵不染的ghibli上,一身米白色的西裝禮服,寶藍色的領結上修飾著華麗的孔雀翎羽和藍寶石,手腕上的overseas腕表熠熠閃光。
葉筱在一邊看著,心里默默嘆息。多好的一個孩子,偏偏要去做舔狗。顧鳶原本面無表情,見到葉晗那張欠扁的臉后,“刷”的一聲放下了窗簾。
“鳶鳶,你起床了嗎?靚女,飲茶哉?”葉晗一邊敲門,一邊高聲問道。“你去告訴他,讓他滾!”顧鳶抓過葉筱,吩咐道。葉筱戰戰兢兢,問道:“可以說得委婉一些嗎?”“不可以,委婉了葉晗聽不懂。”顧鳶說道。
葉筱硬著頭皮開了門,迎面是一大束戴安娜玫瑰。“鳶鳶,晗哥哥給你帶了鮮花。”葉筱向里說道。顧鳶沒好氣的聲音傳來:“花留下,讓他走吧。”“她說。。。。。。”葉筱努力遣詞造句。
“我聽見了,鳶鳶,你聽得見我說話嗎?”葉晗杵在門口,向里喊道。顧鳶穿著純白的晨褸,怒氣沖沖地闖了出來,帶動著水晶簾幕叮咚作響。
“你煩不煩呀,我不想看見你。”顧鳶抓著花束,狠狠抽打了葉晗一下。“誤會,鳶鳶你聽我解釋。”門毫不留情的關上,葉晗碰了一鼻子的灰。
“晗哥哥你先回去吧,等鳶鳶氣消了再過來。”葉筱好意規勸,葉晗只得作罷。顧鳶披頭散發,在屋里練字。葉筱不是很欣賞書法,看著也沒什么意思,便打開電腦,繼續碼字。
差不多八點鐘時,顧筠敲門進來。父女倆相談甚歡,從詩詞歌賦聊到理想人生。葉筱自知才疏學淺,完全插不進話。隨后三人一起吃了早餐。
葉晗并不死心,據葉筱的描述,顧鳶一定是因為昨天的事誤會了他。既然當面解釋沒有用,那么他寫下來,對方一定會看的。吃了閉門羹后葉晗沒有直接回酒店,而是去了不遠處的一個書店。買好了信封和信紙,開始給顧鳶寫信。
等他洋洋灑灑寫了整整三張信紙,時針早已指向了九點。想起顧鳶往常這時候都會去他那里做針灸,便又驅車向顧府駛去。這次連大門都沒有進著,直接被人攔在了花園里。
容媽拿著一把大剪刀,給院子里的冬青修剪枝條。冷不丁見到了葉晗,橫著剪子死活不給他進門。那邊的何媽見了,立刻上樓給顧鳶匯報。
“大小姐,葉先生一大早風塵仆仆地趕過來,不給人進門屬實說不過去。要不,您和他見一面?”何媽說道。“不見。”顧鳶冷冷回絕。“那他堵在門口也不是個辦法,我去把他趕走。”何媽說著就要下樓。
“別去,”顧鳶叫住何媽,說道,“我下去和他說清楚,讓他以后別來了。”
“鳶鳶,你終于肯見我了。”葉晗推開容媽,激動地握住顧鳶的手。他的力氣很大,顧鳶怎么也掙不脫,只得冷冷說道:“放手!”“我不放手,鳶鳶。我由始至終愛著的都是你,你不要懷疑我對你的愛。”葉晗趁勢擁住顧鳶,不顧她的掙扎和謾罵。
“寶貝兒,你不要誤會。我要說的都寫在這上面。”葉晗在顧鳶耳邊低語,把信封塞進了她的手里。他就像一潭泥淖,越是掙扎,陷得越深。顧鳶接過葉晗遞來的信封,撕成兩半,又還給了他。
面對葉晗詫異的目光,顧鳶笑得禮貌而生疏:“葉先生想必是誤會了,您的任何事情與我無關。為了避免讓您進一步誤會下去,我們還是不要見面好了。”
“難道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愛我嗎?”葉晗的聲音里滿是絕望。“不愛,滾!”顧鳶猛地推開了他,怒喝道。葉晗換上了一副溫柔的神色,輕輕拍打著顧鳶的后背,柔聲哄道:“好孩子,不要賭氣了好不好?”
“你真讓我惡心,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滾!”顧鳶用力捶打推搡著葉晗,他卻絲毫不肯放手。看著他一副逆來順受的委屈樣子,她心里更加惱怒。于是更加口不擇言,把自己知道的臟話一股腦兒都罵了出來。
葉晗依舊不為所動,仍然緊緊抱著她。顧鳶崩潰了,放聲大哭:“這個世上有那么多的人,你為什么偏偏不肯放過我?”“因為我愛你吖,小傻瓜。”葉晗見她情緒不那么差了,在她耳邊溫柔地說道。
“可是,我不愛你,”顧鳶淚如雨下,哽咽道,“有很多次我試著去接受你,可是真的做不到。忍受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實在是太痛苦了!”葉晗從背后環抱著顧鳶,顧鳶可以感受到他的手在顫抖。
“葉先生,葉公子,葉大爺,求求你放過我吧,不要再折磨我了。”顧鳶哭得梨花帶雨,她柔弱的樣子極大得激發了他的保護欲,她說出的話,卻把他推入了深淵。
“抱歉,我弄疼你了。”葉晗松開了手,面如死灰。“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對彼此都好。”顧鳶擦干了淚水,給了葉晗一個明媚的微笑,轉身進了顧府,頭也沒有回過。
顧筠拉開了書房的窗簾,樓下的一出鬧劇盡收眼底。“董事長,您看看這個葉先生,真是沒得牌面。我活了將近四十多歲,頭一遭見到這么自輕自賤的男人。”何媽鄙夷道。
顧筠諱莫如深地看了她一眼,忍住了要說的話。如果一定要在所謂的尊嚴和真愛面前做一個選擇,所有男人都會拋棄前者來挽留后者。只是大多數人會絕望的發現,他們即使放棄了尊嚴,也沒有留下心中所愛。
“依我看,這個葉晗并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你說鳶鳶這孩子哪里學來的能耐,把他迷得要死要活的。”顧筠譏誚道。何媽半晌說不出話來,“算了,我送他回去吧。他現在這樣子開不了車。”顧筠放下了簾幕,直接下樓。“董事長,早去早回。”何媽殷切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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