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拿你怎么辦啊……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韓小暖的聲音很低。
一字一句卻無比清晰,重重地砸到了方清濯的心上,令他不由得心頭猛地一震。
她知道了!
也是啊,自己那一點點小心思,哪里又能瞞得住她……
“清濯,放在古代,你就是那世無雙的公子。清雅俊秀,瀟灑恣意,文秀與傲氣在你身上很完美的存在……”韓小暖不再掩飾話語間的心疼,她的語速很慢,也很低柔,“這樣好的你,值得世上最好的一切,包括站在你身邊的女孩子。她不一定非要最美最漂亮,但一定是最懂你,最心疼你的。我家清濯以后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
方清濯沒說話。
這樣的話,她曾經和他說過的。
是在那個冬天的晚上,不知為何,眼前總是閃過她那雙如水般清澈的眼眸,莫名很想立刻看到她。
他一向恣意隨性,沒有猶豫,就直接訂了機票,飛了過去。
那天她也是這樣說的,把一盒色彩繽紛的糖果放在他的手里,也把他對她的那一絲非分之想壓了回來。
見方清濯不語,韓小暖眸色安靜地看著他。
年輕男人沉默地站在那里,容顏仍舊是一如往常的俊美。
此時神色怔愣,那雙璀璨如星河的眼睛好像失了光彩,暗淡了幾分,卻不減其半分神采。
……他很累。
韓小暖放軟了聲音說道,“若頎要是知道他的清濯叔叔變成了舅舅,不知道會高興成什么樣子。”
一時寂靜,只有她輕柔的聲音,緩緩在耳邊響起。
……舅舅?
心口酸澀,這是她給他的身份定位……
也罷,自己也算求仁得仁,這世間的事,從來都不是那么遂人心意。
方清濯抬眸,神色再無異樣,“好久沒見若頎了,我都想那個小家伙了。”
話題轉到若頎的身上,氣氛瞬間輕松了起來。
說了一會話,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方清濯垂眸,見是公司那邊打來的,就起身沖韓小暖示意一下,走到陽臺去接電話。
稍傾,他回來,抱歉地說道,“小暖,公司里有事,我要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好,你去忙吧。”韓小暖沖他點點頭,然后又叮囑了一句,“臨走之前,記得把十七哄回來啊。”
她還記得這件事啊。
方清濯無奈笑道,“好,我這就去把十七叫過來。”
“嗯,記得態度好一些啊。”韓小暖笑著又說道。
方清濯笑了笑,轉身離開。
見他走到門處,男人挺拔的背影,寬闊的肩背,染上明亮的陽光。
忽然,心里驀地一慌,韓小暖出聲叫住了他,“清濯……”
方清濯頓住腳步,轉臉看向韓小暖,“怎么了?”
迎著他的視線,韓小暖淡淡一笑,“不要太累,也不要一個人撐著……”
方清濯靜靜看著她,忽然笑了,“好。”
她說過的,她會在他身邊……
許家默得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韓小暖住院的第三天。
得知她懷孕的喜悅,在聽說她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也所剩無幾。
匆匆趕回來的他,緊蹙著的眉頭始終沒有松開,臉色陰沉得嚇人。
張杞開著車,一路上都不敢開口。
自己boss最寵愛的十七小姐都被罵個狗血淋頭,他可不敢去招惹此時處于盛怒之中的大boss。
唉,也難怪自家boss生氣啊。
小暖小姐一向就是boss的心頭肉,這次據說昏迷了一天一夜,還差點流產。
這么大的事情,十七小姐竟然瞞了個結結實實。人都住院兩三天了,自己的boss才得到消息。
路上,許家默已經給韓小暖的主治醫生打了電話。了解了情況之后,他直接讓張杞把車子開到了醫院。
下了車,立即沖韓小暖的病房直奔而去。
許家默推開房門的時候,韓小暖躺在床上,正在接受著檢查。
幾個護士圍在床邊,放輕腳步的許家默只隱約看見韓小暖那有些蒼白的臉色。
他的腦子驀地“嗡”的一聲響。
感覺時間像是忽然倒流了,倒回到那個他一生中最害怕的時間。
那淋淋的鮮血,毫無血色的她,沾染著血跡,無力垂落在救護擔架旁的手……
相似的場景,讓許家默又回到韓小暖腹部中刀時的場景。
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韓小暖上次在方清濯受傷時,她為何會心緒大亂,嚴重到了暈厥的地步。
在經歷同樣事情的時候,那深入骨髓的窒息感,真的會剝奪人所有的理智。只想順著自己的心,盡自己所有的力量,去挽回一切。
不想嚇著她,許家默用盡力氣,才遏制住自己想飛奔過去的沖動。
安靜地站在一邊,不會打擾醫生的檢查,也不想擾亂她的心。
韓小暖正專注地配合著護士,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許太太,你的身體情況目前看來,還是不太適合懷孕。這次動了胎氣,需要臥床靜養,只是具體要靜養多久,還要視情況而定。”醫生斟酌著很認真地說著,“還有,你的精神太過緊張,夜間心悸,睡眠質量不好,這些都要好好調理。長時間下去,別說腹中的胎兒,就是你自己也受不住的。”
“好。”韓小暖輕輕地出聲。
許家默在一旁聽得清楚,神色沉沉。
她夜間還是心悸,睡不安穩?
從K國回來之后,她已經好了很多。
上次受傷的后遺癥原來一直都沒有完全恢復,她一直都瞞著自己。
……暖暖,是我做得還不夠好。
檢查完畢,護士開始收拾那些檢查的儀器,正準備離開的時候,韓小暖忽然不好意思地開口,“那個……麻煩一下……我想上一下洗手間……躺的時間長了,起不來身了……”
護士長笑著點了一個小護士的名,“許太太不用客氣的。”
小護士彎腰,剛把手伸過去,忽然一旁伸過來一只大手,搶先一步握住韓小暖伸過來的手。
身材高大的男人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起身,神色冰冷,望著她的那雙眼眸,卻是無比的溫柔。
“家默!”看清男人俊朗的面容,韓小暖驚喜地叫出聲來,“……你回來了?”
“嗯。”許家默沉聲答道,雙手直接把她抱起來。
幾個護士驚訝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俊美男人,方清濯神色未變,淡淡掃了她們一眼,“這里我來就行了。”
幾個小護士不認識許家默,可主治醫生是認識的。
許氏公司是每年給醫院捐獻器材設備最多的公司,她作為優秀員工代表參加過捐贈儀式聚會時,見過這位年輕的許氏總裁。
年輕有為,神秘低調的許氏總裁,相貌俊朗清雅,氣質出眾,相信見過他一面的人,都會對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許先生,由你陪在許太太身邊當然最好。”
主治醫生見許家默一臉的淡漠,說了幾句注意的事項,就帶著人出去了。
有了上次照顧韓小暖的經驗,這次許家默做起來,幾乎就是輕車熟路。
把韓小暖從洗手間抱回床上,伸手把被子給她蓋好,然后他才在床邊坐下來。
許家默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看著韓小暖。
韓小暖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不由得伸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怎么了,我臉上沾什么東西了嗎?”
許家默沒有回答她,站起身來,身子一低,就摟住了她。
他將自己的臉埋進女人那細柔微涼的發絲間,一動也不想動。
她身上那熟悉的馨香竄入鼻翼間,熨帖著自己那顆焦躁不安的心。
似乎,過了很久,許家默才感覺自己那冷寂的心才重新變得滾燙,慢慢恢復了正常的跳動。
“暖暖……”他開口喊著她的名字,低沉的聲音緩慢而清晰,“我們搬出去住。”
韓小暖微怔,沒想到他剛回來說起的就是這件事情,“怎么忽然說這個?”
看著她少了幾分血色的臉,許家默很是心疼,“暖暖,我們在家里住得并不開心,不是嗎?”
韓小暖沒有說話。
靜默片刻,許家默又說道,“暖暖,我和你說過,我不想你為了我受任何委屈。”
“你誤會了,我在家里沒有受委屈了。媽……她并沒有為難我……”男人低沉的聲音里,流露出的擔憂和內疚,讓韓小暖心頭一軟,她小聲寬慰道,“還有蘇姨和十七,她們都對我很好……”
“蘇姨一直都對你很好,媽卻沒有,不是嗎?”許家默緩緩起身,在床邊坐下來,望著躺在病床上柔弱嬌小的女人,“媽雖然什么都沒說,那種冷暴力卻是傷人于無形。暖暖,住在一起,并不能緩解我和她之間的隔閡,反而會讓我和她之間的矛盾更加激化。”
韓小暖不得不承認許家默說的都是事實。
擔心他會誤會,她忙又解釋道,“這次住院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怪任何人。也怪我自己笨,自己懷孕都沒發現。”
“暖暖,不要瞞我。”許家默定定看著她問道,“先不問你如何摔進游泳池里,陳姣眉那邊的帳,我會好好地和她算。我只問你,你有事,除了十七和蘇姨,還有誰問過?”
韓小暖語塞。
劉玉影從一開始到現在,一聲也沒有過問過。似乎就算她當時溺死在水里,她或許也只是云淡風輕地吩咐人,處理一下。
如此寡情的人,竟然會是這個男人的生母。
韓小暖仰起臉看著他,目帶憐惜。
沒有在男人那雙漆黑的眼眸之中看到傷痛,她更是心疼。
他應該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寡情。
從小到大,他就是在這樣寡情冷清的家庭氛圍內長大的。
所以,他才會無比渴望溫暖,渴望陽光。
所以,她當年那一抹燦爛的笑,他記了十幾年……
許家默沒有避開她那探尋的目光,靜默片刻,他緩緩說道,“暖暖,為了你自己,為了我們的孩子,答應我,我們搬出去住。”
“好。”韓小暖不再堅持,心里有些疑慮,“那家里……”
伸手愛憐地撫了撫她還是有些蒼白的臉,許家默松了一口氣,“爸媽那里我回去說。出院后,我們直接去我的住處那里,然后把若頎接過來,我們一家四口好好在一起生活。”
韓小暖點點頭,“好,我都聽你的。”
仔細想一想,是自己把問題太過簡單化了。
心思縝密的許家默都擺不平的,自己竟然還妄想嘗試。誠如許家默所言,自己不但沒把母子間的隔閡緩解,反而因為婆媳矛盾,讓他們母子之間的矛盾更深了。
許家默在B市的房子,是一處帶院子的小別墅。
韓小暖出院之后,許家默就直接把人帶到這里來了,東西讓張杞回去拿了送過來。
一推開門,韓小暖就愛上了這里。
小別墅不是特別大,但是很大氣,前面和后面都有大大的院子。后面那么一大塊地方,栽種著很多的果樹,打理的很是整齊。
果樹郁郁蔥蔥,一片綠意。間或開著小花,有的還綴著小小的果子,著實很是討喜。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小花圃旁邊那棵足有兩個人合抱那么粗的大樹,遮天蔽日一般的矗立在那里。
樹下面擺著一個秋千。
韓小暖四處看著,興致盎然,許家默跟在一旁,小心地扶著她。
“我沒有這么嬌氣。”韓小暖笑著推了推他,她伸手指了指院落那棵大樹,“樹這么多大,下面可以放張桌子,最好是石桌子。”
對,就是要放張石桌子,即使這棵樹不是泡桐樹……
韓小暖仰著頭怔怔地看著大樹那濃郁的綠色,眼前晃過自家屋后的那棵大大的泡桐樹,還有那淡紫色漏斗狀的花朵。
似乎又回到以前……
她和許家默坐在樹下,有時趴在石桌上寫作業,有時候靠在樹干上背誦課文……
韓小暖閉上眼睛,嘴角噙著笑。
……
微風撫上臉頰,帶著花朵甜甜的香味。
泡桐樹的樹葉隨著微風輕微地晃動著,發出刷刷的聲響。仔細聽,似乎還能聽到那淡紫色的花兒掉落在地的聲響。
風兒好溫柔啊,它就這么輕輕地,靜靜地浮動著。
……
“家默,我好想家啊……”韓小暖輕啟雙眸,喃喃地說道。
垂在身側的手,落入一個溫熱的手掌中,然后耳邊傳來男人溫柔的話語,“暖暖,有我在的地方,以后就是你的家。我求婚時說的話,一輩子都會作數。”
見韓小暖面有哀戚之色,許家默就知道她是想她的父母了。側眸看見她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中隱有淚意,他柔聲哄道,“你是這里的女主人,這里的一切都隨你處置,包括我。”
院子零零落落,有不少景致。四處看了看,韓小暖很有興致。剛走到一旁的草坪上,身子一輕,人就被許家默抱了起來。
“怎么了?”韓小暖疑惑地望著他,前面還有個小小的葡萄架,她還沒看呢。
許家默垂眸看她,大步走著,“回房休息,醫生說的話,你又忘記了?”
臥床保胎。
提到孩子,韓小暖只得乖乖聽話。
可是還沒有看夠啊……
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韓小暖滿是商量的語氣,“家默,你看今天天氣這么好,我感覺自己精神也很好,你讓我在外面多待一會吧。”
“風太大。”
許家默一口回絕。
望著旁邊微微晃動的樹葉,韓小暖在心里暗暗一嘆,“還有呢?”
“太陽太大……”許家默又是很干脆回答著。
韓小暖無語了。
她準備的那些話也不用說了,這個霸道的男人肯定不會同意的。
心里還是有些不樂意,韓小暖伸手沒輕沒重地捶了他一下,“哼,小氣鬼,吃醋精,霸道無理……”
心口驀地一疼,許家默眼眸中閃過笑意。
這是真生氣了,一點也沒有留情啊。
腳下沒停,他出聲問道,“還有呢?”
“無理取鬧,專權獨斷……”
聽見他低低的輕笑聲,韓小暖這才回過神來,他是學她方才的口吻說話啊。
臉上一熱,她悻悻地哼道,“你可真是一點也不能吃虧啊。”
見他含笑不語,韓小暖故意夸張地嘆了一口氣,“有了你這個斤斤計較的爸爸,腹中的孩子以后說不定也是個難纏的鬼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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