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處直升飛機那螺旋槳的聲音越來越大,聽得韓小暖心尖直發(fā)抖。
她白著一張臉,猛地一把抓住許若頎的肩頭,雙目赤紅,緊緊盯著他,“……若頎,媽媽愛你。還……還有,你要告訴你的爸爸,我愛他,一直都愛他……”
說完,她不顧兒子詫異擔憂的眼神,飛快地脫掉身上的羽絨襖,就往許若頎身上套去。
她的手在顫抖著,聲音也在顫抖著,偏目光始終堅定,“若頎,一定要記住媽媽的話,你要一字不差地告訴爸爸。”
“我都記住了。”許若頎猛地抓住韓小暖的手,眼睛紅紅地看著她,“……媽媽,為什么是我?你要做什么?我們要一起回去見爸爸的……”
這么聰慧的兒子,他肯定是猜到了一切,
韓小暖狠狠心,一把甩開他的手,壓低著嗓門喝道,“若頎,聽媽媽的話!”
車窗外,斷崖處,直升飛機已經(jīng)緩慢地降落。
韓小暖直直地看著那個摘掉頭盔,緩步走過來的男人,臉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凈凈。
那雙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如今也是赤紅一片。
……Caitlin,我會親自去抓你。你贏了,你回到到許家默身邊……
……如果是你輸了,你可就要聽我的,殺了若頎,跟我去R國……
那個男人一身深色的衣褲,自深夜的黑暗之中緩步而來。
蒼白的面容,稍顯瘦弱的身材,古潭般冰冷的眼眸,還有那唇邊勝利的微笑……
于韓小暖看來,他是奪命的閻羅。
自黑暗之中伸出鋒利的爪牙,要把她拖入黑暗。從此以后,再無陽光!
孤注一擲,韓小暖反而淡定了許多。
“若頎,答應媽媽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回到你爸爸的身邊……”韓小暖把車窗和車門全部鎖牢,然后在兒子臉上狠狠親了一口,“相信媽媽!”
“好!”
不需多說,許若頎使勁點點頭
韓小暖啟動了汽車,神情決絕。
“Caitlin,跟我回去。”
耳邊響起Shadow那冰冷如水的聲音。
韓小暖雙唇都在顫抖,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為用力,關節(jié)處都泛白了。
“下車,聽話!”
Shadow站在離車不遠的地方,神色淡漠地看著坐在車里的母子倆。
隔著車窗,Shadow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狠狠擊打在韓小暖的心上,力道分毫不減。
韓小暖沒動,眼睛卻不爭氣地續(xù)滿了淚水。
她深深地呼吸一下,轉臉看向Shadow,“我聽話,你就會放我們母子倆走嗎?”
“Caitlin,我喜歡你待在我身邊。”Shadow皺著眉頭,不解地問道,“難道你不喜歡嗎?我對你只會比他做的更好……”
“可你不是他……”韓小暖臉上浮出笑,慘白又決絕,“你永遠不會是他……”
Shadow的臉色瞬間一變,神色駭人。
冷著一張臉,他大步走了過來。
就在他的手快要觸到車門的時候,韓小暖腳底的油門一下踩到底。
車子就像離弦的箭,沖向斷崖,繼而像折翼的蝴蝶,直直地墜入黑暗的深淵!
然后,消失……
Shadow不敢置信地收回自己抓空了的手。
“先生……”
身邊的人圍了上來。
海風在夜色的掩護下,夾雜著腥氣,悄無聲音地撲面而來。
Shadow倏地握緊手掌,聲音冷得嚇人,“找到Caitlin小姐,不惜一切代價!”
“是!”
車子在短暫的失重后,狠狠砸到海面上,車門和車窗雖然都關得很嚴實,可冰涼的海水仍舊順著縫隙爭先恐后地涌了進來。
許若頎在短暫的失去意識之后,很快就清醒過來。
車子剛剛下沉,借著細微的光線,許若頎看到韓小暖的額頭上鼓出一個大包。
應該是感剛剛碰到了車門,人已經(jīng)昏了過去。
很快,整個車子全部沉入海水里,光線越來越差。
許若頎飛快地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憋著氣摸到韓小暖的安全帶,也給解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落水時碰到了什么,擋風玻璃碎了很大一塊,許若頎拉著韓小暖從那里擠了出去。
清醒之后,許若頎一直表現(xiàn)得很淡定,并不是他多么的聰慧,處變不驚。
因為溺水如何自救這一課,在上游泳課的時候,他已經(jīng)反復演戲過很多遍了。
再加上他身高腿長,游泳似乎天賦異稟,老師對他的要求格外嚴格一些。
這些平日里的知識,如今都成了救命的砝碼。
游了一會,許若頎就感到很吃力。
不管天賦有多高,畢竟他還只是不到七歲的孩子,體力有限。拉著一個大人,沒多久,許若頎滑動水的速度慢慢減慢,有些體力不支。
韓小暖在許若頎拉她從車子里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清醒。
四周都是冰涼漆黑的海水,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疼。
在汽車下墜的瞬間,韓小暖把若頎摟在懷里,巨大的沖擊力全被她一個人承受著。
所以,落水時那么大的沖擊力,許若頎毫發(fā)無傷,還很快就蘇醒了。
韓小暖不太會游泳,許若頎游得很快,也很好。借著兒子的力量,她也盡力跟在他的身邊。
可是,漸漸的,她發(fā)現(xiàn)若頎慢了下來。
他身上的羽絨襖鼓鼓的,包裹著他,像個鼓足氣的氣球。
韓小暖感覺自己的肺都快要憋炸了,腹部的疼痛越來越厲害,手腳也越來越沉,她摳了摳兒子緊緊抓在自己手腕處的手,示意他放開她。
可許若頎明白她的意思之后,卻是越抓越緊。
頭頂上似乎有淡淡的月光照射進來,應該離海面不遠了吧。
可她,撐不住了……
腹部的疼痛一直在加劇,像是要把她劈成兩半。
海水好冷啊……
韓小暖狠下心來,不管不顧,用力掰開兒子的手,用盡最后一點力氣,彎起腿,在他身上用力一蹬……
看著兒子小小的身子,在羽絨襖的包裹下,像個小黑球緩緩漂浮著,韓小暖的唇角在吐出一串水泡之后,浮上淡淡的笑。
兒子,不要辜負媽媽的期望,一定……
活下去!
做完這一切,韓小暖心里一松,放棄了抵抗,順從地被海水包裹著。
瞬間,腥咸的海水就毫不留情直接將她淹沒。
家默,若頎,如玉,阿瑞,蘇姨,還有清濯,張杞,十七……
你們不要太記掛我,一年,一年的時間就好。
可是,家默,我要你想我久一些。
你身邊太快有了別的女人,我怕我還是會難受……
許若頎是被早起出海的漁夫發(fā)現(xiàn)的。
在海上飄了大半夜的許若頎,身上幾乎算是遍體鱗傷。
韓小暖和許若頎的照片當做失蹤人口,每天都能在新聞里看到。人被撈上船的時候,漁船的主人立即就認出了許若頎的身份,緊急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也報了警。
許家默得到消息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許若頎剛做完手術出來,已經(jīng)被挪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小小的身子躺在偌大的病床上,顯得很是脆弱。病床邊擺著幾臺儀器,好多的線連在許若頎虛弱的身體上。
他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像個木偶。慘白的,毫無血色的臉,更像是紙片人。
只要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
只有扣在他口鼻處氧氣罩上那微弱的霧氣,顯示著他還活著。
許家默看到這一幕,頓時心如刀割。
這是他和暖暖的孩子!
是暖暖拿命換來的孩子,是她的命!
如今若頎生死懸于一線,而她,卻仍舊是生死未卜!
暖暖,我的暖暖……
你在哪里?
你是不是……是不是還活著……
韓小暖母子失蹤已經(jīng)三天三夜了,對方只打了一個電話,把金額增加到十五億之后,再也沒有任何聯(lián)系。
整座B市都快被翻過來了,還是始終沒有任何的線索,只能被動地等待著。
短短三天,許家默就撐不住了。
他三天沒合眼,跟隨著進度,身體幾乎熬到了極限。最折磨他的,是心里的那份煎熬……
沒有任何征兆,一切發(fā)生地猝不及防。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帶走的,他卻束手無策。
當天,他也奪過方向盤,想立即追上那輛車。可他的車子剛有異動,前前后后立即冒出來很多的車子,直接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推門下車的時候,那輛車早就沒影了。
既然對方敢當面叫板,肯定是計劃周密,各種可能性都已經(jīng)料想到了。
當著他的面,劫走他的妻兒,何等的放肆,何等的猖狂,又是何等的凌辱!
這些,許家默都不在乎,他只知道,他們母子已經(jīng)失蹤幾天,沒有任何消息。
他現(xiàn)在連家都不敢回。
那個家,沒有她打開門時的笑靨如花,沒有她帶著若頎坐在沙發(fā)上看書時的那抹燈光,沒有她坐在大樹秋千上來來回回的身影……
那里就不再是家了……
暖暖,記得我和你說過,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其實是我說錯了。
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多想,這一切都是假的。我推開門,就能看到你和若頎笑著迎上來。
暖暖,我的暖暖……
一早得到許若頎被找到的消息,許家默高興的都快瘋了。
電話里說的匆忙,他沒有多問。
或許,應該是他不敢問。
來的路上,他心里隱隱有個奢望,希望他們母子是在一起的。
到了醫(yī)院,得到的消息卻是許若頎小腿骨折,身上多處內(nèi)傷,命懸一線。在那片海域打撈了許久,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韓小暖的蹤跡。
張杞看著自己boss那憔悴的臉,赤紅的雙目,一向口舌伶俐的他,卻是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
張杞這幾天一直都陪在自己boss身邊,悄無聲息地忙前忙后著。
看著boss整日整夜不合眼,人迅速消瘦,
照這樣情況下去,再晚幾天找到人的話,估計boss也就只剩半條命了。
他實在不放心,直接把陳安叫來,二十四小時跟在自家boss身邊。
“老板,若頎少爺沒事就好。”張杞見boss站在那里怔愣了許久,不由得走上前輕聲安慰道,“那邊已經(jīng)加派人手繼續(xù)搜索,應該很快就有小暖小姐的下落了……”
許家默透過玻璃窗,靜靜地看著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兒子,聲音沙啞,“他們到底想要什么?為什么一直都不聯(lián)系?要錢,還是要我的命……多少錢都可以,我的命給他們都可以,只要他們把暖暖還給我……”
這是小暖小姐失蹤后,boss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張杞聽了心里酸酸的,直發(fā)疼。
雖然他一直調(diào)侃boss夫婦撒狗糧虐的他體無完膚,可他是打心里祝福他們的。
如今出了這么大的事情,看著boss失魂落魄的樣子,張杞真的難受死了。
束手無策,他只能重復那干巴巴的話,來安慰他,“老板,那邊已經(jīng)派人在根據(jù)若頎少爺出現(xiàn)的海域,分析落水的區(qū)域。很快,很快就能找到小暖小姐的下落……”
許家默的眼睛里滿是血絲,憔悴不已的俊朗容顏上,此時出現(xiàn)了一絲恍惚,“……暖暖她一定很害怕,她還有著身孕……我怎么可以讓她獨自承受這樣的痛苦……”
張杞嘆了一口氣。
哪個天殺的,心這么狠毒,竟然對一個孩童,一個孕婦動手!
小暖小姐和若頎小少爺莫名被綁架,許家動用了所有的關系,整個B市都已經(jīng)翻過來了,竟還未能查出任何蹤跡。
難不成這些壞家伙,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
張杞擔憂地直撓頭,再沒有消息的話,boss怕是就要瘋魔了。
就在張杞手足無措的時候,瞧見方清濯走了進來。
他松了一口氣,急忙迎了過去,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然后就拜托方家大少爺好好勸勸自家那位boss。
也不怪張杞擔心,跟在許家默身邊這么多年了,他還從未見過自家boss這般心如死灰過。
方清濯走到許家默身旁,什么都沒有說。
良久,才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頭,安慰道,“家默哥,吉人自有天相,小暖一定會沒事的。若頎都回來了,她一定也會平安回來……”
方清濯從得知韓小暖母子出事那一刻開始,心里也是煎熬得要命。不說方家太太急得天天催問著,他也是夜不能寐。
許家默沒言語,布滿血絲的雙眼很是嚇人。
“是啊,老板,你不要慌……”張杞急忙安慰道,轉移著話題,“聽發(fā)現(xiàn)若頎小少爺?shù)哪莻漁夫大哥說,多虧小少爺身上穿了一件羽絨服,才能在海面上飄那么久。我估計一定是小暖小姐的主意,她那么聰明,一定是想先把小少爺救出來,然后她一個人才好自救……”
許家默驀地轉過身,眼神直直地看著張杞,“真的……是這樣嗎?”
第一次被boss這樣疑惑地問話,張杞鼻頭微微一酸。
這幾年來,公司遇到的那些數(shù)不清的風風雨雨,自己這位年輕的boss從未慌亂過。
他一直都是淡定,安然,自信滿滿地安然處之,就像這世上沒有他解決不了的困難。
可這次,是生生剜走了他的心啊。
“是,一定是這樣的。”張杞連連點頭,“只是,現(xiàn)在我們還摸不透對方的意圖到底是什么。說是求財,這錢都準備好了,他們怎么又不著急了……”
許家默走到一旁的椅子上,慢慢坐了下來。
良久,他抬眸看向張杞和方清濯,面沉如水。
“張杞,你說錯了,他們不是求財。”許家默冷冷地說道,神色陰郁,“應該說求財只是幌子,他們從一開始的目標,應該就只是針對人……”
“人?什么人?”張杞疑惑問道,“小暖小姐在B市又沒有幾個認識的人,她為人簡單,又不會和人起多大的矛盾和沖突?誰會出手對付她……”
“有一個人……”
許家默霍地站起身,白著一張臉說道,“徐琛愛……”
張杞?jīng)]有聽過這個名字,他轉臉看向方清濯,“方大少爺,徐琛愛是什么人啊?”
方清濯聽見許家默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也是一臉地不敢置信。
“徐琛愛?他十幾歲的時候就移民去R國了,他這么可能會在B市?”方清濯默默看向許家默,追問答,“你怎么確定?”
許家默冷聲道,“清濯,你為什么對他印象那么深?我記得你和他一點也不熟悉……”
方清濯垂眸,“因為他處處都喜歡學你,學你的穿著,學你的語氣,學你的動作,就連你走路的姿勢,他都學……”
越說,心頭越是明朗。
方清濯看著許家默繼續(xù)說道,“偏偏他的個頭瘦小,有些東施效顰的效果。為這,他可是沒少被笑話過。有次他被同學欺負,還是我把他拽了出來……”
許家默點點頭,“是,他很喜歡模仿我,幾乎到了病態(tài)的地步。我還在K國的時候,他給我發(fā)過郵件,也發(fā)過照片。”
語氣稍稍一頓,他說出讓人心驚的話來,“照片上,就連他的房間,都是按照我在K國的房子一比一布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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