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塞天地的光與影散去。

    貫穿蒼穹的巨大橡樹已經消失了。在它之下，宏偉的天宮同樣消失了，連周圍似乎永恒存在的狂風和流云也消失了——以它們曾經存在的地方為中心，足足數十里范圍內的一切都被方才的爆炸掃得一干二凈，在如大地般厚實的云海之上憑空開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毫不遮掩地露出下方微茫的山岳河川。

    巨大的空洞在這片廣袤區域中久久地保持著，仿佛連云和風都仍在畏懼著方才的爆炸不敢靠近一般——僅僅只有一個幾乎稱得上渺小的東西，在球形空洞的正中央搖曳著風中燭火般的微弱白光。

    “最后關頭，還想借我們的攻擊增大自爆的威力嗎？”仙門九代掌門注視著眼前的黯淡了許多的天地坎炁，有些失落地唏噓道，“但此等天地至寶，又哪里是能簡單毀掉的呢？——常暗！”

    身影漸漸變淡的九代掌門喚起了自己的后輩，左手一揮，白色的虛影便向常暗道人飛了過去。常暗道人慌忙接過，并領著其余幾名道人恭恭敬敬地向逐漸虛化消失的二十五個道人身影行起了大禮。

    似乎是修為最為深厚之故，九代掌門一直留到了最后，直到坦然地受完了這一禮，他的身影才漸漸消散，化作一道微不可見的流光投進了那個古樸的小盆，只在空中留下一句淡淡的話——

    ——是時候了，回去……喚醒祖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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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洲仙門，道宮。

    常年侍奉在道宮門口的兩名童子本是仙門中頗為尊崇之人，憑著道宮門口通傳這一特殊的地位，莫說尋常弟子，便是真一境真人，平時見了他們也帶著幾分客氣。然而兩名童子此刻卻異常地緊張，因為在他們身后的當代掌門常暗道人臉上正掛著極其陰郁的表情，而更重要的是——隨著掌門與幾位長老一同出發的眾多仙門修士，此時卻一個都沒有回來。

    大氣也不敢出的兩名童子

    戰戰兢兢地在前方引路，一直走到了道宮深處一個塵封已久大殿前，兩名童子跪地叩首，額頭緊緊壓在地面杵了半晌之后，才在常暗道人輕輕的拂袖聲中如釋重負地離開了。

    此時的常暗道人已經收起了臉上的陰郁，整了整衣冠，肅穆地邁步走進了大殿。這間大殿寬闊地出奇，卻沒有任何裝飾或實用的桌臺屏柜——僅僅在正中的青石板上有一棵碧玉般青翠欲滴的小橡樹，雖然沒有天宮中貫穿天地的幽閉之樹般震撼，卻同樣帶著一種奇異的滄桑之感，散發出盈盈的清光照亮了整間空曠的大殿。

    常暗道人恭敬地捧著被稱作方舟的小盆，走到橡樹前屈膝跪下，輕輕放下小盆后，慎之又慎地取出了一團白色的虛影，將它緩緩地投入了小盆中：

    “——請祖師歸來！”

    “請祖師歸來！”

    常暗道人身后的一眾長老與副掌門應聲齊齊跪下。在他們吟唱般肅穆的禱告中，小盆內的橡果齊齊閃耀起來。而仿佛是應著盆中的變化，橡樹散發的清光也規律地搖曳呼吸起來，變幻越來越快越來越激烈，最終將橡樹徹底包裹起來，并在某個瞬間跳躍般的一閃！待清光散去，碧玉般的橡樹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不清容貌的青色身影。

    “！拜見祖師！”見到傳說真的在眼前成為現實，激動的常暗道人連連叩首，“祖師，十三代弟子柳常暗不負祖師重托，已取回天地坎炁，恭喜祖師大業得成！”

    清光中的人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立在原地，似乎是追逐已經停滯了數千年的時光。好一會兒之后，人影才招了招手，將地上的小盆牽引了起來。小盆中的白色虛影似乎感應到了什么，以比小盆更快的速度飄向了青色的人影，然后再觸碰的人影的一瞬間……

    碎開了。

    常暗道人的心跳遽然停止，他不知道這是祖師吸收天地坎炁的正常現象，還是說另一種可怕的解釋——

    “——假的。”

    清光中的人影淡淡地作出了宣判。語氣沒有波瀾，卻讓常暗道人亡魂皆冒：奪來的天地坎炁竟然是假的，那折損了大量門人，甚至虛耗了海量靈氣動用方舟的自己——

    “怎么可能？”云夜道人首先忍不住發問了，“這不是祖師留下的布置從紫微天尊身上捕獲來的嗎？怎么會有假？！”

    常暗道人又驚又怒，生怕云夜道人這個不知好歹愣頭青惹怒了祖師，然而清光中的人影并未有生氣的樣子，只是像看穿了無窮空間般望著遠方，平靜地問了一句：“先天道體，是不是出現了？”

    在聽過常暗道人的答復和描述之后，清光中的人影有些感懷地嘆了一口氣——

    果然是真正的先天道體……

    “明明先天道體都出現了，還只顧著陳舊的計劃，真是舍本逐末啊。”清光中的人影嘆道，“先天道體就是天地坎炁的持有者，擁有天地坎炁才是真正的先天道體，像我這樣沒有天地坎炁的，就只是半個殘缺的先天道體——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一眾道人被這當頭一棒打了個措手不及，祖師所說的大秘他們自然是毫不知情，而在他們震驚的當口，清光中的人影又作出了新的指示：“去吧，把先天道體帶回來。”

    常暗道人冷汗淋漓，硬著頭皮回道，“稟告祖師，先天道體負隅頑抗，已經在戰斗中被、被——”

    “不會的。”清光中的人影直接打斷了常暗道人的話，“先天道體并沒有死，我能感覺得到——去把他帶回來。”

    “——是！遵祖師法旨！”

    “方舟就留在這里。”人影的話讓常暗道人頓時惶恐起來，但接下來的話卻似乎并不是要追究他的責任，“我需要以完美的狀態啟動方舟，所以……”

    伴隨著最后一句話，清光一瞬間炸裂為數十道，恍若無物地穿過大殿與宮墻，向著遠方奔流而去！

    ——去找回我的種子，舉行轉生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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