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間,徐江南先走先到,比他們先到坪水鎮(zhèn),在鎮(zhèn)中心找了間大客棧,照衛(wèi)月的說法就是能在錢財上不委屈就覺對不委屈自己。徐江南沒反對,也沒有反對的資格,他身無分文,說白了沒有衛(wèi)月他可能就夜宿荒野,隨意點個篝火就是一夜,他沒那么矯情,說就得住什么小家小店。
要了兩間面對面的上等客房,徐江南的物件少,站在衛(wèi)月門口等著衛(wèi)月擺放好東西之后,兩個人這才下樓吃飯,不過趕了一天路,有些累,胃口自然也不是很好,衛(wèi)月給自己點了份清水面,徐江南也要了一份面,衛(wèi)月正要開口,被徐江南伸手制止,招呼小二去了后堂,這才拿出副竹筷擦了擦,遞給衛(wèi)月說道:“平素有一頓吃一頓,我可沒那么挑剔,要是尋常,這晚間可不是吃飯的時候。”
衛(wèi)月笑了笑,不過進而說道:“近些日子可沒見你習(xí)武練功,不耽擱?”
徐江南用竹筷敲了敲桌面說道:“以前練筋骨,得時常練著,不然對招的時候忘了招式,到那會丟的不是臉,是命,能不勤快嗎?到了九品是境界,靠悟的,招式當(dāng)然也有用,萬一悟出個一招半式的,也能有所裨益,不過這種事的可能性還是小!
衛(wèi)月笑著說道:“你的道理還是多!
徐江南笑了笑,正好聽見小二哥聲音洪亮喊了一句二位客官,你們的面來了,便沒開口說話。
等兩碗面上好了以后,徐江南這才說道:“若是光練習(xí)就能更進一步,江湖就沒有天資這么一說了!
衛(wèi)月打趣說道:“你是想說你天資過人?”
徐江南嬉笑說道:“衛(wèi)家的人還是聰明,一點就透!辈贿^話沒說完,徐江南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衛(wèi)月小口吃面,等看到徐江南的作態(tài)之后,疑惑問道:“怎么了?”
徐江南吃了一大口面,隨口說道:“沒什么,呆會可能會有點麻煩事,你吃你的就好。”
衛(wèi)月停下碗筷,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在沒瞧見誰有明顯的惡意之后好奇問道:“怎么了?這里有人跟你有恩怨?”
徐江南搖了搖頭,給衛(wèi)月遞了碟開胃小菜過去,笑著說道:“呆會你就知道了!
衛(wèi)月眼瞧著徐江南的樣子似乎不打算說出來之后,沒生氣,反而心里一暖,嗯了一聲,她其實不知道徐江南所說的麻煩其實只是自己的猜測而已,就跟衛(wèi)月進城以后徑直選了這家客棧一樣,世家子弟出門在外大抵都是不缺銀子的,不像徐江南囊中羞澀,衛(wèi)澈出行的時候,包袱里裝的可是常人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銀子。
衛(wèi)月也一樣,出門在外,知道銀子這種東西不能少,現(xiàn)銀還是帶了不少,至于吃住,自然也就隨性很多,這是世家人的常規(guī)思維,徐江南不一樣,有些小東西,衛(wèi)月看不到,不代表他也看不到,這一會無論北上的江湖人,還是南下的讀書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多了起來,沿途客棧也就開始人滿為患,徐江南就這一小會的功夫,客棧下面已經(jīng)坐滿了人,若是之前的世家公子沒有趕到坪水鎮(zhèn)還好,若是趕過來了,不出意外也是這家客棧,畢竟這家客棧能上衛(wèi)月的眼,自然有它的過人之處,總不能讓剛招攬的江湖手下看不起自家財力和勢力,還去找一些破廟破寺借宿一宿。
借勢欺人在江湖本來就很常見,說白了誰的拳頭大,誰的道理就大,徐江南平素對于這些事情能避則避,可這會總不能跟衛(wèi)月明說咱們今早沒有答應(yīng)鄭家的好意,說不定到時候會被趁機掃地出門吧,這個面子以前可以丟,今天可丟不得。
徐江南吃面速度稍快,便擱下竹筷,倚著桌子聽周邊席位上的士子洽談,說來也怪,這些帶著綸巾的書生開始談?wù)撈鸾,輕蔑之色依舊有,不過少了很多,以前徐江南可聽不到這些東西,自古武夫和書生就像涇渭一般分明,誰對誰都不屑一顧,要是能從書生口中聽到關(guān)于江湖的半句好話,那才是破了天荒。
徐江南回過頭,朝著衛(wèi)月說道:“納蘭還是有一手的,天下書院用意氣一題,竟然能讓一些士子開始關(guān)心起江湖起來!
衛(wèi)月停下竹筷,哈了口熱氣驕傲說道:“自然,我爹都說要論治國,謝長亭都比不過納蘭。不過……”
徐江南輕笑著說道:“不過什么?”
衛(wèi)月看著徐江南的面色,小心翼翼說道:“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徐江南裝作氣定神閑的樣子,沒好氣說道:“我有那么容易生氣?”
“那到?jīng)]有。”衛(wèi)月嘻嘻一笑,小口啜了口熱湯說道:“我爹說依照納蘭的本事,西夏本該在三五年前就走到這一步,走到如今的局面,他還是有私心的。花兩三年的時間另起爐灶,求個名垂千古。”
說完了以后,衛(wèi)月看著徐江南并沒有生氣的樣子,這才放下心,爾后又覺得一碗面不過癮,眼里狡黠一閃而過,輕輕說道:“早之前我聽說坪水鎮(zhèn)的桂花糕可是一絕。你要不要嘗嘗?”
徐江南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的看著衛(wèi)月,眼神玩味,直到衛(wèi)月臉頰粉紅,投降一般撇過頭。
徐江南這才朗聲開口:“小二哥,來兩份桂花糕。”
衛(wèi)月笑容滿面回過頭,徐江南將碗筷移開,隨口說道:“你的銀子,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而且怎么說,我也在花你的銀子,要看臉色也是我看你的臉色,信這兩天應(yīng)該就能寫好了,不過這事還得麻煩你找人去一趟西蜀道,我一時半會抽不開身。
況且到時候咱兩真成了親,徐家也不是什么大家府邸,門檻沒那么高,也沒那么多規(guī)矩,你不用事事都看我的眼色,講規(guī)矩的那是官場,不是一家人!
衛(wèi)月細若蚊蠅的嗯了一聲,卻羞澀的不敢抬頭看后者。
徐江南將小二端上來的桂花糕推到衛(wèi)月面前,笑著說道:“嘗吧!
徐江南正說著話,客棧外面一陣哄鬧,徐江南看著掌柜的急沖沖跑了出去,再進來的時候苦著臉,準(zhǔn)確說進門都是被人推搡進來的,一邊踉踉蹌蹌一邊賣笑說公子,客房真的滿了。
衛(wèi)月循著聲音好奇看過去,便皺了皺眉頭。
徐江南回過頭徑直輕聲說道:“不關(guān)你的事,吃好就行!
衛(wèi)月怔了一下,有些悻悻的回過頭,一邊吃著桂花糕一邊不死心說道:“鄭家人這么跋扈?”
徐江南喝了口茶打趣說道:“能有你在衛(wèi)城時候跋扈?”
衛(wèi)月猛然咳嗽了數(shù)聲,拱了拱鼻子,輕哼說道:“我那是欺硬,可不欺軟!
徐江南給她倒了杯茶,“你先喝杯茶潤潤。其實鄭家在金陵拉攏了不少江湖人,可惜原本枝葉比不得你們衛(wèi)家繁茂,招人簡單,可要指揮這些人卻不簡單,偏偏江湖里誰的刀劍厲害,誰的道理就大,所以他這么做,一是為了安這些人的心,二是為了在這些人心里立威,欺人算不得什么!
衛(wèi)月細細哦了一聲,“你不管?”
徐江南只是笑著喝茶,并不接話。
自從鄭家公子進來的時候,整個客棧都開始安靜下來,都是看著這位新來的公子,近些日子這樣作態(tài)的人不少見,像一個小的江湖,有一些灰溜溜出去了,也有一些趾高氣揚的留了下來。
而鄭公子進了門,后面跟著六七號人,不過姓白的管家還在,還有一位之前沒見過的老人,想必有些人被安排在了附近,這四五號六七品的江湖人物才是要拉攏的中堅力量。
這位才入江湖的年輕公子起先對這副安靜局面有些得意,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像是點兵一樣,指了指之前在徐江南隔壁談?wù)摻臅雷樱贿^繼而又看到徐江南給衛(wèi)月倒茶的樣子,輕哼了一口說道:“掌柜的,去把這兩桌人的客房騰出來,不就夠了?”
掌柜的哭喪著臉正要開口,鄭公子卻是一巴掌扇在掌柜臉上,徑直將人扇倒在地,前者這會才俯下身子,低著頭一邊擦手,一邊說道:“你看我像是在和你商量嗎?”
衛(wèi)月聞言一拍案,就要起身,卻被徐江南按住手,衛(wèi)月掙扎了一下,雖然對徐江南的做法很是不解但還是坐了下來,滿臉的憤懣不平。
掌柜的從地上起身之后,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是擦了擦嘴角血跡,一邊賠笑一邊說了幾個是。
掌柜的年歲不算大,三十四十的樣子,不過似乎對于這樣的場景見多不怪,看了兩桌的人,便先走向徐江南這桌,書生他了解,要面子,有徐江南這桌臺階,說不定就順勢而下了,徐江南對于掌柜的動作視若無睹,反而是自顧自的拿起塊桂花糕往嘴里塞去,“不錯。”
至于衛(wèi)月,則是連臉都懶得給,瞥向一旁,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如今身邊還有個風(fēng)頭正盛的九品宗師,她會看這些人的臉色?
掌柜的眼瞧著這邊沒戲,又是轉(zhuǎn)而走向那張書生桌子,苦著臉各種各樣的賠不是。
不過講真,出門在外的書生,要么貧寒,死了都沒人管的那種,要么就是出身書香門第,家里大大小小都有些背景,不過前者大抵是住不起客棧的,至于后者自然也是不好說話的主,其中一人盯著鄭家人,甩了甩袖子說道:“你去報官,我倒要看看,這坪水鎮(zhèn)還有沒有王法。”
不過話音未落,一柄寒光閃閃的短劍就插在了書生面前的桌子上,嗡嗡作響。
說話的書生猶自鎮(zhèn)靜,不過旁邊的兩位書生臉色有些蒼白,氣態(tài)上也就輸了不少。
聽到報官兩個字,掌柜的噤若寒蟬,尤其在這把短劍擦身而過的時候,更是不敢動彈,至于鄭姓公子聽見這句話,笑了笑,拍了拍手說道:“你現(xiàn)在能不能出這道門還不好說,還想著報官?”
衛(wèi)月回過頭看著面色如水的徐江南,咬唇說道:“如果這事我要管,你管不管?”
徐江南起來身子,嘆了口氣說道:“還是我來吧。”
之前他不出手其實就是想看看對桌那幾位書生對于此事會如何應(yīng)對,不過不算失望,只是中規(guī)中矩,腰桿是直的,就是不知道后面腿會不會彎下去。
至于衛(wèi)月聽到了徐江南的話語,給了個笑臉說道:“我先來?”
徐江南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繼而給掌柜的招了招手,要了一壺酒,掌柜的還在原地猶豫,徐江南卻是溫和說道:“去吧。”
掌柜的偷偷看了一眼之前的囂張公子,見他把注意力都放在面前一男一女身上,這才誒了一聲,捂著臉往后堂過去。
鄭家公子走到徐江南的桌子邊上,看著徐江南低聲說道:“你要出頭?”
徐江南攤開手,禍水東引一般指了指衛(wèi)月,“不是我要出頭,是她。”徐江南邊說著邊抬頭看著人群里的老者,笑著說道:“你最好不要動。等她出了氣,你們再誠誠懇懇道個歉,就可以走了,不然別說你,就算你們鄭家的老祖宗過來,說的話也不好使了。”
鄭家的那位公子見徐江南搬出了自家的老祖宗,面色驚疑不定,狐疑了幾分之后,往后看了一眼自家客卿,待瞧見程老默不作聲的掂量樣子,他心里一寒,說實在他心里想的跟徐江南之前揣測的不謀而合,就是想趁機一個是拉近和這幾位江湖人的關(guān)系,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實力想要使喚這幾位還是很有難度,能有如今的局面全靠這位帶過來的八品老客卿,如今只能先搞好關(guān)系,到時候回了府,情分上面不至于太過單薄。
徐江南手指輕輕敲著桌子,整個客棧落針可聞,其實不但鄭家的那些人,就連之前一些想著看戲的江湖人也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起徐江南,起先并沒有人關(guān)注這位氣態(tài)溫和像個書生的年輕男子,這會聽到他狂妄到自大的威脅話語,也都是在猜測這話語里有幾分真假。
只是衛(wèi)月這會洋溢著得意的笑臉,她修為不夠,可好在這位鄭家公子也是個半桶水的角色,一巴掌不輕不重的賞在他臉上,清脆響亮的聲音將很多還在估量徐江南的人拉回到了現(xiàn)實,都有些驚異的看著衛(wèi)月,包括剛端酒出來的老掌柜,誰都不曾想這么個小姑娘動起手來會那么干凈利落。
徐江南用之前倒茶的碗碟裝了碟酒,隨后用竹筷挑著在碗里漂浮的茶葉。
鄭家公子后知后覺,反手就是一巴掌,被衛(wèi)月輕松躲過之后,前者惱羞成怒說道:“劉老,拿了她!
老人聞聽到這話,這才下定決心,往前走了一步,朝著徐江南和衛(wèi)月說道:“不管公子和小姐是何許人也,此次也要隨老夫走一趟了,到時候若是誤會,老夫自來向小姐告罪。”
一邊說著,一邊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出一柄軟劍,朝著衛(wèi)月襲殺過去,而在兩人之間的衛(wèi)月只是覺得劍光一閃,下意識閉了下眸子,隨后又覺得眼前一暗,睜開眼來,卻只看到一方有單薄的背影。
衛(wèi)月不說話,卻是覺得異常安穩(wěn)。
徐江南雙指夾著老人的劍尖,在眾人駭然的表情中,將老人給推了回去,之后徐江南回過頭望著衛(wèi)月溫和說道:“為什么不嘗試躲一下?”
衛(wèi)月雙眼瞇的像只狐貍,笑容可掬說道:“因為有你啊。要是一個八品小宗師就能傷我,傳出去豈不是掃了你這九品劍仙的威名?”
徐江南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這話在理。”
衛(wèi)月笑得愈發(fā)開心。
二人的話語并沒有刻意拉低聲音,所在在原本就安靜的客棧里面就顯得異常清晰,之前不不說話的客棧江湖人,眼神炙熱望著面前這對輕描淡寫的年輕男女。
至于鄭家的那一批人,臉上青白交加,包括老人,其實在交手的一瞬間,老人覺得自己的劍撞上了一座巍峨山岳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沒有了繼續(xù)下去的欲望,螻蟻和山岳的差距,不是說往前再走一步就能跨過去的。
不過到了這會,這位奉命出行的老者還是強打起精神,勉強一笑,囁嚅說道:“公子,是老夫瞎了眼,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徐江南走到桌子旁邊,端起那碗還沒來得及喝的酒,飲盡之后味道不算濃,有些清苦,擱下碗碟以后徐江南這才說道:“我可不覺得是誤會,不然這么多人在這里,偏偏要我二人出去。擺明了欺負我們?還是因為之前拒絕了你們所謂的好意,你們覺得落了面子,要在這里給找回來?哦,你們要面子,我不要面子的?”
老者連忙點頭,一連說了幾個是字,至于那位鄭家的公子,早就哆嗦著不敢說話。
徐江南繼續(xù)說道:“不過你也說了,我也要面子的,既然動手了,總該要留點東西才能走吧!闭f著,徐江南走到這位鄭公子面前,“你之前想打她?”
鄭公子汗如雨下。
衛(wèi)月趾高氣昂哼了一聲,狐假虎威。
徐江南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巴掌,徑直將人給扇飛了出去。
一個滾字就像一道開恩敕令,鄭家一伙人頭也不回的竄出門外。
徐江南轉(zhuǎn)身回頭的時候,突然聽到后面?zhèn)鱽硪痪湓捳Z!靶旃,可有時間?能否一敘?”
徐江南頭也不回的擺擺手,“沒時間。不能。”
緊接著留下之前有過一面之緣的秀氣公子,還有一位驚愕無比的女仆和古井不波的老仆,自顧帶著衛(wèi)月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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